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血影迷踪
徐鹤沿着人迹罕至的小路回到了竹庐,匆匆脱下半干的外衫,平复了下心绪,便开始翻阅手中的竹卷。
先前石洞中过于漆黑,使他无法看清其中的字迹。但当终于有机会翻看时,徐鹤却是一愣。
只因这破旧竹卷上没有任何他看得懂的字符,只有无数凌乱勾折的竖笔墨迹。
徐鹤看得出来,竹卷上的字符不属于灵洲内任何一种文字!
就像饿得濒死的小熊从水中捕到一只甲鱼,面对唾手可得的食物,只能干瞪眼。
徐鹤心下苦涩,那名少女口中所说的,此物与他遗失的记忆有关。但这竹卷未免也太过神秘,让人无穷下手!
等等......
突然,徐鹤反应过来:
既然那个自称紧那罗的少女说这竹卷关系到他的记忆,那徐鹤先前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这竹卷上究竟有什么?
该死!她肯定还知道什么东西!
徐鹤握着竹卷的手紧了又松,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白鹿显然不是少女的真实身份,就算她自称血狱紧那罗,茫茫人海之中,徐鹤也根本无从找寻!
这次是真的失策了!
突然,徐鹤病急生智,脑中想到一些古籍所录的特殊方式。
以血通灵,以魂认主!
他施出一道利小风刃将指尖划破,将缓缓冒出的鲜血涂抹在竹卷文字刻痕之上。
血液触到竹卷的一刹那,便如被竹卷吞噬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接触的文字也发起微弱亮光!
真的有用!
徐鹤眼睛一亮,心脏不自觉加速,急切地将更多鲜血涂抹于竹卷之上。
待到最后一字亮起,徐鹤忽感一阵目眩,周遭环境猛地一暗。
一片灰蒙。
徐鹤感受不到躯体的存在,只能见到混沌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穿梭交织、相互攻伐,似在演练什么招式。
一刻钟后,随着身影的消逝,徐鹤方才缓缓清醒过来,随即便是一阵狂喜。
这是一道传承!
为了将自己衣钵开枝散叶,灵洲中的灵修大能常将自身新得体悟记载而下,以传后世。这种传承往往包含了灵修大能一生的心血,往往可遇而不可求。
传承中更有甚者,会引起两个巨型家族的死斗!——至于最高层次的传承,自然是被秘密贡献给了圣教。
这次真的是捡到宝了!
但是......
徐鹤微微皱眉:这竹卷中的内容显然与他的记忆无关,那名自称紧那罗的少女为什么会说这和他的记忆有关,且又为什么想毁去这个竹卷?
徐鹤坐于床上,披了件外衫,仔细回想着方才回荡在脑中的影像以寻求答案——
迷雾中,一黑一白的形影似是两人相互攻伐。然而两人皆是面容模糊,由光影凝聚而成,手无寸铁,招架不断变换。
黑影攻击凌厉,身形似剑,每次出手快而狠辣,白影却大多时间均在躲避,柔绵如云。偶尔出手,却是犹如鬼魅,精妙至极。
两道虚影来回攻伐数百招,影像却也随之逐渐黯淡,直至消失。
这一切,仅仅持续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
徐鹤绞尽脑汁地回想着方才感受到的传承影像,却无可避免地陷入了迷惘之中。
他看不懂!
就像初生的婴儿观看日出月落。浩瀚、恢弘,却匮乏地张口难言。
两人根本没有使用任何兵刃,只是单纯地招架相拼。
因为灵术远比搏杀打斗更为好用,所有灵洲中除了力道灵修,大多数灵修对拳脚功夫的练习都会随着灵力提升而越来越少。
徐鹤原以为自己的拳脚招架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但这段影像却让他发现与自己的体悟完全不同!
每个细节都是妙到毫巅。徐鹤确信:若碰上有着这样战斗意识的对手,即使自己的修为高出敌人许多,也是必败无疑!
虽然还是搞不懂紧那罗的意思,但这份神秘的传承影像就已经让他足够惊喜了。
如果能把这样的战斗意识运用到云巅论武上......
窗外落霞隐隐现出,透过竹帘,散出或红或紫的落日光彩。
心念急切一动,徐鹤以自身灵力代替鲜血注入竹卷,竹卷果然同样再次发出微弱光芒,将他的意识笼罩于灰雾之中。
影像再一次出现、回放。
此时,徐鹤已完全无心于追究自己的遗失记忆,完全沉浸于这两道身影的对招之中。
意识操控着影像,不断将其慢放回看,徐鹤越钻研,越觉得一招一式中的细节之恐怖。
凌与缓,柔与刚,攻与守......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象极端到极致,拼杀间却是无言的和谐。
徐鹤甚至开始将自身代入到这场战局之中,时而为黑影,时而为白意。他不断思考,如果自己面临这样行云流水般的攻击,不依靠灵力,该怎样化解?
每一个对招,在徐鹤看来都是无解。但这两道虚影,竟是在每次不可能中硬生生发掘了可能!
徐鹤已经完全沉浸其中,待他终于将灵力耗尽,无法再次催动影像出现时,月光已透过竹帘,沉下破碎光影。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徐鹤一愣,意犹未尽的感觉如浪潮般涌入他的全身。随即,他猛地飞奔至邻居宋剑虹处,打开房门,抓起还没睡着的宋剑虹便冲向演武场。
“徐鹤,你发什么神经!”
徐鹤背对月光,站定在演武台上,白衫翩飞,胸膛因疾驰而起伏不均。停顿片刻,徐鹤狠狠道:“别用灵力,现在,打我,往死里打!”
宋剑虹:“......”
饶是大晚上被拉出来,满腔怒火的宋剑虹也被徐鹤这种变态的要求震惊了。
不对......
还有这种好事?
下一刻,宋剑虹以迅雷之势,一掌凌风击向徐鹤!
大师兄脑子进水,十年不遇的好机会!
然而,宋剑虹的一击却落空了。
他甚至没有看清徐鹤的动作,只觉面前白衣晃了几下,便轻易躲过了攻击。
“太慢了......”徐鹤意识恍惚地摇了摇头,随即步伐一转,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向躲过了宋剑虹的第二道攻击。
宋剑虹震惊道:“怎么回事?!”
连续躲开两道攻击,这绝不是偶然!
他与徐鹤同为云巅论武的参赛者,修为虽是二转中阶,攻击却断然不至于被徐鹤这样轻易躲开,甚至有时两人还能战至平手。
今天简直是白日见鬼了!
“徐鹤,你、你这是怎么躲开的?!”宋剑虹下巴都快惊掉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师兄不过是下山一趟,就有了这样突飞猛进的进步。
而徐鹤对宋剑虹的震惊置若罔闻,脑中仍是不断回想着黑白两意的过招。
转身,手肘向上半寸,重心后移,上身右侧,劲力调中......
前冲一丈三,右擒手腕,左腿攻下盘,左手刺其心脏......
当徐鹤毫不费力擒住宋剑虹,指尖距离对方心口仅仅几寸时,徐鹤猛地清醒过来,停下了动作!
“徐鹤,你干什么!”
看着宋剑虹被吓得惨白的脸色,徐鹤才意识到:他差点杀了人!
全身汗毛竖起,冷意从脊椎蔓延至头顶,徐鹤踉踉跄跄退了半步,语无伦次道:“对、对不住......”
宋剑虹哭丧着脸,捂住心口:“师兄,你刚才快把我吓死了!”
夜间冷风吹来,全身猛地一激灵,如梦似幻之感抽离。徐鹤的神志终于完全清醒,真正意识到自己刚刚拉着宋剑虹,发疯一样让他和自己比试。
我这是怎么了?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入神,以至于差点酿成大祸!
宋剑虹惊恐道:“师兄,你...就算云巅论武快到了,你也别这么拼命......晚上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显然,宋剑虹觉得徐鹤为了云巅论武压力过大,练功练到神志不清的地步了。
徐鹤心中一阵后怕,也庆幸宋剑虹能这样想。毕竟,竹卷的秘密绝不能自己与紧那罗外的第三人知道。
......
月下,张凡正辛勤翻填着药田的土壤,汗珠浸湿了粗布衣衫。
张凡擦了擦额头的汗,望着身上的借来的衣服,叹了口气。
做这种苦差事,他自然不舍得穿上落月宗弟子的纯白宗服。外门弟子每月虽有两块灵石和一瓶灵液的高额补给,但他初来乍到,囊中羞涩无比,只能咬牙坚持。
等他月底拿到了这些灵石,境况一定会大有改观。而一月仅一瓶的培元灵液更是辅助灵修打好基础、加快修行速度的良药,可谓珍贵无比,对他的未来大有好处。
但眼下......
望了望看不到边际的药田,张凡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