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服装市场。周永清和赵响军在慢悠悠地巡逻。

    赵响军感叹道：“市场上的又多了一大群新面孔，一代新人换旧人，90年后开始崛起了。”

    周永清赞成道：“是啊！他们可比我们80后更崇尚自由。制衣厂里90后，提桶跑路原因大多不是工资，而是厂里没有聊得来的朋友，要换个环境。这就相当于《灌篮高手》中，流川枫被问为什么选择湘北队，他的回答是因为离家近。够个性！够任性！市场做生意的90后上的款式愈发强调个性，拒绝被复制，更讨厌撞衫，由此和80后引发的盗版斗争也愈发激烈。还好英明神武的我发明了款式登记政策，不然市场会更乱！”

    “这是最好的年头，也是最欢的年头！可惜，晓波再也看不见了！”说着赵响军又开始哭哭啼啼，大珠小珠落地板。

    周永清见不得他这种悲秋伤春的样子，怒斥道：“哭什么呢？是他自己蠢！你看黄毛，钢丝上滑行还知道考虑润滑性，在确良衬衣服上洒了泡尿。再看看这傻子，居然用摩擦力那么大的牛仔裤，卡在半空中活该！聪明如我早就看出那群保安的小把戏，只是我以大胸怀包容一切，那便是不杀，便是——和平！”

    周永清铿锵有力地呵斥完后，快步离开。

    耀华市场2楼施尚服饰。

    周永清刚到门口，两个配货的小妹立马闪电侠附体，冲到收银台抱着各自的午餐吃起来。

    “靠，迟早让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领盒饭！”周永清骂了一句，端起冯正仪那份吃起来。一碗逍遥镇胡辣汤和一个潼关肉夹馍下肚，都没半饱。周永清心里感叹：老婆的饭量实在太小了！

    不过，当他看见一旁坐着对账的冯正仪腰上的游泳圈时，又心里感叹：这女人饭量实在太大了，就应该顿顿吃蔬菜沙拉减肥餐！

    周永清凑到冯正仪身旁，态度异常真诚道：“小仪，今年波西米亚碎花长裙很好卖，要不要考虑上几款？”

    冯正仪放下账本，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仆人伺候。嘿，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周永清心里骂道，在身后挥舞几下假拳，开始给老婆捏肩膀。

    冯正仪闭上眼睛说道：“波西米亚风格长裙在60年代就开始流行。潮流是一个轮回，再度流行也不奇怪。它的特点是流苏、褶皱、大裙摆，融合俄罗斯层层叠叠的波浪多褶裙，印度的珠绣和亮片，摩洛哥的皮流苏和串珠等多地区多民族的特色，象征流浪、自由、放荡不羁、颓废，着装讲究憔悴而漂亮、黯然而浪漫、贫穷而时髦！”

    周永清热情鼓掌。“还是老婆有文化！这么说，你打算上这类款式？”

    “不考虑，我只做衬衣。”

    “那讲一大堆废话干嘛啊！你很机车诶！”周永清加重了捏肩旁的力道，冯正仪满不在乎。

    “拜托额！你台湾偶像剧的腔调，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

    “哦！**，2楼D133档点阵图案的蕾丝拼接肩头和裙摆的连衣裙，E52档小碎花蕾丝拼接长裙，3楼D011档活泼的波尔卡圆点、甜美的花朵图案配合豹纹的那款连衣裙都卖的很爆，要不要考虑？”

    “我只做衬衣。”

    周永清游说新款失败，心里感叹老婆的思想和她颜值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好吧，好吧！小阿仪，植绒印花、异物转移印花，泡泡纱上精美而蓬松的印花。***当选了美国总统，迈克杰克逊去世了，他们的肖像印花图案都会成为一种时代和文化的流行。珠片和珍珠母贝、荷叶边、吉普赛风格的网眼布料、带有闪亮点状印花的亚麻混纺布料、牛仔面料的镶拼效果、针织面料的梯形外观。大量的不对称结构，前后片迥异风格或是跳跃反差的色彩。你看看这些工艺、辅料、面料和风格，哪些出现在衬衣上，找版的时候留意一下！”

    “老公，以前有人教过你服装设计吗？”冯正仪有些惊讶地问。

    “你老公自学成才！天赋这种东西，是羡慕不来的！”周永清睁着眼睛说瞎话，突然弯着腰，屈着膝，右手托着下颌，摆了个《思想者》雕塑的动作。心里想着：说起启蒙老师，若是牵布裁剪，那就是董民兵，不过我已经和这个老不休决裂了。若是服装款式，那就是周涵梅。她才是我真正的服装启蒙老师，在我心中的地位仅次于***！

    “我老公最厉害了，找版的时候我会留意的！”

    周永清死灰复燃地又想游说。“仪哥，市场上格纹短裤，高腰筒裤或萝卜裤，烟管裤也卖的不错！要不要——”

    “我只做衬衣。”

    “老冯头，我对你的固执无言以对！”说完，周永清鼓着腮帮子离开了。

    冯正仪见到他的这般模样，突然记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吹一种叫玻璃咯嘣的音乐玩具。玩具由极薄的玻璃制成，头大，呈扁圆形，中接细长管。在气流鼓动下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清脆悦耳。周永清鼓动腮帮子一吹后猛地一吸，玩具碎裂，破玻璃渣子吸的满嘴都是。他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冯正仪迅速拿来一杯水给他漱口……

    想着想着，她突然痴痴地笑了。

    斜眼小妹错以为是嘲笑，跟着煽风点火道：“老板说话做事没个正行，有事没事就喜欢来档口瞎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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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周永清离去的方向，她用微不可闻地声音喃喃道：“我一心一意做一种类目的服装，正如我一心一意爱着你，不知道你杂乱无章的思绪里，会不会偶尔想起我，觉得我才你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宝华六楼会议室。商会成员又开始天昏地暗地打pk。

    “虎鹤双形！”

    “鹰爪肥螳螂！”

    “通背拳！”

    “十二路谭腿！哎呀，地板太滑！”

    张洪亮、洪有德、汪德发和周成辉四人吼声威武，打斗却如同吴京和甄子丹春晚上的猫猫拳，双手乱挥。打到最后，四大高手又开始无规则一起抱团撕衣服。

    新来的潮汕大佬吴汉明独自躺平在桌子下面，一边惬意地玩着吹卷玩具，一边敷衍地喊着口号。“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周永清和洪技安自由搏击、巴西柔术、极限反杀、蛇皮走位，斗的不亦乐乎，在会议室打满全场。

    在众人卖力演出快要力竭之际，徐秋雅唯一的女拳师加入战斗。先是蹲在抱团四人组上方，放了个响亮的臭屁。接着掐住周永清二人的脖子，让他们选择是让她亲一下，还是闻咯吱窝。周永清二人慷慨激昂，作出了类似贾跃亭的选择——让我们一起为狐臭而窒息。最后，她又脱了鞋子露出大胖脚丫，踩在桌下偷懒划水的吴汉明脸上。顿时，会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干呕声，同一片天空下，有了同一个呕像。

    王保罗和杜子丘姗姗来迟，会议依旧是双簧戏，只是一改往日的民主做派，变得**独裁。

    王保罗伸出四根手指。

    杜子丘：“宣布四件事。第一，纳米科技公司的投资。第二矿山开发的入股。第三，新建冠华市场的资金筹集。第四，今晚7点大老板家宴。”

    王保罗伸出一根手指。

    杜子丘：“纳米科技，经过上次的湖南考察，大老板觉得颇具发展前景，所以决定投1个亿！”

    此话一处，吴汉明起身拱手作揖，其他人一片惊讶之色。

    考察时，这群土老帽根本听不懂PPT里吹嘘的各种高新尖端纳米技术，更没见到公司的任何产品，原本是不打算投资的，不过现在看大老板带头，大家是非投不可了。

    王保罗犀利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好像《黑金》里面的梁家辉在霸气询问：“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张洪亮率先举起手臂，伸出5根手指。“我投5千万！”

    什么情况？周永清诧异看着老舅的后脑勺，张洪亮另一只手在桌下做了切割的动作。周永清明白了这是要割韭菜。难道纳米科技幕后真正老板是王保罗？

    王保罗对带头支持者微笑着点点头，只是接下来张洪亮一句话让他眉头一皱。

    张洪亮指着周永清和洪技安说道：“大老板，你看新入会的两个小辈，是不是可以——”

    洪有德和洪技安感激地看了张洪亮一眼。王保罗微微弹了一下小指头。

    杜子丘喝道：“大胆张洪亮，在座的各位可都是千万亿万身价，你瞧不起谁呢？”

    完了完了bbq了！周永清和洪技安同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不投不行了！

    “我向来和老张心有灵犀，我也投5千万！”徐秋雅说完向张洪亮抛了个媚眼。张洪亮浑身打了个尿颤。

    洪有德：“5千万！”

    周成辉：“3千万！”

    汪德发：“3千万！”

    轮到周永清，张洪亮在桌下伸出一根手指。周永清尴尬地说道：“1——1百万！”

    王保罗不屑地将小指头按在桌上。杜子丘发出一声冷哼。“切，姓周的，你当商会是玩过家家吗？”

    周永清低头看见张洪亮的一根手指头还伸着，他咬了咬牙。“1千万！”

    洪技安见大老板不再刁难，明白了底线，也赶忙说道：“我也投1千万！”

    这个无耻之徒让自己丢人现眼后再跟着保底。周永清在心里又问候了一下洪技安的表妹。

    王保罗伸出2根手指。

    杜子丘：“下面是开发矿山的入股。”

    这次不用大老板催促，大家纷纷报价。

    吴汉明：“6000万。”

    张洪亮：“6000万。”

    徐秋雅：“6000万。”

    洪有德：“6000万。”

    周成辉：“5000万。”

    汪德发：“3000万。”

    周永清：“2000万。”

    洪技安：“2000万。”

    王保罗伸出3根手指。

    杜子丘：“下面是冠华市场筹建入股，市场建成后按股份兑换档口数量。3000万起投。”

    众人心里哀叹被赶鸭子上架之际，吴汉明率先起身。“我投1个亿！”

    好家伙！老板投你一个亿，你投老板一个亿，合着你俩一分钱没花，让众人当冤大头，把大家当猴耍了。这就好比逻辑思维等资本投资papi酱1200万元，不久后再撤资，双方完成左手倒右手的营销宣传。如同大衣哥儿媳妇结婚和离婚，双向炒作出400多万粉丝。

    潮汕人报完价就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众人仇视的目光。

    张洪亮：“5000万。”

    徐秋雅：“5000万。”

    洪有德：“5000万。”

    周成辉：“300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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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技安：“3000万。”

    周永清：“3000万。”

    周永清报完价，全身瘫在椅子上。千万身价缩水成了百万。

    王保罗和杜子丘走出会议室，周永清记起冯鹏飞的嘱托，赶紧迎上去递上一张名片。“大老板，飞宇房地产的老板冯鹏飞在附近盛世唐宫订位置，想约您见个面！”

    王保罗没接名片，似乎对今天周永清的表现很不满意，不耐烦的挥挥手。

    杜子丘：“大老板忙得很，分分钟几百万，哪有时间见闲杂人等！”

    周永清心里吐槽：老赌鬼忙着去赌场，分分钟输几百万吧！

    王保罗突然扫了一眼缩回的名片，杜子丘赶紧介绍：“龙岗区慢城楼盘的老板，现在楼盘卖得非常火，去年还在东门铺天盖地的打过广告！”

    王保罗勾勾手指，周永清赶紧递上名片。王保罗弹弹手指，杜子丘拦住随同前往的周永清。

    “你就不用去了，几号包间？”

    “3号。”周永清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声骂道：“妈的！拽什么拽？老子迟早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真是两条修勾！”

    没蹭到大餐的周永清追上张洪亮众人，加入会员聊天群。

    周成辉：“哎！又被割韭菜了！”

    汪德发：“以前五年一次，现在不到两年！”

    洪有德：“就是，以前商会二十多人，现在被割的就剩我们几个了！”

    张洪亮：“没办法，我们这些二手房东怎么斗得过房主呢？”

    徐秋雅：“要是冯德兴在就好了，市场决计不会这般乌烟瘴气！我真希望这老家伙早点驾鹤西去，还服装市场一个朗朗乾坤！”

    张洪亮：“小雅，别乱讲话，小心隔墙有耳！对了，潮汕佬呢？”

    洪技安：“一散会就跑没影了，真想把这老小子揍一顿呢！”

    周永清：“新市场在东门中路，离这边热闹的步行街有半站路的距离，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啊！”

    周成辉：“大老板早就考虑到了，要不怎么会强制性的集资呢！铁了心拉着大家一起承担风险！”

    洪有德：“老张，市场建成后要靠你们舅甥俩多多宣传了，毕竟做服装生意的大多还是湖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