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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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冰山消融

    子时。

    黑燕扫了一眼趴在桌上的二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又微微摇了摇头。她站起身来,走进乌篷中,再次出现在船头时已换回先前那套合身的夜行衣,脸上戴着面纱,仅露出一对眼睛。她在乌篷外檐的灯下留了字条,并给他们二人各披上一条薄毯。

    小黑狗不知何时醒来,睁着乌黑大眼睛注视着她,远远望着,不敢靠近。

    黑燕也不管它,径直走到走到船头边,吹一声急哨,黑鸦从竹林深处飞来,落在她肩上。她伸手在黑鸦的脚上摸索一阵,找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竹筒,从竹筒内取出信,对着月光默默看着。

    黑鸦一声啼叫,她回过神来,用烛火烧掉书信,把灰烬洒到黑湖里,轻声叹了口气,肩头黑鸦独自往北面飞去。小黑狗目光注视着黑燕,黑鸦已经消失在北面的竹林中,黑燕依旧站在船头边缘。小黑狗壮起胆子,带着一好奇往前爬去,微风袭来,黑燕面容模糊,黑衣陷进竹林剪影中去,残影慢慢散去。小黑狗轻声叫唤几声,便又回到书青墨身旁,卧倒蜷缩起来。

    次日,艳阳当空,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昨日那场骤雨把天地之间的杂质全都冲刷掉,一切都是新的,空气中满是竹叶与泥土的味道。

    半步林的清晨与傍晚是雾气最为浓厚的两个时间段。

    清晨的半步林,积攒一夜的雾气,在朝阳出来之后才开始消散。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也许是昨日骤雨的关系,雾气稀薄到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百步之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有眺望竹林深处才会惊觉自己还身处在半步林中。

    阳光直挺挺,毫无阻碍的照射到湖面上,黑湖表面在朝阳的照射下也散发出生机,偶有清风拂过,不时鱼儿露出湖面嬉戏激起阵阵涟漪,湖面波光闪烁,日光晃动。

    湖面的反光映照在书青墨熟睡的脸庞上,湖面涟漪激荡,反光也随之跳跃晃动起来。光线忽明忽暗,日光在书青墨的瞳孔上一阵撩拨,他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书青墨周身早已被朝阳晒得暖洋洋,温暖过了头,脑袋依旧晕乎乎。

    他试着睁开双眼,但光线太过强烈,头痛欲裂。连抬动手指都做不到,周身无劲,四肢使不上力。尝试数次无果之后,便只好先这么趴着。良久,身体被晒得发热,脑袋仍然晕乎乎,但意识已经完全清醒,手脚也能使得上力。

    他慢慢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正趴在桌上,桌上那盏灯已经熄灭,自己左手拿着酒杯,右手伸向前方被什么东西压着,动不了。四下安静无声,那只小黑狗也不知到哪里去。他把酒杯放一边,慢慢抬起头,心里咒骂着桂花酒,表面温柔暖和,事实上酒劲完全不输一般烈酒。

    他抬头一看,整个人便愣住不动,迦南正枕着自己的手熟睡着。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书青墨对桂花酒的态度急转直下,就差为先前的抱怨而道歉了。书青墨心中窃喜,慢慢回想昨晚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清楚,模模糊糊。只记得昨晚迦南在黑湖上踏叶舞剑,再往后就是一片模糊,零星片段,不知真假,细细想来,便觉头痛欲裂。

    虽心中暗自窃喜,可右手被迦南枕着,眼下已经麻到失去了知觉。他用左手勉强撑起身体,方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他也不去细想,管不了那么多。

    他离开座位,双脚微微发麻,他颤颤巍巍地走到迦南身边,试着把右手抽出来。但见迦南睡熟,长发遮住了耳朵,可能是酒劲的原因,她脸上吊着红晕,双眼闭合,睫毛微翘,眉宇之间没有平日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冰山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春日里那绿油油的小山坡。唇色素雅,不时还珉一下小嘴,乌黑柔顺的长发一部分顺着耳根滑向胸前,另一部分顺势漫过肩膀随着曼妙的身子一路凹凸蜿蜒盘旋直到腰间。

    书青墨就这么看着,入了迷,全然不记得自己右手还被迦南枕在下面,就这么痴痴的看着。

    眼神往往比喊声更容易吵醒一个熟睡的人。

    迦南毫无征兆地睁开双眼,目光中闪出警惕之色,见青墨正看着她,先是一惊,下意识便要拉开距离,身体还未及反应,惊觉自己竟正枕着他的手。她双手使劲撑起身子,一个疾步便要往闪退,酒劲上涌作祟,四肢顿感无力,一阵晕眩,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落湖中,书青墨一个箭步向前伸手抓住迦南的手,把她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