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情况和尼科拉欧斯详细说了一遍，尼科拉欧斯的眉头一皱：“这情况可不好。”

    “我必须尽快找到援军。”

    “不用找了，他们登录失败，返回了墨伽里斯军营。”

    我一愣，紧接着心中一喜：“那太好了，我马上去墨伽里斯，这里就交给父亲了！”

    我和尼科拉欧斯约定好，三天后的晚上，我将带领援军赶过来，以三只火箭为信号，同时发起对雅典人的进攻。

    安排好之后，我快马加鞭的赶往墨伽里斯。

    让我没想到的是，率领援军前来的斯巴达将军居然是布拉西达斯，不过想想也对，阿希达穆斯怎么可能对我放心，肯定会派心腹过来监视者。

    “嘿。”我走上前打招呼，“听说你们登陆失败了？”

    布拉西达斯看到我一愣：“你不是应该在史坦托尔那里吗？怎么跑过来了？”

    “他和他的手下被雅典人分割包围，我出来带你们去救他。”

    “可是我们的军舰......”

    “我们从这里走过去！”我看着布拉西达斯坚定的说道。

    “怎么可能！”布拉西达斯摇了摇头，“这太远了......”

    我伸手打断了他的话，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情况非常危机，史坦托尔和骑兵失去了联系，他的身边只有一个大队的兵力，更糟糕的是，他只有一个周的粮食了！”

    “那我们......”

    “留下一个小队在这里，多打旗帜，迷惑雅典人。其他人轻装简行，穿越丛林，直奔赫利孔山，给雅典人来个奇袭！”

    布拉西达斯看了看地图，一拳锤在桌子上：“就这么干！”

    经过三天的昼伏夜出的急行军，我们已经摸到了雅典军营西南方向的丛林里。此时月上枝头，雅典人除了站岗和巡逻的士兵，大多已经进入了梦乡。

    “开始吧。”我对身后的布拉西达斯说道。

    布拉西达斯站起身来，抽出利剑，大声吼道：“科林西亚的勇士们！击溃雅典人的时候到了！给我冲！”

    夜色随着那斯巴达战号奏响的萦绕不绝的音色颤抖了起来，哀怨的吼声从黑暗的丛林中倾泻而下。

    雅典大营里传出紧急的呼喊声，“斯巴达人来了！”军官们吼道，“整好队形，拿上你们的盾牌，面向陆地！”

    雅典士兵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帐篷，很多人只拿了长矛和刀剑，防身的盾牌并没有拿出来，而他们迎接的则是科林西亚人的一轮箭雨。

    史坦托尔现在正饱受头痛的折磨——这一夜他就没好好睡过，突然山下传来了厮杀声，他一跃而起，冲出了大帐。山下雅典军营里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

    “他做到了！”史坦托尔咆哮着，喊声中带着喜悦和嫉妒，“斯巴达人，进——攻！”

    在科林西亚的红色旗帜下，我与科林西亚同盟军的将领们，布拉西达斯还有他的高阶卫队一同行进着。科林西亚人的军队像一柄巨镰般，向雅典防线的南端扫去。

    “猛攻他们的侧翼，逼他们收缩防线。”布拉西达斯咆哮着，而一名鼓手也大声击出了一阵急促的鼓点。

    我紧紧地握着列奥尼达斯之矛，与大军一起冲进了雅典军营。一位雅典司令官起身朝我指了过来，毫无疑问，他这是在嘲讽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列奥尼达斯之矛就刺穿了他的面门，把他的脑袋连头盔和头骨一起搅得粉碎。数十名雅典步兵倒在了势如破竹、踏着满地尸首的科林西亚人面前。

    我冷笑一声，取下背后的长弓，将箭矢点燃后弯弓向天空射了三支火箭，给尼科拉欧斯发去信号。

    尼科拉欧斯率领的骑兵部队早已整装待发，看到信号，立刻率军冲出营地。

    随着史坦托尔率领手下的士兵突入了乱作一团的雅典防线东侧，那无休无止的战吼也越发响亮起来，然后——只见从北边——一支庞大的银色骑兵队伍在白发苍苍的尼科拉欧斯的带领下，瞬间涌入了他们的视野。骑兵结成了巨大的楔形阵，宽边的铜铁头盔掩住了他们的面庞，手中的巨大长矛瞄准了雅典防线那混沌一片的北侧部分。

    尼科拉欧斯的统军能力的确是一流的，他命令部队组成了适当的阵型，然后猛然加速，开始全力冲锋。他们像雷雨一样猛地冲进雅典军的中心，楔形阵的尖锋随着接连而起的兵击之声命中目标。战场上血流成河。撕裂的四肢飞向空中，头颅在尘土中旋转弹跳，尖叫声也几乎要撕裂苍穹。

    雅典人三面受敌，只能孤注一掷的朝着我的方向猛攻，短时间我们已经打退了两次他们疯狂的进攻。雅典军那条庞大的战线，现在已经活像一条被咬住了尾巴和七寸的蛇，被牢牢地牵制住了……然而，突袭的时间已经过去，雅典军的人数却仍然超过盟军军力的总和。

    一名科林西亚卫兵用自己的长矛刺穿了一个雅典人的胸膛，同时击穿了他的肺部。敌人倒下了，但更多的敌人冲了上来。

    “保护好将军们！”卫兵尖叫起来。

    雅典人用林立的长矛向我们攻来，然后洒下了一场箭雨。我刺穿了一个人的内脏，打碎了另一个人的膝盖，但我们仍然被不断增加的敌军包围时，整个世界都暗下来了。箭落在我的头盔上，受伤的科林西亚人默默地在我的周围倒下，血淋淋的叹息在我周围响起。

    “顶住！我们的援军很快就到，雅典人要败了！”我大声嘶吼着。

    当我们再一次杀退雅典军队的时候，科林西亚同盟军的兵力已经折损了近一半。不过雅典人也没有好到哪去，他们的背部遭到了骑兵部队的突击，已经支撑不住了。

    终于，雅典人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士气全无，四散奔逃了。骑兵追在他们后面，刺向他们中最勇猛的人。科林西亚的弓箭手们也在追赶，在撤退处射出箭雨。

    我把断矛刺进了土里。伊卡洛斯俯冲下来，想要在我的肩上歇脚。少数尚存的科林西亚禁军护送着他们的将军逃离了最惨烈的屠杀现场。

    一名将军走了过来：“你为我的军队所做的一切，还有你过去为我的城市所做过的事情，我都不会忘记的，雇佣兵。”

    我笑了笑，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过了一阵，胜利的高歌在波俄提亚平原上回荡，伴随着苍蝇的嗡嗡声和乌鸦的啼鸣声。我意识到，那些死者和焦尸的臭味只怕会跟着我一辈子。但至少，这场战役结束了。

    我把列奥尼达斯之矛系在腰带上，踉跄着走下土垒，身上满是烟、污垢和干掉的血液。我转过身，望向战场，破碎的雅典防线上，已经出现了许多小小的胜利纪念碑。我听到许多斯巴达人齐声欢呼。

    随着“吼吼吼”的吼声，我看见穿红斗篷的士兵们出现在面前，举起长矛向他们的司令官敬礼。我也看见了史坦托尔——他满脸是血，但是旁人看来，这副样子更像是戴着象征胜利的冠冕。

    史坦托尔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

    “兵带得不错，胜利属于斯巴达，胜利属于你。”我看着史坦托尔走近，对他说道。

    但史坦托尔还是保持着那坚定的步伐，径直朝我走来。

    “现在，阿希达穆斯国王胜利了，我终于可以……”我看见，他的长矛像一只缓缓起身的眼镜蛇，在空中游走。

    我纵身一跃，躲过了这一击。

    “你疯了吗？”

    “我的心神从没有如此澄明过。”他咕哝着，“你会为你在墨伽里斯犯的错付出生命的代价！”

    “事情不一定非要这样解决。”当他向我发起进攻的时候，我连忙躲过了他的一拳。

    “不，没有。如果你没有参战的话，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你搅乱了战局。杀了我父亲，你这个该死的凶手。”

    “我只做了我必须做的事情而已。”我咆哮着，把列奥尼达斯之矛握在手中。

    “那么我也一样。”史坦托尔怒气冲冲地说。他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头即将扑食的狮子……然后他放松下来，向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脸拉了下来，眼睛盯着我的身后。

    “他可没什么债要偿啊，史坦托尔。”尼科拉欧斯温和地说。

    “父亲？我……我以为你死了......”史坦托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在战争中失踪了一段时间。”尼科拉欧斯回答，“当阿列克西欧斯在墨伽里斯和我对质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用这种方式领导人们……我背上的耻辱......我也知道你已经准备好接替我的工作了。我也不想不辞而别，但我知道，如果我那天晚上来找你，我根本无法放心地离开。”

    “他不是在悬崖上杀了你么？”史坦托尔结结巴巴地说。

    “他本是可以这么做的，也有人可能会说他应该这么做。但他没有。他只是接过我的头盔，然后把我扔在那里，独自流泪，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