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布
繁体版

第六章:招工

    “电源连接处,保持刀片锋利的磨刀开关,电剪保持润滑的加油处,刀头一般是直的小长条,插上电源后,直刀做快速的上下运动切割布料,这是压脚,带四个滑轮的底盘,推动电剪的手柄……”

    董民兵指着电剪上的一个个部位介绍,接着演示操作。他铺好布料,铺上唛架纸,插上珠针固定。左手平按住前方的布料,右手握手柄是剪刀沿着唛架纸上的线条剪开。他接着提醒道:“电剪推动时,前方左手不要从唛架纸上抬起,否则容易割伤手。”

    突然,2号裁床传来盛静的惨嚎,幸好他带着钢丝手套,躲过了血光之灾,只看见手套上四溅的火星。

    “他娘的,给老子注意一点!别把手切了,下辈子的幸福瞬间就没了!”董民兵吼了一嗓子,接着说:“注意电剪刀很笨重,要推着往前走,顺着直线或弯线的路径切割,一点也不能歪,慢慢来。开始有人切出的裁片像狗啃似,那叫一个难看!”董民兵又指向盛静。

    此刻,“反面教材”裁过的布料边缘都是一个个细小斜着的锯齿,好似鱼背鳍。看着自己的杰作,他面露辛酸和委屈,似乎文人握笔或医生持手术刀的手不应该干用来使用这种粗重的电剪。

    董民兵对段宏发喊道:“阿发,待会记得修一下徒弟的裁片,什么玩意?”他接着向周永清强调,“注意能走一刀不走俩刀,裁小不裁大,大的裁完小的容易跑板。先修边,看哪里小块多就开始下手。当然如果裁床和布一样宽,有时也会裁两个大片腾地方,再裁小片。”

    这次董民兵说完没准备举例,盛静却突然把电剪刀给推倒了,顿时一扎裁片在刀头处翻飞,吓得段宏发冲过去赶紧拔掉电剪插头。

    段宏发怒吼道:“苕头日脑(武汉方言:笨蛋)!搞什么呢?”

    盛静无奈摊手,哭丧着脸道:“就是东搞搞,西搞搞!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有了前车之鉴,周永清有些忐忑不安地开动电剪。但是做过木匠的他推起电剪来似乎很顺手。董民兵看了一会后满意地点点头,冲着段宏发炫耀式的一笑。

    段宏发气不打一处来,朝着盛静吼道:“都是学徒,差距咋就这么大咧!”

    ……

    “拉布,锯布,我们往后岁月要开始拉锯战了!”盛静道。

    “好啊!那我们就击掌为盟,从此南为帝,北为丐!一起在制衣厂打天下!”周永清豪气冲云道。

    “我一头贵族气质的卷发就知道是帝,你一身吊丝气质,一看就是丐!”

    “我擦!你哪里来的自信?泡面头只有焦恩俊能驾驭,阁下这副尊荣一看就是吊丝,我才是帝!”

    ……

    “真是牵布无岁月,转眼到年底要放假了!”盛静顶着何润东式的泡面头,看着周永清赵文卓式披散着头发。想到两人连山寨版都不如的磕碜版风云造型,盛静嘿嘿笑出声。

    “笑屁啊!”周永清感叹道,“听说阿强搞大阿珍肚子后跑路了,阿珍被家人接回家了。”

    “阿珍爱上阿强!爱情没有那么美!”盛静感叹。

    “指导工韦君智和一个女工发生冲突,结果打架还输了,被挠花了脸!后来还被胡子哥的马仔揍了一顿!”周永清小声说。

    “真是裤裆里抡大锤——受到沉重打击!”盛静感叹。

    “郑涛不看小说,去天光墟淘了一本修道的书,这娃有点危险啊!”周永清一脸担忧。

    “莫事,莫事!我看过一眼,书是假的!都是重复的字!”盛静一副你放心的模样。

    “五楼祥宇制衣厂一个女工鱼刺卡喉咙住院一个月,后来她将工厂告上法庭居然获得3万元赔偿。”周永清惊讶道。

    “是啊,这是工人讨薪赔偿司法路上的一次重大变革,具有划时代意义!只是我们厂每月一次加餐,再也没有红烧鱼块了,它是一道好菜,我们大家都想念它!”盛静流出了口水。

    “三楼的帽子厂倒闭了,老板跑路了,厂里的货物机器被售卖抵工人工资。”周永清一脸可惜。

    “听说老板在外面养了三个小三,这是怕正室一人太孤单,准备四人一桌斗地主。厂里还剩下许多绿帽子没卖完。足够老板戴一辈子!”盛静一脸玩味。

    “棠溪大街一间雨衣厂晚上发生火灾,庆幸员工都逃了出来,就老板葬身火海。周围居民还参与救火了,顺手还捡了几件雨衣当做酬劳。”周永清一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的模样。

    “那老板经常克扣工人工资,还使用童工,真是苍天有眼!”盛静解气道。

    “祥岗后街的一间制衣厂两帮人争抢裁片事件,十几人受伤住院。”周永清胆战心惊地说道。

    “萧伯纳说过,当最大的危险,即贫穷的危险萦绕在每个人的头脑中时,安全——文明最重要的基石——是不存在的。”盛静感叹。

    “新街的一间棉服厂购买的布料甲醛超标,造成三名烫工和两名包装工晕倒。”周永清停下牵布,准备找个口罩。

    “食品安全问题不容忽视,布料安全问题更应重视!”盛静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咱俩这是说相声,唱小调子,还是演双簧?”周永清问。

    “双簧吧!一人在前面表演动作,另一个人藏在后面或说或唱,紧密配合。由于我突出的个人形象,我当仁不让在前面,你那磕碜模样还在老老实实藏在后面!”盛静一脸得意地说。

    “一派胡言!像我这样拉风的男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出众。我那忧郁的眼神,稀嘘的胡喳子,神乎其神的牵布手法,还有那泡枸杞的保温杯,都深深地迷住万千厂妹的心!我应该在前面!”

    “我在前面!”

    ……

    两人一边牵布,一般毫无道德底线,丝毫不要碧莲地信口雌黄。

    牵完布,两人开始裁布。

    “明年可以升裁工不?一般的针织梭织布料没什么问题,但毛呢、雪纺网纱、牛仔布料都还没碰过。”周永清有些心理没底地问。

    “放心吧!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工厂为了跑量,都会一直做擅长面料的款式的,其它面料你碰不到的。”盛静笃定道。

    “我现在只会打些简单的棉T版,打版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周永清沮丧地说。

    “学习打版一般先会做衣服,了解衣服的缝制过程对打版有帮助的!有空就去车间看看,慢慢来,要个两三年就差不多了!”盛静说。

    “哦!sodesine!(日语:原来如此)”周永清恍然大悟又精神恍惚,想一步登天的他,有些感叹道:“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两人裁完开始绑菲子,熊兵雄拿着背包一闪而过,提醒道:“多少事,从来急,过会衣服没了!”

    “哎呀妈呀!差点忘了!”盛静从裁床底下拿出背包,对周永清说:“趁着胡子哥和董师傅都出去了,赶紧装几件衣服回家过年!”

    “那些组长和指导工不管吗?”周永清还绑着最后几扎货,有些忐忑地问道。

    “嗨,看货架那边!那几个吊毛比其他人抢的还凶!”

    盛静说完,和熊兵雄朝着北面的货架冲去。

    “喂!等等我!”周永清也赶紧跳下裁床。

    周永清冲到货架时,一群工人在货架旁疯狂往各自背包里塞衣服,活像一个个正在打劫珠宝店的劫匪。

    “1号货架女装裤穿不了。2号货架麻料裙穿不了……”周永清一个个货架找着适合自己的衣服。

    郑涛和一个女工在争抢着一件衣服,见状急忙道:“嗨!兄弟帮把手!挑肥拣瘦干嘛?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穿不上卖钱或者送人啊!”

    还处于廉洁奉公阶段的周永清没搭理他,突然记起货架最后面有两个编织袋,装的错过货期的外单T恤,他赶紧朝后面跑去。

    远远看见一群工人围着编织袋疯抢着衣服,他路见不平一声吼:“厂姐厂哥们!给我留几件!”

    他捋了一下几个月没理的长发,开始动作优雅潇洒地加速冲刺。

    “克赛,前来拜访!都闪开,格德米斯!”

    周永清扑上去时,工人们突然抱着衣服一哄而散。尘土飞扬之间,周永清落了个灰头土脸,像只死狗一样趴在两个干瘪的编织袋上面……

    除夕夜,周永清待200块一个月的出租屋里吃着泡面。

    “大禹当年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我要学习他为了目标,卓绝奋斗的精神!”

    周永清一口将泡面吃完,在墙角开始如匡衡般凿壁借光,偷看邻居家的电视。

    2003年2月20日,工厂刚开工3天,董明兵请假回老家的照顾生病的老婆,代理厂长段宏发。

    周永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唱歌送别董师傅。“师傅,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你快回来,生命因你而精彩!”心里想着,老色胚,我打版还没学多少啊,我的几滴珍视明很贵的。

    董师傅激动地握住徒弟的手道:“感谢你,让我想起了我老婆!”

    周永清受宠若惊地,又有些疑惑不解地问:“这是您和师母私定终身,还是私会、私通、私奔的歌曲呢?”

    “都不是,是她养的一头老黄牛,每天早上提醒我老婆牵它去田间吃草的时,就会这么叫唤。”董师傅一本正经地说完,突然如同金馆长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两条眉毛各有各的节奏。

    “黄牛叫妈!”

    盛静补刀,众人狂笑。周永清也尴尬地跟着笑了,心里骂道:董老贼,我与你势不两立!吾儿奉先何在?且看那三姓家奴如何取你项上狗头!

    董民兵回去后不久,非典疫情全面爆发,厂里订单骤减,五点的晚餐时间成了下班时间。熬夜人难得清闲,周永清买了本服装打板的书,准备无师自通,结果段宏发让裁床几人天天出去排队买醋。

    白醋现在是紧俏商品,棠溪的商店和杂货铺要么销售一空,要么折腾五六个小时排队。其价格节节攀升到耸人听闻,从一斤10元涨到80多元,药店平时一大包10元的板蓝根一下子也飙升到三四十元。

    周永清提着半桶醋,小心翼翼走在回厂的路上,无奈感叹:“蒜你狠、姜你军、向钱葱、糖高宗、豆你玩、油他去、苹什么、猪肉荣,现在是吃你醋,劳动人民的累累果实被中间商无情地赚着差价,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剥削压迫着你前行而已!”

    工厂的四个角落,大铁锅里煮着白醋。醋蒸气在厂里飘香,每天一群单身狗不用被洒狗粮,就能闻到浓浓的醋味,这种酸溜溜的日子直到5月份才结束。

    董民兵光荣返厂,周永清又滴着珍视明,痛哭流涕去迎接。倘若这是虚情假意,那么当厂里订单增加,恢复满负荷十几个小时的工作制时,我们的小周周可就哭的情真意切了。

    厂里差3个冚车工,董民兵吩咐周永清去招工。

    祥岗街路口人头攒动,站街摊位爆满。难得从一场疫情中解脱出来,人们留恋市井的繁华,有事没事都挤在这里凑热闹。

    人群最外围的一排人都是拿着牌子,抽着小烟,抖着小腿,更有甚者咪口小酒,用短促而响亮的声音,操着各种方言喊着:打边、电剪、裁床、尾部、衣服发加工……一阵乱哄哄中,你方唱罢我登场。时不时混进几个收驾照分、小光碟、苍蝇粉等不太合和谐的声音。工人如同逛集市般扫视着各个牌子的内容,搜寻着适合自己和亲朋好友的工作或裁片。

    周永清好不容易挤到一个摊位,刚举起牌子开喊:“招冚——”

    一个中年男人的吼声打断他,“滚一边去!我去撒了泡尿回来,位置就被你占了!”

    周永清赶紧认怂让位。接连又被驱逐几次,他已经被排挤到了街道最边缘,经过他招工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他娘的,就会欺负老实人,老子报出胡子哥的大名,吓屎你们!”周永清一阵骂骂咧咧后突然恍然大悟,“对啊,我报胡子哥名头,我看谁敢吼我?”

    想到这里,他底气十足,准备朝人多的地方挤回去。

    突然,一个目光清亮,五官俊朗的杀马特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招冚车?底薪加计件吗?厂在哪里?”

    “1000底薪加计件,主要针织T恤,偶尔有梭织裤子连衣裙,厂在南天外大街。”

    周永清刚说完后,这人甩了甩的秀发,打了个响指道:“Bingo!可以了,我们走吧!”

    “我们要熟手,我先带你去工厂车间试工!待会还要招两人。”周永清说道。

    “大将无能,累死三军;智者不惑,行者无疆!”青年无比自信道,“我一人足矣,我叫韩力!”

    “你这吹牛逼的口气,我还以为你叫韩信呢!”周永清笑着说。

    韩力一个帅气转身,突然撞到一块三轮车的铁板上,接着传来电喇叭的声音:蟑螂药、老鼠药、耗子药、脚气药……

    周永清差点笑出来,出于高中生高级知识分子的涵养,像撒贝宁采访马云一般,阻止了大半的笑容,心里默念静心凝神的口诀:撒贝宁杀乌鸡……

    韩力捂住发红的鼻子,继续坚持走在前面,留给周永清一个潇洒的后脑勺,接着悠悠地声音传来,“上车你就知道了,你在尘世间默默无闻,我在制衣厂颠倒众生!”

    “刚碰过壁,还吹牛!”周永清没好气道,心里却异常佩服,默默记住这句装逼的名言。

    车间里,韩力耳朵贴着冚车台板上,听着哒哒的声音,分别调好三台冚车的走线,将一块长木板绑三台冚车的踏板上,摆正台板上衣服下摆的位置,脚下用力,三台冚车同时飞速运转,针上下跳跃,两只手在三个台板上飞快来回拨正衣服,使下摆沿着压脚走了一圈优雅的弧线,一车到底,不到10秒,三件针织衫的下摆就做好了,最紧要的是“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速度比其他冚车工快出两倍多。

    “厉害了,秋名山车神!”

    这神乎其技的操作看呆了众人,工人们纷纷围上来向他请教,韩力顿时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

    准备在线打脸的周永清,处于一脸王大锤般的懵逼状态,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招工这就圆满结束啦?韩老魔妥妥的能拿五六份工资,相当于同样工作量节省五六倍时间,比其他人少受多少苦啊!不管哪个行业,做到极致的强者都是令人尊敬的。

    人群里,韩力幽幽地声音传出。“小周兄弟,你的招工圆满结束。康肃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但手熟尔。”

    此时的周永清依旧举着牌子,像一名为金榜题名状元开道的衙役,心里却愤愤道:可恶的卖油翁,这次让你装到了!

    董明兵左手的柔性直尺折成弧形,右手铅笔在白纸上画着,嘴里念叨:“笔动尺不动,尺动笔不动……”

    此刻,他身旁的周永清已经神游天外,痴痴地看着新来的一个平车女工。

    印着淡雅荷花图案的紧身T恤,搭配黑色牛仔裤,凸显凹凸有致的身材,微卷的乌黑长发,如瓷娃娃般精致面容,衣着和五官有意无意透露着小心机般的矛盾,太显朴素衣着会让人想入非非她穿紧身皮衣时的火爆性感,精致五官又让人浮想联翩她穿连衣裙的温婉优雅。偏心的造物主继续深化着两种矛盾冲突,明明五官写满稚嫩却偏偏有一双灵性和洞察世事且有些傲娇的眼神,好像在对所有男人美目盼兮道:别装,你的一切其妙行为,都是因为你喜欢我!对所有女人巧笑倩兮道:别装,你的一切莫名举动,都是因为你嫉妒我!

    “小熊子,快和牛魔王出来看上帝!”盛静留着哈喇子对熊兵雄说。

    “Honey,ComeoutwiththeBullDemonquicklytoseeGod.”熊兵雄木讷回应。

    “教一遍就会了,牛逼啊!”盛静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

    “起开!别挡着我看三千年难得一遇的美少女!”夏伟将盛静扒拉到一旁。

    夏杰凑到董民兵跟前问:“嘿嘿嘿!董师傅,新来的小娘皮三围是多少?”

    吴昊激动落泪道:“苍天啊!大地啊!每次想起厂里女工的颜值问题,我就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味同嚼蜡、味如鸡肋、如此乏味!现在,终于秀色可餐了!以前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残花败柳!什么臭番薯、烂鸟蛋!什么闻之欲呕的浑酒浑浆、残羹剩饭!”

    “拖把元昊,你这话让那些阿巴子听见,会被口水、鼻涕、浓痰淹死!”董民兵提醒吴昊注意言行。

    “再说一遍,我是拓跋氏元昊!西夏的王!”对名讳非常忌讳的吴昊愤而解释。

    女孩名叫刘纾绮,听说是胡子哥三代都没怎么来往的远亲。她在针车上正做连衣裙腰带,缝合的腰带是反的,要用长起子翻过来。很多男工纷纷过去献殷勤,帮忙翻腰带。

    每个男人心理住着两个女人:一个皎洁无暇的白月光,一个快乐堕落的朱砂痣。同时也住着两个男人: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个淫邪无比的西门庆。至于什么时候不乱,什么时候淫邪,完全取决于女人的颜值。

    “师傅,那啥,我过去和老乡打声招呼,过会就来!”周永清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嘿,臭小子,不学打版啦?难得有空,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学习的热度还是赶不上火热美女啊!”董民兵瞅了一眼刘纾绮,咽了咽口水道:“89、62、90,5:8黄金分割,3:2:3魔鬼身材比例,九头身美女啊!”

    周永清朝刘纾绮跑去时,她刚好也看向周永清,浅浅一笑,朝周永清勾了勾手指。周围一群男工羡慕嫉妒恨地望向周永清。

    不会吧,这是郎有情妾有意吗?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完了!完了!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对你莫名的心跳!不行,不行!我是有前女友的人,要矜持一点!周永清放慢奔跑的脚步,平复了一下兴奋激动的心情,在美女笑吟吟的注视下,如螃蟹般横移到刘纾绮跟前。

    “你好,我叫——”本来周永清想说:我叫周大帅!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结果被眨眼间打断。

    “你是韩力?最厉害的厂工吧?”刘纾绮说。

    “唔——”周永清想说:唔错!我就是东西厂都归我管的大司马,大主裁是也!结果又被打断。

    “那你知道韩力在哪吗?”刘雨涵开始四下张望,“帮我带句话,说我很欣赏他!”

    此话一出,周永清虽然勉强抑制住了吐血的冲动,但身体里面依旧传来东西碎裂的声音,围绕着刘雨涵的一群男工也是如此。看来,男人们也有一颗玻璃心。

    一传话成千古恨。周永清神情呆滞地转达了消息。

    韩力看了一眼刘纾绮,吞了吞口水,镇定地说道:“去,告诉她,我网名叫葬爱葬心@,后面这个a画个圈念艾特!”

    刘纾绮:“告诉他,我叫走极端の小神经,当中圈圈往里折读nao!”

    韩力:“我就在这里,等风,也等你!”

    刘纾绮:“抓不住我的心,就不要说我花心!”

    韩力:“我爱我自己没有情敌,少年玩心吗?”

    刘纾绮:“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韩力:“burylove,埋藏那死去的爱情,我其实挺怕看不到爱的故事。哪怕这爱后来消失了也行。留下一个干干的河床,也比一片荒沙野漠的好。”

    刘纾绮:“千寻葬爱回眸望,如果爱,请深爱!”

    ……

    周永清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貌若潘安,美似宋玉,风流如西门庆的周大官人,这是在做什么?何时沦为他人的通讯工具了?飞鸽传书?快马传书?烽火狼烟?黄耳传书?鸿雁传书?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口口相传着一段段语录,今后会流行一个时代,开启了一个新的潮流组织——葬爱家族。

    周永清从未感觉工厂的电灯泡如此明亮刺眼,感受好似电影《破坏之王》中,看见大师兄和心爱的阿丽纵情歌舞,一旁七孔流血的何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