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会儿前。

    许安打开盖子，见到了要等的人。

    如古月蒂所说，高他一个头。棕头发垂在脑后，双眼紧闭，白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紫色的嘴唇意味着她早已失去了生命。脖上有一道短刀切出的伤口，血液曾从此涌出，而现在，早已干涸。她的一只手垂在自己的血泊里，半个发环露在上面。

    那气味之强烈令许安立刻封闭了自己的嗅觉，他下意识地关上盖子，退后三步，撞上那个铁皮的垃圾桶。

    “小朋友，你不该如此好奇。”

    一个身高一米六的男人撑着黑色的两伞站在一旁。黑色的帽子下压，遮住他的眼睛。可许安比他还矮些，正好能看见那双眼睛。

    那双灰色的，视生命如草芥的眼睛。

    他的另一只手握着短刀，两个白色的魂环萦绕其上。

    “是你杀死了她？”

    “你想为她复仇吗？”

    男人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每一次，他们因为主人的消逝而愤怒；拿每一次，他送他们与亲人相见。

    杀了太多次，他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把刀插进脖子，抽出，会流血，会挣扎，然后塞进桶里，盖上。第二天自己再来拉走。

    “不，谈不上复仇。”

    许安站起来，看着那双眼睛。

    “弄快点，我还没吃饭。”

    男人丢下雨伞，第一魂环闪烁，短刀变长。第二魂环闪烁，速度加快，他向前冲出，直刺许安的脖子。

    突然，他一惊。他看到了一黄一紫两个魂环。

    “跪下。”

    他失去对四肢的控制，轰然倒地。

    “缄默。”

    他的喉咙不能发声，只余呼吸。

    “清醒。”

    他的大脑兴奋起来，无法睡去。

    “雷电。”

    他的四肢抽动起来，万蚁噬心。

    “烈火。”

    他的全身焚烧起来，痛楚至极。

    “……。”

    他的右手被齐根切下，刀光寒寒。

    “……。”

    他的左臂被一刀斩断，血涌如泉。

    “……。”

    他的两腿被砍下，丢到一旁。

    许安让雨冲干净刀上的血，收刀入鞘。

    “等着。”他用几根布条粗暴地止住他的血，又把东一块西一块的他塞进铁皮垃圾桶里。走之前，顺便激发了他的全部潜能，让他暂时死不了。再打开那个红色桶，他把那位母亲抱了出来，取下她的手环，洗了洗，没洗掉血污。

    他叹一口气，将冰冷的没有生命的母亲收入储物戒。

    男人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知道他再被从垃圾桶里抽出来时，看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就是他杀了你妈妈，去砍死他。”那个男孩将手中的长刀递到她手中。

    他的眼中饱含怒火，她的头发如雷电惨白。他看见那个女孩向自己走来。长刀在地上，划过一个个红色的水塘。他看见那女孩的惨红的眼睛，还有她震颤的双手。

    “你……为什么要杀她啊！啊？”男人说不了话，也不想说话。

    他闭上了眼，他累了。赶快吧，自己还没吃晚饭呢。

    古月蒂站在他面前，犹豫了好久，还是无法砍出那一刀。许安接过长刀，高高举起，落下。终止了他的罪行。

    两个人在情绪平复后，一起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的身体被丢进了红色的桶里，面容被毁去。就像他曾千百次做过的那样。

    ……

    城外。

    大雨冲刷了一日后，所有的灰尘都已被冲去，却冲不走积压的罪孽。许安与古月蒂挖开了一个小小的墓穴，将那位伟大的母亲放在里面。她的遗容被仔细妆扮，如同只是睡着了那样。

    古月蒂像妈妈曾做过的那样，亲吻了她的额头。随后，她流着泪，将铲出来的泥土一铲铲放回去。

    他们没有买到石板，也凿不开石头，只是削了一块木板，刻上她的名字，生平，亡夫，还有女儿。

    许安还额外刻了一行墓志铭：

    “一位伟大的母亲安眠于此。”

    两个人站在墓前，手牵着手，一同诵念：

    “愿逝者安息”“愿逝者安息。”

    “愿生者平安。”“愿生者平安。”

    “愿罪责被惩戒。”“愿罪责被惩戒。”

    “愿心中善良永存。”“愿心中善良永存。”

    “女士。”许安抱住流云。“您的仇，我报了一半。还有一半，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您的女儿，我会照顾。我会时刻伴她左右，指引她的成长。”

    “请您安心的睡吧。”

    一阵风吹过，吹起了两人的衣摆。发出“猎猎”的声响。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星罗帝国，白虎公爵府。

    十岁的戴雨浩扑在自己失去生命的母亲身上，嚎啕大哭。

    从此公爵府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没有人帮他安葬他的母亲，他自己一个人完成了这一切。

    他在坟前发誓，要踏平这座公爵府。

    岁月无声，只是记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