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卧底:从大爆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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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冯府做戏(下)

    李木二人见老爷发话,也不敢造次,随家仆去了前院。冯府既已败落,府中只留家仆和一个厨娘,其他家眷仆人已携了大部分家私回了老家。

    李木将带来的山货土产拿出来,又帮着淘米摘菜,闲聊了一阵。

    原来冯铨最是被魏忠贤看重,一路将他拔擢为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进少保兼太子少保,真可谓是位极人臣。

    然而冯铨毕竟升职太快,未从底层官员做起,一步登天总要遭人忌恨,崔呈秀等人常劝魏忠贤远离冯铨,魏忠贤先是心有不舍,但架不住周边人天天念叨,便狠心放弃了冯铨。

    年少为官也是罪过吗?冯铨仰天长叹,告诫家人再不许提起魏忠贤。

    李木两人听家仆说完个中缘由,便再也不提生祠之事。做好了饭菜便等着老爷大驾,不一会冯铨带着一个青袍小帽古铜色皮肤的年轻人来到饭堂,对燕客侠二人道:

    “这位是家父生前任蓟辽兵备道时的属下,现为军中参事,此次来京本来是有公务在身,刚才听闻老家乡亲们的难事,他愿帮忙想些办法,你们两个再把原委说与刘参事,我后堂还有客人就不陪你们吃饭了。”

    两人忙作揖谢过老爷,厨娘和家仆摆上碗筷,又从锅里盛出饭菜,李木端起碗嗞匝有声地大口吃了起来,吃相甚是难看。燕客侠瞪了一眼骂道:

    “饿不死个贼乞儿,上辈子没吃过饭吗?外人面前给咱留点脸面不行吗?”

    李木还是不管不顾,满嘴未嚼烂的饭菜嘟囔道:

    “咱乡下人要什么脸面,吃饱了回去与那摊银子的拼命,大不了人死鸟朝天。”

    燕客侠一脸无奈,对刘参事歉意地一笑道:

    “乡下人没个规矩,这孩子也是饿得狠了让刘大人见笑。”

    刘参事笑眯眯地看着李木狼吞虎咽的样子,口气和蔼地说道:

    “不防事的,乡亲们日子难过,连京畿周边也艰难如此,实在是末世之象啊。”

    燕客侠忙给刘参事夹了一筷子菜,满脸恳切地说道:

    “我等也是实在没了法子,这才上京求冯老爷帮忙,怎料冯老爷他~唉,天灾人祸怎么都让咱们赶上了,这命真是苦啊。刘大人如有办法帮老少爷们渡过这一关,将来必感念大人的恩德,给您修祠立牌早晚香火供奉。”

    刘参事又看了看两人,思虑良久才开口道:

    “咱这庄子上有多少户数,人口几何啊?”

    “庄子二十来户,老少加起来百十口人吧。”

    “实话对你讲了吧,我此来是为招募府兵而来,这几年辽东兵事不断,缺兵少员地广人稀,不如你等随我投了军,青壮的吃粮,老幼的耕田做活,总有口饭吃不是。”

    燕客侠犹豫道:

    “这百十口子要都投了辽东,家中田产房屋祖坟如何处置?再说这路途遥远,又有官府的关卡,拖家带口的如何能过得去?”

    刘参事笑道: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些年往辽东逃荒的流民还少了?咱们一路都会有人安排照应,只要说服乡亲们放下那些累赘,到那边重新添置,田产房屋还不有的是?”

    “那咱这东家是何人,官至几品?”

    “咱家大人是李永芳,官至副将,正三品的大官哩。”

    李木筷子一滞,忙又巴拉起饭来。

    燕客侠又道:

    “这事好是好,就是不知道乡亲们是怎么想的,我得回去好好和大伙商议一下。”

    “不打紧的,回去好好合计,如有意投奔还是来这里找冯大人,如冯大人不在,这里总会有人照应,只是不要到处张扬,毕竟府兵是私兵,与边军还不是同一回事。”

    燕客侠连忙道谢,看李木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向刘参事和家仆告辞。

    李木两人往门外走,燕客侠还不住地回身与刘参事拱手道谢,不料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脸愠色,刚从后堂出来往院门走,正好与饭堂出来的燕客侠撞上,两人先是一怔,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缓步走出冯府大门。

    待那家仆把门一关,两人都是向后一跃闪开五步之遥,一个马步一个弓步,前掌后拳,扎稳了架势四目相对,隔着几丈都能感到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李木没见过真正的武术对搏,忙闪到一旁的树下屏气观看。

    片刻之间两人便已交手,燕客侠拳掌相济,掌如锋,拳如槌,双臂舒展大开大合,是以勇猛见长的招势。对面那人行走如蛇,见招拆招,将燕客侠的大力消弭于无形,不觉间两人已拆了不下二十几招,拳脚相错却都无法伤及对方的身体。突然燕客侠长臂划出,重掌拍向对方面门,那人却没有躲闪,力凝于臂生生地接了一掌。“啪”地一声脆响,两人震得虎躯发麻,双双向后退了两步。

    李木趁机上前,挡在两人中间道:

    “两位暂且停手,都是冯府的上门客,又没有什么过节,为何要大打出手?”

    燕客侠道:

    “刚才一撞便知是同道中人,江湖规矩,练武之人先试拳脚再论长短,我二人并无恶意,李兄弟不要误会。”

    李木尴尬地挠了挠头,反身对另一人道:

    “你也是来找冯大人办事的吗?”

    那人哼了一声。

    “今后与那冯铨再无往来,以前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他。”

    燕客侠抱拳道:

    “在下苏州燕客侠,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燕客侠?难道你就是冒死潜入诏狱探望东林六君子的那位侠客?”

    “侠客不敢当,当年在诏狱见到六君子的正是在下,你怎么知道此事?”

    那人一脸惊喜,上前给燕客侠行了一礼道:

    “在下李纯,是黄尊素大人的护卫,此次跟随大人的囚车来京,本来想相机救下大人,怎料事情越搞越乱,以至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真是一言难尽。”

    “这事和冯铨又有何干?你为什么会到他府上?”

    “今年四月,一日黄大人突然收到冯铨的密信,说锦衣卫不日将派人抓捕黄大人等七人,劝他早做准备,或远避他乡或干脆杀了来人。黄大人料定是阉党设计下套,如闻风而动反倒给了阉党口实。谁知冯铨信中所言竟都是事实,后来才知冯铨与魏忠贤反目,是真心想救下黄大人。来京后我便找冯铨商议营救对策,谁料他府中来了个刘参事,出了这么个主意,把事情搞得如此不可收拾。”

    原来黄尊素将冯铨列入东林名单,竟是缘于此事。

    李木脑中一闪,突然醒悟道:

    “那个刘参事是金人奸细。”

    两人同时惊得啊了一声,燕客侠万分错愕,问道:

    “此事非同一般,你怎知那人是金人奸细?”

    “刚才他让我们去辽东投军,你问他所投何人,他说的是谁你还记得吗?”

    燕客侠想了想说道:

    “好像说是个三品的副将,名叫李什么芳的。”

    “李永芳。”

    “对对,是叫李永芳。”

    “咱们装傻充愣,让他没了戒备,直接把上官的名字报了出来。百姓不知边军战事,本来这些将领的名字没几个人能叫得上来,可是我每日摘抄邸报,自是记得清楚,这个李永芳在万历年的抚顺之战中就已降金,他所说的副将是金人的副将。”

    刚才吃饭的时候,听到刘参事说出李永芳的名字时,李木就是一怔,这名字好耳熟,搜肠刮肚可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耳熟。

    此时福至心灵,李木猛然想起,明朝最早降金的将领不就是这个抚顺守备李永芳吗?当年冯铨的父亲冯盛明任蓟辽兵备道,算是李永芳的上司,后金攻打沈阳时,冯盛明擅自逃跑遭到弹劾。李永芳正是看准了他们父子贪生怕死,一心只求富贵的品性,恰逢冯铨被罢官,这才派人前来策反,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李纯突然一跺脚,一脸杀气地说了声:

    “吾必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