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两月，日日拽文的黄叡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五月。

    收获的日子。

    这一日，诸葛氏一门全员出动，一起来到田间感受丰收喜悦，黄橙橙的麦浪随风翻滚，暖风拂面带着一屡清香。

    诸葛兰手里抓着一把麦穗，摇摇晃晃，说要带回家去。

    诸葛亮也被这场景触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参与过劳动的丰收，意义非凡。

    “兄长，此情此景，令吾想吟唱一曲。”

    诸葛巡一听，连忙退坐到道旁的条石上，这是他为方便歇脚专门弄的小石凳。

    “三弟，请开秀！”

    诸葛姊妹也挨着兄长坐下，诸葛均则被诸葛兰一把拿捏，揪在身旁，四兄妹挤在条石上，分外亲昵。

    诸葛亮迎风而立，鹤氅翩翩，仰天挥袖，遥指麦田吟道：“有渰萋萋，兴雨祈祈。”

    “轰隆隆”，凭空一阵闷雷滚动……

    诸葛姊妹吓得缩了缩，诸葛巡仰头看了眼，重云翻滚，似要变天。

    三弟，不带你这么玩的！

    逐渐忘我的诸葛亮似乎没被闷雷打搅，继续哼唱古诗：“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

    诸葛巡只听懂了“雨”，十分困惑。

    “大好的丰收日子，三弟怎么祈雨呢？”

    诸葛均突然道：“大兄，这是诗经小雅中的《大田》，是赞美风调雨顺的意思。”

    诸葛巡和两姐妹都对诸葛均投去诧异又赞许的目光。

    小老弟，五经学得不错嘛，都能够抢答了。

    然后，诸葛亮每唱一句，三人就盯着诸葛均指望他翻译一句。

    “彼有遗秉，此有滞穗。”

    受到鼓舞的诸葛均十分积极，“那处还有未收的稻草，此处尚有遗漏的稻穗。”

    “伊寡妇之利……”

    “等等，怎么还有……寡妇”诸葛巡打断，莫名想到了曹贼。

    诸葛亮走过来亲自解释，“寡妇无力独自耕种，故而靠拾取遗漏之穗抚养后代。”

    “原来如此，古人如此质朴善良，今人当效仿之。”诸葛巡旋即起身，望向忙于收割的牛山村民，“如三弟所吟，本田遗漏之穗，悉数赠与牛山村寡妇，不过……”

    诸葛巡话锋一转，指天说道：“三弟，唱的甚好，不过先别再唱了。”

    众人皆是明白，再唱要下雨的节奏。

    索性，诸葛巡制止了诸葛亮，闷雷几声过后，也终是没有下雨。

    虽无管弦丝竹，但诸葛亮的率性吟唱，还是给这场象征性的丰收庆祝增添几分欢乐。

    傍晚回城时，马车中的两姊妹还在轻哼那个调子，诸葛巡与诸葛亮则骑马在后，背着刚出现的夕阳。

    “兄长，若天下无战事，人人皆能像吾等兄弟姊妹这般亲爱，该多好。”诸葛亮有感而发。

    “这天下无有一日不在争斗，即便太平盛世，也有将士浴血边关，再者荆襄不过是暂避之地，中原战火，终会烧到这里，快的话，南阳或许很快就有战事。”

    “兄长的意思是，李傕郭氾张济要来了？”

    “关中与淮北皆是种植春麦，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时，百姓家家如此，也劫掠不出东西，南下是必然。”

    “那该提醒使君。”

    诸葛巡突然想到一个点子，问：“三弟，汝上回预警杨定来袭，可有署名？”

    诸葛亮摇摇头，“未曾署名，不过依兄长之言，添个名，似乎更为有趣。”

    “为兄也是这个意思，不如三弟起个名号。”

    诸葛亮一琢磨，“既是无中生有，弟想到司马相如《子虚赋》中，有子虚先生与乌有先生，不如兄长与弟，一人一个。”

    好主意，不过作者答应吗？

    晚间，州牧府。

    刘表正在伏案给刘磐回信，用假途灭虢之计拿下长沙郡后，刘磐与黄忠正在陆续收复周边县城，宗贼势力节节败退，或许再有半年，长沙就可以彻底划归到自己治下了。

    奏曹上前，“主公，门役送来一份帛书。”

    刘表未有反应，自顾自地将信的最后几句写罢，然后头也未抬地说了声。

    “念吧！”

    奏曹将帛书展开，倾斜角度，对着光念道：“关中群寇，青黄不接，举目南望，惟宛可窃，贼拣柿子，挑软的捏。”

    “落款是子虚乌有。”他又补充一句。

    刘表听着帛书中有些熟悉的遣词，顿时重视，“拿过来！”

    看到字迹，刘表基本确认，信上字迹与上回预警杨定的字迹，如出一辙。

    “子虚乌有，襄阳可有此称号之人？”

    奏曹连连摇头，“未曾听说襄阳有此号人物。”

    刘表聚焦到信件内容，三句话朗朗上口，意思也不难理解，关中群贼自然就是李傕郭氾张济之流，他们断了粮草，要来南阳劫掠。

    “柿子挑软的捏是何意？”刘表问。

    奏曹心思敏捷，忙道：“主公，是不是因为宛城城高壑深，不易攻取，是硬柿子，信中提醒是要加强防范其它城池。”

    刘表皱眉思索，徐徐点头，“极有可能，吾当有所作为。”

    刘表旋即抄起笔，开始奋笔疾书，写下一封书信。

    “速命人送去蒯府，令蒯越明日一早出发，坐镇穰县，严密防守武关析县一带。”

    “唯！”

    奏曹走后，刘表依然眉头紧锁，这个子虚乌有，到底是何来历？从上回提到的情报看，不仅及时，而且准确，能做到这步，要么是无孔不入的大势力，要么是洞悉时局的高人，襄阳来了如此多的中原士人，有厉害人物，并不稀奇。

    “嗐，可惜此人不能为我所用！”

    刘表轻锤桌案，有些恼火。

    襄阳城头，点点火光耀动，城下偶尔会游过一条巡逻的“火龙”，自上回孙坚攻城，已过去四年，许多新兵都没有经历过战火，也就容易懈怠，他们三三两两地依靠墙头，插科打诨。

    “南阳急报！南阳急报！”

    一道急促的军报声刺破夜的宁静，令得城头守卫精神一震。

    随后传来了“速开城门”的指令。

    几名守卫探出头去张望，数名传令骑兵越过城门，继续朝着城中疾驰而去。

    伴随响亮的“哒哒”马蹄，军报声音再度响起。

    “南阳急报，南阳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