天完全黑了。

    山路崎岖，烛火幽暗，白铁峰走进那间小木屋，取下了背后的长枪。

    老人就坐在椅子上，怀里紧紧抱着小姑娘。他拖着小姑娘的头，抓起小小的布满老茧的手掌，放进嘴中一根根啃食。

    嚼碎骨头，咔哧咔哧的，老人的脸颊裂开，露出褐色的毛发和一张血盆大口。

    脚步声传来，在进食的途中发现白铁峰后，老人愣了愣，松开双手，小姑娘的头失去支撑，突然向后仰去。鲜血滴落，空洞的，失去了眼珠和眼皮的双眸出现在白铁峰眼前。

    吐出指甲盖，老人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他擦了擦嘴边的碎肉，神情淡漠，像主人家一样对白铁峰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白铁峰嗅了嗅鼻子，转身走去一旁的房间，火塘里还残留着微弱的炭火，他拿起锅铲翻了翻铁锅，里面的腿骨都快被煮化了。意识到不止有一个受害者后，他四处搜寻，终于在昏暗的砧板上发现了小男孩的残骸。

    原来在这里。

    脱下自己的大衣，白铁峰轻轻盖在小男孩的身体上，然后走出去对老人说道：“挺讲究，什么时候学人吃熟食了？”

    老人抓着小姑娘的脑袋晃了晃，笑道：“她说我做菜还挺香的。”

    白铁峰面色冷漠。“你不过是没学到家，桐油是香，却不可食用，对人来说是有毒的。”

    “难怪，难怪……”老人将小姑娘随意丢在地上，站起来，扯了扯自己脸上套的那层皮，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人一些。语气中也多了一丝哀求。“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不吃人了。”

    然而，在对方听闻后，回应他的只有嘲讽。

    “到底是三分人样，你还是没弄明白啊。我是夜行人，我不会去数你之前吃了多少人，就算你侥幸逃脱，我也不会去想你之后是否还会作恶。所以，别想太复杂了，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

    举起长枪，白铁峰一脚踏出。那怪物也终于显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见谈判失效，它猛地撕了开身上用来伪装的人皮。

    露出原本身上好几处贯穿的伤口，一头人型的长满了褐色毛发的丑陋生物，嚎叫着向前冲来。

    熊婆，是陵山人给这种怪物取的名字。它们的手像熊爪一般锐利，力气奇大无比，奔跑的速度也远超普通人类。

    如果说熊婆是以人类为食的天敌，那夜行人就是从人类这个种族中进化而出的猎杀者。

    一枪震开熊婆的双臂，白铁峰目光坚毅，挑起长枪硬生生将熊婆击飞出去，随后寒芒一闪，对准熊婆的胸口狠狠刺出，枪头捅穿皮肉，却卡在了肋骨里。

    进攻节奏被打断，两人顿时扭打在一块，白铁峰步步紧逼压制，其力道之凶横，让以身体强度著称的熊婆吃惊不已。他一肘击轰出，竟撞破了木质的墙壁。

    粉碎的木屑四散，房屋倾斜之际，白铁峰连带着熊婆一同跌倒在后面的柴垛中，还未等站起，三四厘米长的粗大利爪就直接刺入他的腹部。白铁峰猛吸一块冷气，迅速双腿缠绕住熊婆的手，一个翻滚从地面爬起，松开长枪，粗壮的手掌反身抠住了熊婆的头皮。

    没有头盖骨保护的头顶，是熊婆最大的弱点。

    “啊！啊！”

    感受到生命威胁的熊婆拼命挣扎，尖锐的手指疯狂在白铁峰的腹部搅动，却不料对方铁了心要置它于死地。毫不避讳正在不断撕裂的肚皮，紧固的双腿用力挤压，只听咔嚓一声，白铁峰咬牙，用蛮力直接扯断了熊婆的手臂关节。

    双方还在纠缠，熊婆被压制着，身躯激烈扭动，另一只手撕碎地面的石板，它抓起其中一块尖锐的石头捅向白铁峰的肩膀，顿时一股鲜血喷涌而去。拼命挥舞着手臂，熊婆还想刺穿白铁峰的脖颈，被白铁峰侧身避开。

    他双腿拼命踹向熊婆腰腹，手指同时用力，在两人拉开距离的同时，硬生生将熊婆的头皮给扯了下来。

    一把丢开那长着恶心毛发的头皮，白铁峰站起身扑向长枪，连带着身体的重量用力下压，捅碎了熊婆的肋骨。

    血流如注，那熊婆一爪袭来，像镰刀割稻谷一般切开了枪柄，急忙翻滚着拉开距离，也是成功挣脱了束缚，重新站了起来。

    两边都恶狠狠的盯着对方，哪怕占据了上风，白铁峰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本来就奔波了一整天，连口吃的也没有，此时早已是筋疲力尽。若状态好一些，他完全有把握在三个回合里，直接杀死这个被自己重伤的熊婆。

    大咧咧敞开在空气中的脑浆在晃动，熊婆喘着粗气，拔出胸口的枪头，紧紧握在手中。

    下个回合，就该分出胜负了。夜行人比它想象中还要难缠，其身体强度也远超普通人类，简直比怪物还要怪物。

    双眼一横，白铁峰率先一步发起了攻势，他猛地掷出手中的长棍，径直冲向熊婆，熊婆连忙侧身躲过，那长棍呼啸而过竟直接穿透了木梁。它心有余悸，也是发出嘶吼声飞扑过去。

    就在枪头刺向白铁峰的瞬间。携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白铁峰转身一脚高踢，轰然击碎了熊婆的脑袋。

    胜负在瞬间揭晓，嫩白的脑浆飙洒，从四分五裂的头颅中倾泄而出。那只握着枪头的手也愣在了原地，微微颤动，连同熊婆的身躯一齐倒在了柴垛中，发出铿锵的声响。

    一脚踏碎熊婆的脖颈，确认对方完全咽气之后，白铁峰拾起枪头，捂着伤口一步步向房屋内走去。

    这间木房子估计要倒塌了，也好，就当是他们的埋葬之地。

    蜘蛛们从他的身体各处爬出，开始了缝合伤口的作业，不过它们毕竟作用有限，只是起到个辅助和消毒的帮助。

    而此时的白铁峰来到水缸旁，直接埋头进去，在大口大口喝完了水后，他又在墙角发现了一袋晒干的笋片，连忙走过去，用血污的手抓起笋片，毫不避讳的狼吞虎咽起来。

    填饱了肚子之后，白铁峰靠着墙壁坐下，正打算好好休息一晚，结果刚闭上眼，那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就钻入耳中，让他犹如触电般爬了起来。

    寻着声音的方向，他发现并不是熊婆那边传来的，而等他走到小姑娘身边时，才猛地趴在地上，附耳去仔细打探。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面颊，白铁峰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哀悼。

    “姑娘，你都这样了，还活着吗？”

    眼珠被挖来吃了，手指被啃了个干净，脖子也被扭断……

    犹豫了许久，本想给她一个痛快的白铁峰长叹一口气。陵山啊，陵山，你到底还有多少种苦难在等待你的儿女。

    也罢，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就看她的造化了。白铁峰割开手掌，慢慢给小姑娘喂食自己的血液，夜行人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但这个方法能给予她多少帮助，白铁峰心里也没底。

    找到被褥将小姑娘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白铁峰很是纠结。向南走能回到自己的老家，但那条路很不好走，峡谷里也不是每次都能遇上船。至于向北走，可以走到一条大路上，但北边的人他都不认识啊，也没个亲戚什么的……

    不过北边的话，貌似毕古人的村寨离这不远，自己或许能寻求到她的帮助。

    下定决心后，白铁峰抱起小姑娘，转身离开了小木屋，山林阴森，寂寥的风吹动，他加快脚步，再度行走进了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