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走过的一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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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老师带给我的内外伤

    二十年的学习生涯,遇到过无数位老师。有温柔的,有严厉的;有纯粹的,有复杂的;有诲人不倦,谆谆教导的,也有浮躁易怒,满不在乎的。

    上学的第一天,爸爸妈妈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我背着书包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爬上了那段长阶梯,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她。她脸上的笑容温暖和煦,当时我就想着她要是我老师就好了。

    被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带到班级,刚坐下,就响起了上课铃声。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你们可以叫我周老师。”

    她的声音也如她的笑容一般感染着我,她真的是我的老师。

    我的学习生涯,开了一个好头。

    她三十来岁,似乎特别关照我。在爸爸妈妈都需要加班的时候,我可以待在她的家里,她会给我做饭,给我夹菜,陪我看书,带我玩耍。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会直接把我背在背上带去医院,又悉心照顾。就连她儿子都说,我更像她的女儿。

    为了这份偏爱,我更加认真努力的学习着。

    四年级的时候,学校给她安排了新的工作,她不再担任我们的班主任,我震惊沮丧却又无可奈何。之后我有了新的班主任,她也有了新的学生,即使还在一个学校,也很少见面了。

    多年后从外地回家,吃完晚饭陪妈妈逛街散步,遇到一个瘦弱佝偻、满脸皱纹的阿姨,妈妈主动上前又问我:“还记得这是谁吗?”

    我尴尬的摇摇头。

    “这是周老师。”妈妈又说:“那个时候你还总在周老师家吃饭呢。”

    寒暄的很为难,草草结束。

    曾经的人和事,多年不见,再相遇时面对巨大的变化,总会觉得难以接受,甚至会自欺欺人记忆里才是真实的,面对现实,内心总会有些抗拒和想要逃避。

    四年级开始,我遇到了两位老师,分别对我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内伤”和“外伤”。

    我有一个绰号,叫“臀巧”,这并非是小学的我就有个性感肉肉的翘屁股,这个绰号来自于我的数学老师。

    四年级第一次数学测试我只考了七十一分,全班最低分。老师发卷子的时候,从最高分开始念,我一直等到最后被老师叫上讲台。站在讲台上,先是寂静的两分钟,我能感受到自己耳朵尖都红的滚烫,接着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对我一顿批评和嘲讽。

    可能是耳朵被烧的太烫自闭了,批评的声音渐渐小了,我只看到讲台下同学们一边窃窃私语又一边捂着嘴笑,让我既惭愧又气愤。

    之后我发奋图强了一阵,第二个月的测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我得到了全班唯一一个满分。

    一雪前耻,心里期待着老师的赞许。

    可这次老师并没有按照以往将分数从高到低的顺序发卷子,导致我一度认为我记错了自己的答案,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一百分。发了一半,终于发到我的卷子了,我微笑低着头,期待着老师的肯定走了上去。

    “一百分,你屁股都得翘上天了吧。”老师说完这句,便继续发其他卷子了。

    她的话和表情瞬间浇灭了我的喜悦,把我心里的期待狠狠丢在地上踩碎了。

    台下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和掩口而笑。

    之后,我便我有了这样一个绰号“臀翘。”甚至同学们还会不厌其烦的给其他班同学解释:“因为她考了一百分,老师说她屁股翘上天了,你说有多翘。”

    “臀翘”这两个不太文雅的字在我余下的小学生活中一直陪伴着我,怎么甩也甩不掉,同学喊出一次,我便自卑一分。也在很大程度上,让我觉得努力可能没用,因为换不来认可和鼓励,一点都改变不了别人对你的否认和嘲笑,这是内伤。

    在没有明文禁止老师收受礼物的当时,每逢教师节,我们班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只因为我们的新班主任。

    她会明目张胆的向我们索取礼物,送礼的同学可以坐着上课,还可以根据礼物的贵重得到不同数量的小红花。而没送礼的同学,除了必须站着上课以外,还会被责骂。

    每年教师节前,无疑是我爸妈最烦忧的日子。贵重的送不起,便宜的又会被嫌弃,总之让人非常头疼。那三年,除了第一年送晚了,我站着上了一天课外,第二年开始,妈妈总是最“积极”的一位。

    第一年,妈妈送的是托人从杭州带回来的丝巾。丝巾价格不菲,所以即使送晚了,也得到了和其他同学一样数量的小红花。

    第二年,妈妈送的是燕窝。老师当着全班同学对我进行了表扬,并要求同学们以我为榜样,又拿来小红花贴满了我的小树。那盒燕窝,是楼下小卖部的阿姨推荐给我们的,她说:“这是好东西。”妈妈拿不定注意,毕竟那盒燕窝旁边放着的全是几毛钱一包的辣条。

    “放心吧,大城市都吃这。”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拿袋子装了起来。

    又过了几天,老师那边平静无异常,妈妈才算是放下心来。

    第三年,妈妈送的是一封亲笔信。妈妈写信的时候,反反复复修改了好多次,最后又重新抄写了一遍,满满的两页纸。当我把信交给老师的时候,她不屑的表情让我非常反感。不耐烦的拆开信封,打开信纸,里面居然夹着现金。像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她脸上的变化就在一瞬间由阴转晴,一脸“慈祥”笑看着我。那是我们一家人大半个月的生活费,又为我换来了满树的小红花。

    小学毕业的几天,她正好做了阑尾手术请假在家修养,没一个同学去和她告别,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大家面前,面部狰狞的大声训斥我们:“一群白眼狼不懂得感恩,我生病在家这么久,有谁来看过我?你们不懂,家长也不懂?浪费我陪伴你们的三年时间。”

    十一二岁的我们早已能明辨是非,耳朵听着,心里都在嘲笑。

    这是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