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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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剑意随心

    初时,白玉天也只是看个热闹,但看过二十来招,不禁渐觉讶异。心想,这两个汉子使剑,一个讲迟缓,一个讲迅捷,相辅相成,剑法中破绽之少,实所罕见。两人姿式固然难看得紧,但剑招缺极为古朴,剑气也极为浑厚,出剑时看似威力不足,下一招却是蓄势以待,深藏不露。

    当即跨马上前几步,拱手有礼道:“今日得睹两位前辈高招,不胜荣幸。”语气甚是诚恳。

    两名汉子收起长剑,黑衣汉子瞪眼道:“小子,你看得懂我们的剑法?”

    白玉天笑答道:“两位剑法博大精深,好有叹为观止之味,‘看得懂’三个字,在我这里怕是用不上。”

    灰衣汉子听过白玉天的言语,甚是得意,道:“你这小子,叫甚么名字?”

    白玉天还未答话,马上之人叫出了好几个声音:“乡巴佬,说话客气些。”“甚么小子不小子的。”“这位是我们的少主,白少侠。”“再敢小子长、小子短的,保准那毛驴跟你同名同姓。”

    黑衣的汉子侧过脸,将魏豹那二十来人斜看了一眼,道:“叫什么阿猫阿狗、萝卜白菜的不好,偏偏要要叫什么白给的少侠,名字难听得紧。”

    白玉天抱拳道:“那是,什么阿猫阿狗、萝卜白菜的,都是出自他人之口,入自他人之耳,好听就受着,不好听就带过。不知两位前辈怎么称呼。”

    灰衣汉子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你们这许多人,哗啦哗啦的,马不停蹄,是赶着去奔丧吗?”

    白玉天情知这两人剑法高超,不知出于何原由强行挡道,心想能忍着就忍着,于是下得马来,好生说道:“前辈说的一点没错,若是去晚了,怕真有可能是奔丧。”

    黑衣汉子道:“既是去晚了才有丧奔,那干脆去晚点,免得空跑一场。”

    白玉天笑道:“前辈真会说笑,又没有什么事可以耽搁,自是早些去的好。”

    灰衣汉子见白玉天神态谦恭,绝非故意做作,虽大感诧异,但也不领情,冷言道:“你既知我们的剑法了得,何不来比上一比,有事耽搁就可以晚点去了。”

    白玉天陪笑道:“晚辈不是两位的敌手。”

    灰衣汉子道:“你不想比,我倒想比比。”歪歪斜斜的一剑,向白玉天刺去,笼罩了白玉天上身八、九处要害,甚是精妙。

    “好剑法!”白玉天拔出腰间桃木剑,反刺过去。

    灰衣汉子回过味来,向着空处乱刺一剑,白玉天拨剑回转,也削在空处。

    两人一个交手,连出七八剑,双剑未曾一交,每一剑都刺在空处,但那灰衣汉子却是连连倒退,一步接着一步。

    “萝卜白菜,果然有些门道。”黑衣汉子大叫一声,提起剑来一阵乱刺乱削,刹那间就是二十来剑。可每一剑都不是劈向白玉天,剑锋所及,而是跟白玉天身子差着五六尺。

    白玉天手控桃木,有时向灰衣汉子虚点一式,有时向黑衣汉子空刺一招,剑刃离他们身子也均有五六尺。但两人一见他出招,便神情紧迫,或急跃闪避,或挥剑急挡。

    除了明智上人跟那坐在桥头的长者,众人都看得呆了,白玉天的剑刃明明离那两人有着老大一截的距离,他出剑之时又无半点劲风,决非以无形剑气攻人,为何这两人如此避挡,还唯恐不及?

    三十来招比划过去,众人恍然大悟,这两人乃剑术名家,跟白玉天比的是剑意。他俩出招攻击之时,虽仍一个呆滞,一个癫狂,但在招架闪避之际,身手却轻灵沉稳,兼而有之,同时全神贯注,看不出半分惹笑的做作。

    又是十来招比划过去,忽听得两名汉子剑风呼啸,剑法大变。黑衣汉子手中长剑大开大合,势道雄浑,灰衣汉子疾趋疾退,剑尖上注满点点星光。白玉天手中桃木剑剑尖微微上斜,竟不再动,一双目光游走于两人手中长剑之上,瞪视与斜睨来回交替,目光到处,两个汉子便即变招,或大呼倒退,或转攻为守。

    卓一飞、魏豹等几人也是使用刀剑的好手,渐渐瞧出了端倪,白玉天的目光好如见剑尖,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二人身上的要穴,二人闪避护卫,唯恐不及。

    黑衣汉子举剑相砍,白玉天的目光射他小腹处的商曲穴,黑衣汉子一剑没使老,当即回过,挡在自己的商曲穴上。这时,灰衣汉子挺剑向白玉天作势连刺,白玉天的目光看到他左颈天鼎穴处,灰衣汉子急忙低头,长剑砍向地下,割断几株青草,好似白玉天的双眼能发射暗器,说甚么也不能让白玉天的目光和自己的天鼎穴相对。

    两名汉子随着白玉天的目光而舞剑,三十来招剑法使过,全身大汗淋漓,顷刻间衣裤都汗湿了来。

    坐在桥头的长者一直观看,一言不发,见两名汉子被白玉天的目光耍的团团转,手忙脚乱个不停,渐渐失去了应有的章法,赶忙起得身来,咳嗽一声,说道:“佩服,佩服。你们退下吧。”

    两名汉子收住手中长剑,齐声应道:“是。”

    白玉天好像没听到长者的话,目光照旧盘旋往复,不离两个汉字身上要穴。

    两个汉字只好一面舞剑,一面倒退,始终摆脱不了白玉天的目光。

    那长者见此,将声音放大了些来,道:“好剑法!白少侠,让老夫来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白玉天笑答道:“不敢当。”转过身来,朝那长者就是一个抱拳行礼。

    至此,那两名汉子终于摆脱了白玉天目光的羁绊,同时向后纵出,好如两只大鹏鸟一般,飞出数长,稳稳地落在了桥头,站到长者身后。

    魏豹等人实在忍不住,齐声喝起采来。那两个汉子的剑法如何,他们一时难以评判,但就这一往后纵跃之功,身法之美,跃距之远,不是上乘功夫是什么。

    那长者道:“白少侠剑下留情,快来谢过。”

    那两名汉子心知肚明,若是真打,他二人身上早已千创百孔,岂能让他们将一路剑法从容使完。于是上前两步,一躬到地。

    灰衣汉子说道:“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少侠高招,世所罕见,适才言语无礼,望少侠恕罪。”

    白玉天拱手还礼道:“前辈的剑法,一阴一阳,一刚一柔,着实精妙。不知可有名称?”

    灰衣汉子笑答道:“我们使的是两仪剑法,剑分阴阳,未能混而为一,刚柔不济,让少侠见笑了。”

    白玉天欢言道:“晚辈用眼旁观,勉强能对剑法中的精微之处辨别一二,若当真近身相斗,未必能乘隙而进。”

    那长者道:“少侠不必过谦。少侠目光所到之处,实乃这两仪剑法每一招的弱点所在。”言语刚落,不禁微微叹息一声,道:“唉,这路剑法……这路剑法……”继而不住摇头,说道:“五十余年前,恒山有两位道长,在这路两仪剑法上花了数十年心血,自觉剑法中有阴有阳,亦刚亦柔。哪知遇到剑术高手,还是不堪一击。”接着长长一声叹息。

    白玉天为人恭谨,适才见二人剑法刚柔并济,实有不少神奇精妙之处,虽然从中找到了一些破绽,但天下任何武功招式,只要能用肉眼看得见,均有破绽,因之心下的确好生佩服。料想这长者定是这两仪剑法的嫡传弟子,恭恭敬敬地说道:“两位大叔剑术如此精妙,想必开创这路剑法的两位道长更是了得,自必更是令人难窥堂奥。”言语间尽显诚挚之情。

    那长者见白玉天年纪轻轻,身负绝艺而不骄,当真难得,不自觉地点头两下,微笑道:“白少侠,你可识得一剑门的白天宇?”

    白玉天心头一惊,这长者的目光好生厉害,竟然一眼就识别出了我所学剑法的师傅。见长者既敢直言相询,定与父亲是旧相识来着,可不能撒谎不认。于是如实答话道:“晚辈白玉天,白天宇正是家父。”

    那老者听过,极为欢喜,从灰衣汉子手中接过长剑,紧握在手,微笑道:“好。既是白天宇的传人,当真该领教一下一剑门的剑招。”

    长者言语一出,顿时将白玉天逼退几步。白玉天最是尊重德高望重的长辈,哪敢跟长者交手,连连摇头,道:“晚辈如何敢与前辈动手!不敢,不敢......”

    谢慕白见此,跨马上前,道:“难得北剑看得起你,比试一下又如何。”

    众人一听,都惊喜不已,赶忙递上最为亲切的目光。

    白玉天上前行礼道:“晚辈见过北剑沈大侠。”

    “老都老了,大侠二字早已用不上了。”沈老头微微一笑,转过脸,朝谢慕白说道:“谢慕白,今日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来了,怎可缩头露尾。要不是这孩子品行端正,身负绝技而不骄,差点就大水冲了龙王庙。”

    谢慕白欢言道:“沈星辰,要不是缩头露尾,不是去哪里观摩这阴阳相生的两仪剑法。”

    沈老头轻轻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你观摩个够,顺便见证一下恒山剑法对战一剑门的纯阳剑。”

    谢慕白道:“好,我代表白天宇观战。不过先说好了来,点到为止,没有输赢。”

    沈老头欢言道:“白少侠,请赐教。”

    谢慕白道:“沈老头,不是赐教,是切磋。”

    沈老头欢言道:“切磋就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