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走过的一半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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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篇:婆媳关系

    按照中国的传统观念,我不是一个好儿媳。

    我有自己的主见,不能言听计从;我也有自己的脾气,没有逆来顺受。

    但在婆媳关系的前七年里,我付出了所有的努力想要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不去辨别是非的言听计从,也把自己放的卑微,对所有事情都委曲求全。

    但结果并不好,在第八年又一次被责骂后,我放弃了之前七年的所有努力。

    刚恋爱的时候,我相信了爸妈说的话:“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终究是不会幸福的。所以,你和他的父母一定要和谐,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一样孝顺,只有他父母认可你了,他才会没有后顾之忧的和你在一起。”

    所以在得知阿姨的反对后,我便问自己,对他爱的程度是否能够支撑我接受这样的婆媳关系?

    我爱他,我觉得我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我会主动卑微的去处理与阿姨之间的关系,只要她接受我,哪怕花再多时间,再多精力都值得的。

    我确实这样做了。

    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曾对我说:“如果不是一毕业就认识了你,我肯定会离开这里,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不想回家。”

    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家庭矛盾已积累到这么深的程度,深到他想逃离。

    这点,我和他是截然不同的。我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家对我而言,是重要的,更是不可割舍的。我们每次谈论到家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会瞬间变得惆怅,同时会很及时的制止我继续深入的将这个话题聊下去。我很心疼他这个样子,家,难道不是一个可以放松,带有爱的港湾吗?

    我的到来,给了他一个干净整洁的家,一个充满乐趣和爱的家,一个不再让他郁郁寡欢的家,我也发现,他对家冷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常人更渴望温暖的心,因为他总对朋友说:“家人最重要。”

    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都应该努力,让他与父母的关系缓和下来。

    但,我太高看自己了。

    他勉强同意了我提出的,每周至少给父母打一次电话的要求。从一开始的尴尬问候到后来能够聊上几分钟,我看到了他和父母关系的变化,他开始不那么抗拒和我聊到关于家的话题,他的父母也不再那么抗拒我的存在,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婆婆很强势,这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在他和家里慢慢缓和以后,婆婆开始干涉我们的生活和安排,我们的工作和规划,我们的薪资和存款。每次难得的见面,第一件事,则是向她汇报以上几点内容,以便她为我们做一下阶段的安排。一旦有违她的安排,便会是一场母子间无休止的争吵,最后都会在婆婆那句“断绝母子关系”后暂停,在我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后结束。

    我成为了他们母子之间的调解员,慢慢的,婆婆好像更加信任我,因为婆婆不再主动和他联系,任何事情都会先告诉我,再让我转达他。我确定这是因为我在她心里有了一定的位置,丝毫没有怀疑这只是为了避免他们母子直接交战,让我冲锋陷阵而已。因为我每次在转达婆婆意见后,母子矛盾会变成夫妻矛盾,夹在中间的我很为难,不得不再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以保太平,当然也有失败的时候,那就是把自己陷入尴尬的两难境地,内外指责。

    干脆不管了,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结果是一场声嘶力竭,捶胸顿足的母子战争,不仅要断绝关系,还要让我们等着收法院的传票。

    这不仅让大家之前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也会让我在“战争”后更加花费心力的去两面安抚。所以我想,虽然我做的多一些,夹在中间难捱一些,但至少是“和睦”的。

    七年里,因为我的妥协和忍让没有和婆婆红过一次脸,虽然无数次被婆婆责备,受到过无数的委屈,我也只会在背过去后才流下眼泪。在快被压抑坏了的时候,我会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倾诉,爸爸妈妈一边疼惜的摸着我的头安慰着我,一边仍以传统美德来教育我,一切要以尊重孝顺长辈为主。

    我也没想到,在第八年的时候,我忍不了了。

    又是一次母子间的战争,原因是婆婆要我们辞职,把积蓄给她,她带着我们去一夜暴富。婆婆做的事情,我们制止不了,因为她坚信她的致富捷径,虽然在我们看来,都是一些骗人的勾当。她已经投入了很多,现在想让我们也加入其中。

    他们母子吵的很厉害。

    “你们就是眼光短浅,这么年轻,上班能挣几个钱。”

    “我说过了,你要做什么,我们不干涉,我们的事情,你也不要干涉。”

    “不干涉,凭什么,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不想我干涉也可以,你把这二十多年我花的钱还给我,以后我就不管了。”

    “你能不能讲理?该我负担的责任,我不会推脱。但不是现在!”

    他们激烈的争吵,吓坏了我们刚出生几个月的孩子,我一边轻抚着宝宝,一边拉劝着他们。

    但他们都被气红了双眼,完全停不下来。

    婆婆推开拦在中间的我,我踉跄了好几步,要不是靠着墙,可能抱着宝宝就直接摔地上了。

    老公怒了,凑到婆婆跟前大吼到:“你干什么?!她抱着孩子你不知道吗?!”

    婆婆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哎哟,没良心的,打自己亲妈!你要遭天打雷劈啊!”

    亲眼作证,老公没碰到她,更别说打她了。

    我怕接下来会发生更严重的冲突,赶紧把他拉过来推进了卧室。

    我说:“你进去,别吵了,冷静一下。”

    他安静了,但婆婆却没有因此停止,仍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大声的指责着我们。好像这样还不够解气,婆婆打开门,站到了门外。

    “我要让所有邻居知道,你们是这么虐待父母的,你们不得好死,你们天打雷劈。”

    门外的人越来越多,我顾不上了,闹吧,尽情的闹吧。

    在当了妈妈以后,我更知道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意义,所以,即便他们母子如何争吵,我也相信婆婆是爱他的,只是表达方式不对而已。

    但是后来我越来越怀疑我认为的这份“爱”。

    我们每次见面,婆婆所有话题都围绕着金钱,语气永远是冰冷的。

    “你们现在工资多少?涨了吗?”

    “你们存了多少钱?”

    “你父母退休金多少?”

    ……

    没有家人间的关心和问候,每当我主动问候或是找到一个愉快的话题时,婆婆总会不感兴趣的走开。

    难道每个母亲不一样?

    婆婆在门外骂累了,见邻居都回家又关上了门,她进来了,说:“你告诉他,断绝母子关系,我们法院见。”

    婆婆走了。

    法院的传票没有来,我知道婆婆是一时气话,可能这次争吵和以往无异,大家气消了就好了。

    我又开始两面安抚。

    只是这次,他似乎是铁了心的不愿再低头,他说:“难道你不觉得她越来越过分了吗?”

    婆婆打来电话,我照样很快接了起来。电话里,婆婆对我停滞不前的疏导“工作”进行了一番数落,我再解释也无济于事。

    似乎我愈加软弱的解释更是增长了婆婆的怒火,她说:“我儿子现在对我的态度都是你撺掇的,就是你在中间挑拨离间,找了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懵了。

    事实不是如此。

    婆婆后面的埋怨我没有再听进去,那么多年来的委屈,夹在他们中间的狼狈,和在婆婆持续的指责中,逐渐变成了怒火和勇气。

    我打断了她。

    我说:“是您怎样都看不惯我吧?您不喜欢我,所以这些年我做一切也都是错的。你们母子间的矛盾,您不找原因,也是我的错?我从来不奢求您会对我的努力稍有感谢,但我再也不想在不公平的待遇里继续坚持了。从现在开始,您别找我了,我不管了!”

    我挂断了电话。

    我很生气,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孩子,我怎么都理解不了婆婆作为一个母亲的内心。

    这通电话之后,我没有再插手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强迫自己去迎合?七年了,我认为做的够了。

    第八年开始,我们联系很少,偶尔我会从一些亲朋的口中得知她仍在到处说我不好,说我如何挑拨了他们母子的关系,说我如何让我老公对我言听计从而对她冷淡疏远。

    懒得解释。

    她偶尔还是会给我打来电话,偶尔炫耀一下她的“事业”和永远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暴富,或是问问我还在幼儿园的孩子上几年级了,又或是继续打听我们家的收入和存款……

    她说着,我听着,没有争吵,没有恭维,也没有感情。

    这就是我的婆媳关系,一个婆媳相处的反面教材,当然我只是个例,并不是每对婆媳都会如此难相处。在我身边,也有婆媳亲如母女,甚至像姐妹一样相处融洽,家庭和睦,所以,不能一概而论。

    我的婆媳关系之所以这么失败,我想并不是某一个人的错误,是多方面的原因导致的,比如婆婆的强势性格,我不辨是非的遵从,还有老公和婆婆之间的常年累月的矛盾等等等等。

    无论如何,这段失败的婆媳关系里我终究是个失败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