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卧底:从大爆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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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冯府做戏(上)

    回到燕客侠铺子里,两人相对而坐,燕客侠笑道:

    “这位老公公还真是嘴大,在酒桌上谈论锦衣卫高官,就不怕隔墙有耳?坊间传言,有四人私下议论魏忠贤,三人大骂,一人不语。不久锦衣卫上门将四人抓捕,对骂过魏忠贤的人三人全刑拷问,对那不语的一人只是训诫了一番。”

    李木也笑道:

    “这等事不可谓空穴来风,但也不会如此夸张,天下泱泱百姓,有多少耳目才能打听过来?”

    两人又谈起名单之事,李木道:

    “燕兄久居燕地,那里的口音也是熟的吧?”

    “燕地广大,十里不同音,口音也是杂乱得很,外地人分不清,本地人一听便知道是哪里的。”

    “听说那冯铨是顺天府涿州人,离京师也就百来里地,不知那里的口音与京城有多大差别。在京做官的人都想要衣锦还乡,最注重同乡关系,不管身份地位,只要是老家来人必不会拒之门外,不如我们就做戏探一探那冯铨的底细。”

    燕客侠拍手笑道:

    “做戏最是拿手,快说说怎么个做法?”

    李木便将他的想法说与燕客侠,两人又仔细商量了大半夜才草草睡下。

    第二天一早,两人胡乱洗漱了一把就往西大市而来。西直门内大街西四牌楼一带,是京西方向陆路商货最集中的地方,日常消费用品一应俱全,应有尽有,尤其是西北运来的猪、牛、羊,马匹、骡子以及山西的煤、东北的木材以及河北的山货等,形成了多个大大小小的骡马市、牛羊市、缸瓦市、皮毛市还有杂货市等,西安门外砖塔胡同更是聚集了各种戏院、茶楼、妓院,成为著名的歌吹之林。

    两人连打听带闲逛,到午后出来时,已是一副粗衣短襟的乡下人打扮,肩扛手提的都是些核桃、柿饼、红枣等山货土产,一路往鼓楼斜街走来。

    昨日从王公公的言谈中得知,冯铨由于升迁和陨落得太快,位高时还没来得及在华盖云集的东西长安街置办宅邸便被罢了官职,只有其父冯盛明任蓟辽兵备道时,在日忠坊鼓楼斜街置下的一处宅院。

    积水潭早已不是漕运码头,什刹海也没有了当年船来车往的繁华,但依然一派临水而居的秀丽风景。

    冯府门前两棵高大的直柳已抽丝发芽,树冠遮盖了整条街道。李木两人在门楼前放下筐蒌,一边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汗,一边扣响了门环。

    片刻之后,大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里面传来一个无精打采的声音:

    “是哪个打扰人家午睡?”

    燕客侠忙上前躬身,用重重的燕地口音说道:

    “这是冯大老爷家宅吧,俺们从涿州老家来,特来拜访冯铨冯大姑爷。”

    门里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家仆,上下打量了几眼门外二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咱家老爷现在不见客,有什么事和我说了一样。”

    燕客侠陪笑道:

    “咱们庄上二十多户人家推举我二人上京,有大事求见大姑爷,还请老哥给通报一声,耽误了乡亲们的大事,俺两个回去没法交代呀。”

    说完从怀里拿出两吊铜钱放到家仆手上。

    “你口里的大姑爷从何说起呀?”

    “咱们与冯夫人娘家是未出服的亲戚,两家相隔还不到五里,论着冯夫人还得管俺叫个舅爷哩。”

    燕客侠憨憨地干笑了两声。

    那家仆掂了掂手里的两吊铜钱,说了声“等着”,转身进了院门。

    过了盏茶工夫,那家仆出来对二人道:

    “你两个把东西放在门房,这就随我来吧。”

    两人忙拿起筐篓跟着家仆进了院子。绕过前院,在中院正堂门前站定,家仆冲里面喊了声:

    “老爷,人带来了。”

    “进来说话。”

    两人怯生生地跨门而入,见堂前坐着一个素衣长衫的年轻人,不及多看忙下跪行礼。那人起身虚扶了一把,温言道:

    “乡里乡亲的,如何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两人起身,家仆让他们在下手椅子上坐了,说道:

    “这位就是冯大老爷,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燕客侠忙起身再拜道:

    “大老爷一向可好,咱庄上乡亲托我给您老人家问安来了。都说咱祖宗祠堂祖先保佑,出了您这么大的京官,全族人都要跟着光宗耀祖哩。”

    李木打眼观看这位青年,果然生得一副俊俏模样,鹅脸细眉,天生一对娇媚凤眼,俏鼻直挺,薄唇皓齿。束发为髻,插着一根银簪,皮肤白净细嫩,手指如葱白般纤细修长,如果不是喉结突显,说他是个娇美女子恐怕无人不信。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不到二十,李木也觉得这颜值太过逆天,怪不得男人见了都心生怜惜。

    冯铨淡然一笑,轻声道:

    “听家仆说,你论着算是内人的长辈,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讲来便是。”

    “是这样的,”

    燕客侠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州府给九千岁修了昭德祠,说是共用银二十万两,咱庄上摊派下来一千两,虽说大户张员外一家领了五百两,可摊到庄户人家还是每户十两,这些年年景不好,地里收成少,连税赋都交不起,各家口粮也供不上,这不乡亲们推举我二人来和大老爷您商量一下,能不能给州府打个招呼,减免一些摊派,不用卖儿卖女也能过得了日子。”

    说完又狠狠地给李木使了个眼色,李木赶紧傻愣愣地跪了下去。

    冯铨长叹一声道:

    “若在往日,这种小事能帮还是要帮的,我这府上登门的乡亲也不在少数,哪一次不是有求必应?可是如今我却无能为力了,你们还不知道,我于上月已卸去所兼各职,现在也是个平民,家眷已送回原籍,只待处理完京城一些琐事,不日我也要回老家归隐了。”

    燕客侠惊得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大老爷可是犯了事还是得罪了皇爷?”

    家仆怒道:

    “怎么和大老爷讲话?咱家老爷如何犯事?”

    燕客侠忙又下跪道:

    “乡下人粗鄙,说错话了,请老爷原谅。”

    冯铨一手一个拉起跪在地上的两人道:

    “都说了自家人不要行此大礼,起来慢慢说话。”

    又对家仆道:

    “去准备一桌饭菜,晚上留两位乡亲吃饭,再拿五两银子,今晚我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说完转身去了后堂。

    李木突然傻愣愣地大喊道:

    “该死的九千岁,俺要去放把火点了那遭瘟的昭德祠。”

    吓得燕客侠一边捂他的嘴,一边骂道:

    “你个失心疯的二愣子,大老爷府上也敢撒野,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那家仆也是上来抬脚就踹,冯铨去而复返喝止道:

    “都不要乱来,在我府上再不要提九千岁三字。若要我帮你,晚饭过后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