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个月的时间，杨立军展现出了他在社交方面非凡的天赋。

    借着杨佑平、姜恒峰、还有粮食加工厂李书记和赵厂长的路子，杨立军带着梁文东，在珲南迅速拓展出了属于他们的关系圈子。

    虽然还没和珲南最有权力的两个人搭上线，但是在电力口、工商口、粮食口等部门，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很多朋友。

    朋友多了好办事，两人也从不让朋友白忙活。

    各种高丽那边产的山珍、海鲜，还有南边来的时髦东西，再加上一封轻飘飘而又沉甸甸的信封，就组成了一份份心意满满的新年礼盒。

    这几天杨立军和梁文东开着车，一家家给送了过去。

    于是，在元旦后的第四天，梁文东公司的手续和营业执照就批了下来。

    关于公司的名字问题，梁文东和杨立军讨论了一下，结果是简单而粗暴的。

    从俩人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就叫东立商品贸易公司，带着一股浓郁的八九十年代特有的风情。

    股份分配上，其实也谈不上股份，梁文东也不懂啥叫股份，在他看来就是利益分成。

    还是老规矩，他和杨立军一人一半。

    至于现在看起来合情合理的一人一半，在将来会不会带来什么问题，梁文东还没想过。

    这么屁大点个公司，想这个也太早。

    除了公司注册以外，挂靠的问题也顺利解决。

    北边和苏联接壤的绥河市那位背景深厚的赵副市长去年制定的政策，在绥河，缴纳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就可以挂靠在绥河国营边贸总公司名下，分享该公司的对外贸易权。

    有这么一个大脑袋顶在前面，珲南也可以参照执行。

    于是，挂靠的事就这么成了。

    交了三十万元的注册费后，梁文东床底箱子里的钱少了一半。

    他又和杨立军各拿出一万块钱，买了火车站正对着的新安路上，原来老五金厂废弃的几间厂房，作为东立公司所在地。

    “还行，不算太破，有一个月咋的都收拾出来了。”杨立军在几间厂房里晃了一圈说道。

    梁文东点点头，说道：“老五金厂总共也没黄两年，能破哪去，赶紧找人收拾了，争取春节前就挂牌！”

    杨立军说道；“没问题，交给我了。”

    ...

    直到那天东妈撞见梁文东从床底下拿钱，才知道自己的好大儿竟然不声不响地瞒着家里赚了三十多万，气得东妈用力锤了梁文东后背几下。

    “这孩子，这么多钱不哼不哈地就塞床底下，万一家里进贼了咋办！”东妈抱着装钱的箱子，狠狠地瞪了梁文东一眼。

    梁文东苦笑道：“您不是每天都在家么，哪还能进贼。”

    东妈说道：“那也不行啊！你去给我把梯子拿进来，我给钱藏棚顶上去！”

    梁文东说道：“真不用，妈。本来怕您接受不了，还发愁怎么跟您说。既然您发现了，那这钱您就拿两万出来，搁家里零花，剩下的我得放到公司账上去，将来进货还要钱呢。”

    东妈看着箱子里的十几沓钞票，舍不得道：“大儿啊，你都挣这么多钱了，还扑腾啥啊。

    有这钱，开春妈就给你起三间大瓦房，再找人给你说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儿，三金、四大件咱全配齐都够了！

    这做买卖都是不准成的事儿，赔不赔的先不说，万一哪天又抓投机倒把，再给你抓进去可咋整！”

    梁文东苦笑道：“妈，不会的，国家风向已经变了，现在鼓励个体户经商，还是配合国家改革开放的大事业呢！”

    东妈抓着箱子不撒手，说道：“做啥买卖得这么多钱，东子啊，要不你再好好想想？这钱妈先给你归拢了，你放心，妈就你一个儿子，不能给你花了，妈都给你攒着。”

    眼看着拿走这钱就跟要了老妈的命一样，梁文东只好妥协，说道：“行吧，那您也别放棚顶，再让虫子嗑了，存银行去吧，存一年定期给百分之十的利息呢！”

    东妈一算，这箱子里是十六万，存一年光利息不就白得一万六？

    “行，那你跟妈去，妈自己不敢，再让人给抢了。”东妈道。

    “算了，妈，不急这一天，我明天让军子开车送您去。”梁文东道。

    东妈寻思寻思，点点头，说道：“也行，坐车比走路安全。”

    这一晚，东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十六万被她装在塑料袋里，睡觉都搂着，生怕一觉醒来不见了。

    直到第二天杨立军拉着她把钱存进银行，拿到存折后，东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落地。

    东妈手里拿着存折，坐在副驾驶说道：“存折好，被别人偷了也不怕，都有密码的！”

    杨立军笑道：“大姨，密码您可记住了，别回头忘了再取不出来钱！”

    东妈摇头道：“那能么，我就是忘了我是谁，也不能忘了密码，这里面可都是我大儿好不容易挣的钱！”

    杨立军透过后视镜朝梁文东挤眉弄眼，梁文东瞪了他一眼，笑呵呵地看着美滋滋的东妈，一股叫做幸福的东西充斥在心间。

    到家把东妈放下后，梁文东说道：“妈，我和军子去延州一趟，估计要待两三天，晚上不用带我饭了。您和冬梅吃饭别省着，多吃肉，别舍不得，你儿子能挣呢！”

    东妈拿着存折根本懒得和梁文东絮叨，她得好好想想把存折藏哪。

    “行了行了，去吧，别惹祸，路上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梁文东笑道：“知道了，妈。”

    杨立军喊道：“走了，大姨。”

    高冷的东妈只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然后就进了屋子。

    杨立军笑道：“这钱算是给我大姨整出心病了。”

    梁文东笑道：“可不是么，昨晚上搂着钱睡一宿，生怕被人偷了。你呢？挣了这么多钱，我杨叔和杨婶没好好夸夸你？”

    杨立军挑了挑眉，说道：“我妈都快把我夸上天了，就是我爸，只夸了一句，然后就开始磨叽我。”

    梁文东问：“磨叽你啥了？”

    杨立军道：“说我别有点钱就飘，稳当的，像你似的。

    再就说别不拿钱当钱，得知道挣钱的不易，别挣一个花俩。

    哎呀，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那套磕。我爷当年磨叽他，他又拿来磨叽我。”

    梁文东瞪了他一眼，说道：“杨叔教你的都是好话，往心里去，别不知足。”

    杨立军张嘴就想反驳，突然反应过来梁文东话有所指，说的是他跑皮的爹从来不管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和东子相比，自己确实该知足。

    甚至就和珲南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比，生在这样的家庭，自己也该知足。

    杨立军岔开话题，问道：“东子，咱去延州干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