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居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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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冬韵十拍之二(冬风)

    冬风

    冬天的方是最有特色的,也是最有层次的,初冬的风还延续着秋的特色,深冬的风则冷酷,凛冽,无情。

    初冬的风,带着秋韵,脚步的沙沙声是细细的,抑扬顿挫,有节奏感;风,它带来的每一片落叶,每一次声响,花瓣轻轻飘落,像一首悦耳的歌;当你转身到背风之坡,大山与松风,立刻为你屏障出一个静静的天然草堂,乱耳的余音荡然无存,这里只有阵阵美妙的沙沙声,只有清新,你只需静静地去聆听,或倚身山石或伫立,平静中去领悟那份惬意。风,轻柔细腻,温柔轻款,缓缓而来,好似一朵蒲公英柔柔地来,轻轻地远去,如轻歌曼舞;带着秋的高远、旷远、洁净、清新,弥漫着松风的清逸,萦绕着丰盈的神韵,拂去了浮躁,在心中荡起的涟漪悠远绵长;风,浸透丰收的大地,有谷物的诱香,有花落的余香,有树上果味的清香,风里有成熟的味道,喜庆的味道;秋渐渐深了,风中,寂寞枫树下,飘落了多少忧伤的红叶,滑落指尖,开始有了淡淡的忧伤。

    深冬的风,凌厉肃杀,横扫一切。

    山越高,风越大,秦岭东麓山上的风呼啸,七公里外的山风悠忽之间就到了我的院子。我能听得见,也能看得见,山风由远及近,由高到低,发出阵阵怒吼声,撞击着挡着它的秀岭。如果赶上大风的天气,我的院子在秀岭顶,犹如置于风口浪尖,呼啸的风从面颊吹过,呼啦啦地吹过人的头顶,你会感受到千军万马的震撼,如同亲临刀光剑影,战马嘶鸣的古战场。

    岭越起伏,风如游龙,在山谷峁梁上借势腾飞,这时的风如波涛汹涌,风道上,山谷里的风更是如洪水奔腾,呼呼的轰鸣声回荡其间,

    越过岭,进入旷野,平地里没有阻挡,如一群人百未赛跑冲刺,又快又猛又疾。

    风入田野,成为野兽,呼啸而过。

    这急劲透骨的风,风声撞击着你的心灵,风力令你心潮澎湃,风势令你永往直尚。

    急劲透骨的风进入树林,这些突兀地出现在风中的树木枝桠草叶绊住了风的腿,拉住了风的胳膊,扯住了风的衣裳,缠住了风的势头,让它追不上前面的风。风不爽,如疯婆子撕虐,在枯木黄叶中撕扯着,摇动着,吞噬着,树梢发出恐怖的怪叫,树枝断裂发出咔嚓声,地上的树叶卷在一起好像漫天飞舞的麻雀,不知道飞往哪里?也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毫无目标的在空中游荡,就如一群没有归宿的孤瑰野鬼,在风中鬼叫,怪叫。

    秋风扫落叶,却扫得不干净,只有冬天的风,但是真正的扫落叶。吹过的世界每一个角落,涤荡着每一个空间。

    狂风光临了每一个角落,开始向人挑战了,扫荡进村,树猛烈的摇晃起来,草棚的茅草被风吹起来像个刺猬,松动的瓦滑了下来,风进了院子,窗户弄得啪啪直响,似乎要散了,狗吓得瑟瑟发抖,躲在了角落,鸡的毛被吹得蓬松了,身体变大了,在风中乱滚,贼风进屋了,凉风水一样泼来,漫天的寒气扑头盖脸地陷进屋里,我感到瞬间冰冷,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人吓的心咚咚地跳,对家里人说:风刺,可别出门。”

    窗户成了哨子,拉着长长的笛音,犀利,尖锐,落在我的床上,我多想抓住它,把它扔出去,摔死它,可是我抓不住它,它太狡猾了,进入屋子,就散布在每一个角落里。

    这风,刮得人心惶惶的,风速越来越快,雪糁溅起,在静静的光线中飞舞,刀剑般锐利,刺刮得我的衣襟簌簌作响。

    风上了天空,把月光刮得零零落落,溅得月光荡漾出一泓银色。

    一场风对于村庄的改变,微乎其微,可是对于那些细微的草或者是柔弱的树,却是一场灾难。它们被风压在黑夜里,变了模样。第二天醒来以后,觉得这个村庄,变了一些,具体哪里变了,我也说不清楚。

    深冬的风张开嘴,吞噬一切把树叶吞没了,把雪舔没了,一个夜晚就这么消失了,刮风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风,风一停就只剩下空气,风是空气在跑。一场风一过,一个地方原有的空气便跑光了,有些气味再闻不到,包括一个人的气息。

    风,改变不了星星,那么能改变其他事物吗?

    我觉得能,院子外的那棵槐树,就被一场风吹弯了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直立过。每次我躺着看它,就想起了那场风。

    傍晚时分,北风渐渐地停息,仰望着灰色的天空,忽觉一小片芦毛花似的东西落在脸上,冰凉冰凉。接着,芦毛花似的东西多了起来,大了起来,由豆粒大小变成指甲盖大小,纷纷扬扬,从天空优哉游哉地飘落下来。“下雪了。”

    眺望着天空中悠然飘洒的雪花自言自语地说。

    雪住了,天空格外明净、瓦蓝,东边天际山岭上一抹殷红的朝霞,随即慢慢露出半个鲜红而冰冷的太阳。

    院子的花草枯了,又披上厚厚的雪糁,冬猫一般肥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