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菜肴摆满桌，周永清二人开始推杯换盏，吹牛打屁。两个女人依旧没有交谈，自顾自的吃着饭，冯正仪大快朵颐，杨语濛浅尝辄止。

    许久后，见周永清和冯鹏飞闲聊的声音越来越大，杨语濛皱了皱眉头。对坐在对面的冯正仪小声道：“你男人太闹腾了，劝劝他，让他小声点，我想静静！”

    冯正仪大口吃着溜巴夹蒸肉，没好气道：“诶，我喜欢胡闹闹！大过年的图个热闹！空姐，来杯橙汁！”

    被调侃的杨语濛也来了气，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一个女人如此粗鲁，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真是龙配龙凤配凤，麻雀只配草堆洞！”

    冯正仪啤酒瓶往桌上一拍，针锋相对道：“我已飞上枝头变凤凰，飞得高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鸟人！”

    “你说什么？”

    杨语濛猛然起身，试图用身高碾压对手。冯正仪不妨多让，起身踮脚。

    眼看两个女人要上演终极格斗——薅头发，周永清和冯鹏飞赶紧各自拉住自己的老婆。

    “冲动是魔鬼！”冯鹏飞急中生智，指着老婆的衣服一处说道：“看，都沾上汤渍了，赶紧去换身衣服，消消气！”

    杨语濛进房换衣服。冯鹏飞赶紧充当起和事佬。

    “小冯啊！我们可是发小，相当于家人！我希望你把我老婆也当——”

    周永清搂着暴跳中的冯正仪的腰，插嘴道：“对啊，我们三个内人，对外人要客气点！说起家人们，我突然想起直播，那一个个主播讨要打赏时，叫的那叫一个亲切！”

    “靠，周元，什么外人？她是我老婆，我们四个都是家人，weare伐木累！”

    冯鹏飞站在凳子上喊了句口号，准备上桌继续登高远呼。

    周永清赶紧劝阻道：“行了，我们耳朵没聋，别站那么高！”

    冯鹏飞放弃重阳节式的登高，突然朗诵古诗。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学渣冯正仪打小听见古诗就头疼，她赶紧劝道：“行了，下来吧，我不跟你老婆吵了。”

    “早说嘛！”周永清二人异口同声说道，立马坐回原位开始喝酒划拳。

    “你们两个大男人变脸还真快！”冯正仪抓起一个火烧粑，一脸怨气地啃起来。

    “我都不明白，你们女人，怎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起来！”冯鹏飞说道。

    “就是！一点不大度！”周永清附和。

    面对两人的声讨，冯正仪拧了一下周永清腰上的肥肉，又将冯鹏飞搓成鸡窝头，然后坐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看《还珠格格》去了。

    又是几杯白酒下肚，冯鹏飞晕晕乎乎地开始吹起来。

    “我跟你说，我的飞宇房地产公司即将腾飞。不久的将来，我会进入福布斯富豪榜，你信不信？”

    “我又不是阿信，我信你个鬼！牛皮可以吹，但不要吹破了！想当年，你的公司被人赊了几台电脑就倒闭了，还吹！”

    “别让你吐出口的气和话，成为你一生碌碌的预言，像把枷锁一样，限制住你的人生。你注定只能做浅滩嬉戏的鱼虾，而我是将成为大海的一条蛟龙！”

    “嘿，你个装逼佬……”

    争端一起，两人接下来的每句话都开始杠上了。引火线点燃后，突然在一个小问题上爆炸开来。两个男人顿时也不大度起来。

    周永清怒吼：“我说乾隆白菜是个凉菜也是杠?我说乾隆白菜是个凉菜也是杠啊，那我说那乾隆白菜是个热菜吗？”

    两人开始胡扯对方衣领，口诛酒罚后开始手上见真章。

    “两个小王八蛋，刚才还劝我大度！”冯正仪白了两人一眼，急忙过来拉架。

    磨磨蹭蹭刚换好衣服杨语濛也赶紧过来劝阻。

    “诶，你这款风衣是韩国东大门的新款，卖的很不错的！”冯正仪突然指着赵淑芸的衣服说道。

    “是吗？我在前不久在万象城买的！”

    “到那里买衣服，价格起码翻了好几倍，这个是系列款，出了三个款式。”

    “是吗？我买了两款！不知道差了哪款？”

    “我现在进去把你看看，回头帮你从韩国带回来！”

    “那他俩——”赵淑芸有些为难地看着还在拉扯衣服的周永清二人。

    “嗨！没事，他们从小打到大！”

    说着，两个服装达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卧室。

    周永清二人撕扯一阵后，觉得头晕口渴，立马休战，开始大口喝起凉水。正欲再次动手时，周小峰的国外电话打来。周永清打开扩音器，三人畅聊一番后，他又给一众发小打去问候电话，最后打给周乐时，还在QQ视频唠了很久，酒劲上来的周永清二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卧室里的两人女人细致勃勃聊服装，直到春晚结束。

    留下来过年的深漂族不多，十二点过后，小区楼下只是稀稀疏疏传来几声鞭炮，大家像做贼一样，点燃引线就赶紧撤了，生怕被保安抓住。似乎迎接新年都有些偷偷摸摸。此刻，他们无法奢侈地体会到近乡的情怯，只能在举国欢庆的日子里体会到漂泊的孤独。

    第二天大清早，周永清和冯鹏宇的电话轮番响着。两人同时从沙发上做起来。身上一个一张毯子滑落到地上。

    周永清揉着发酸的脖子抱怨冯正仪。“嘿，这小娘皮，也不知道扶大爷回房睡！”

    冯鹏宇叹了口气：“估计和我老婆学的，男人要放养。我出去应酬回来，基本上都是睡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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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赶紧接电话！”

    电话铃还在不停响着。周永清拿起电，没好气的开骂：“我说小乐子，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你和鹏飞在一起吧！”

    “是啊！怎么啦？”

    “正好，赶紧兑现昨晚你们的诺言！”

    “什么诺言？”周永清还处于回忆中。

    冯鹏飞一个机灵，赶紧凑到话筒前说：“我和元元昨天是酒后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靠！什么胡言乱语，是酒后吐真言！你们口口声声说，一个是服装大亨，身价几千万。一个是房地产老总，身价几个亿。一个说给我二十万娶媳妇，一个说送我一套房。我可是QQ上录了视频，你们休想抵赖！”

    “我靠，你小子不用这么狠吧！抓住兄弟的酒后胡话不放，我的钱都压在服装库存上了，而且开年做生意要周转。我先借你两万，等你下个月有钱就还我！”

    “小乐，我这边房地产公司都是找银行贷款，欠银行一屁|股债呢！房子还在修建中，都还没开始预售呢！哪天你来深圳，我就城中村给你租个房子，给你付一个月租金！”

    “靠，两个为富不仁的狗东西，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结果成了大事就坑同乡！我要曝光你们，我要把视频每个发小都发一份。我要搞臭你们，发到各大论坛，还有搜狐校友录，人人网，各大QQ聊天室！”

    周永清急忙劝道：“臭小子，你不用这么狠吧？你这样搞，两万元信用额度就没有啦！”

    冯鹏飞补充：“还有一个月房租！”

    “这个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而我正在被同化。你们好之为之！”

    说完，周乐的电话挂了。周永清二人大眼对小眼，彼此懊悔昨晚吹过的牛逼。周永清想起刘胜利，突然苦笑。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刘胜利刘叔逢年过节喝醉酒，总是吹嘘自己在外面做生意赚了多少多少钱，吹嘘完后就开始在我们三个村子里挨家挨户给小孩发百元大钞。但是酒醒以后，他会挨家挨户去将钱要回来。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我要学习一下！”

    “话不能这么说，咱俩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建议你给他几万的封口费，就不要他还了！”

    “靠，我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服装个体户，我不在乎名声。倒是你，房地产老板，名声对你很重要，这封口费还是你给吧！”

    “我公司还欠银行贷款呢？房子开年才开始预售！这钱你先给！”

    “行啦！公司欠债，不代表你个人没钱！”

    “可以啊，你已经从当年的一根筋，现在成长到两头堵了！开年我的公司房子开始预售，你帮我当服装市场宣传一下！推荐一个成交，给你提成3000！”

    “切，还没档口喝茶费高！”

    “靠，你小子挺贪啊！动动嘴皮子，就和售楼小姐提成一样高，我现在是第一期5468套房，二三四期的房子也在修建中！你有兴趣也炒炒房，房子未来10年是刚需！还会不停上涨的！”

    “行啊！改天带我去你那边楼盘看看！”

    2010年3月9日，明华服装市场举行了隆重开业剪彩仪式，王保罗参加完仪式就匆匆赶往服装市场后面的停车场，边走边指着一个中年人向其他人介绍。

    “这位是新加入商会的成员，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中年人赶紧朝众人打招呼。给每个人发上名片。

    “大家好，我是吴汉明，潮汕人，大家可以叫我老吴！”

    “您就是拿下明华4楼、5楼承租权的吴生，失敬失敬！”张洪亮上前握手。

    “潮汕人做生意果然厉害，佩服佩服！”洪有德说道。

    “过奖过奖！”

    几人交谈之间，一辆劳斯莱斯车门打开。王保罗上车前对众人说：“新市场的繁荣昌盛就靠你们了！”他又单独对周永清说：“很多档口商家都在反映档口抓阄有黑幕，我是力排众议继续用你，希望新市场最好不要有恶劣的盗版打架斗殴的事情出现！”

    “大老板，您放心，在新市场我一定尽量杜绝这类事情发生！”周永清赶紧躬身恭敬地说道。

    “你和你就舅挺像的！”

    “谢谢大老板！”

    “都挺像一条听话的狗！”

    王保罗没来由地说出这般侮辱人的话，周永清和张洪亮却面部僵硬地挤着笑容，其他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周永清突然来了一句：“愿为大老板效——犬马之劳！”

    众人的笑容凝滞，王保罗满意点点头，上了车。杜子丘跟着上车前也看了一眼周永清。

    劳斯莱斯离开后，众人投来赞许的目光。张洪亮拍了拍周永清的肩膀道：“元元可以啊，拍马屁的功力见涨！”

    众人三三两两离开，韩秋雅又想过来拍打周永清，被他提前躲开了。

    此刻，明华服装市场四个大门处都有一大群中年妇女在不停地挤进挤出。新市场开业，每个大门处都有保安随机派发怡宝纯净水、带笔的小记事本、印有明华服装城字样大黑袋，服装必备的三件套。她们从一个门进去，领一样东西，然后出来，换另一个门再进出。乐死不疲地跟小孩子集水浒卡和小浣熊卡一般。有个别妇女更懒，估计想薅羊毛将羊薅成葛优，就在一个大门进进出出五六趟。

    一个保安看不过眼，说道：“我说大姐，市场才开业不就，您就混了个脸熟，来回领着好多次了！”

    大姐理直气壮道：“我每次领的都是水和笔记本，大黑袋还没领到呢！”

    明华服装城二楼办公室。

    张洪亮和周永清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

    周永清突然开口抱怨道：“这老王八蛋翻脸比翻书还快，突然就给你来上一句扎心窝子的话！”

    张洪亮无奈地说道：“没办法，王保罗骨子里极端厌恶和痛恨天门人，无奈市场一大半都是天门人，这群散兵游勇需要人管理，他只能以夷制夷了。所以，他这条大腿你别妄想抱得太紧，除了做好他交代的事之外，尽量少来往，说不定哪天会被他嫌弃地踢进臭水沟！”

    周永清意味深长地说道：“舅，难怪你现在这么佛系家里蹲，原来是在学司马懿，熬死对手啊！”

    张洪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好了，这种话即使没外人也别乱说！对了，上次喝茶费上交了没有？”

    周永清答道：“杜子丘早过来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