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厦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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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帮派铁拳

    这些帮派成员行动起来可谓泾渭分明,每组人都有自己的地盘范围,边界意识极强。至于他们的商品,是一种食用后会产生幻觉的蘑菇。因为大厦有不少潮湿之地,所以可以量产。

    自然,他们没有挨家挨户去打扰。他们心中记得那些老顾客的位置,采用定点上门销售的策略。

    对于顾客所属势力范围,帮派间很少出现纠纷,但事有例外,范众就瞅见这么一起。分别有两组帮派成员上同一家进行销售,但那家主人回绝了第一批货物,却对第二批慷慨解囊。

    这直接点燃了帮派分子的怒火。

    那两组人凑在一起,先是低声交谈,进而争吵怒吼,时不时还会有脏字蹦出,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怎么回事?”钢兵盐巴从楼上跑了下来。

    “帮派在争地盘。”范众回答。

    终于,两个帮派协商不畅,决定用武力判断对错。不过他们尚存底线,知道没必要火并拼命。两拨人各选出一个强壮的青年,青年们双手中各套着指虎,他们将以拳脚分输赢。

    至于那个指虎……

    范众叹了口气,这不跟米糕送给他的是同一款吗。说不定米糕就是从帮派手中缴获来的。更何况人家有一套,范众却只有一只。

    但是,免费的东西是没办法置喙的。

    这场拳斗结束得很快,大概只持续了30秒左右。一开始,两个青年互相出拳试探,双方皆打在空处。可几秒种后,两人皆失去耐性,开始连捶猛攻。带了指虎的拳头杀伤力极强,几乎无法防守。

    终于,一个青年的拳头蹭到了对方的脑袋,挨打的人如断线木偶般摔倒在地,青年立刻上前又补了一拳。此时,观战的人们上前将两人分开,免得闹出人命。

    得胜的青年满脸喜色,失败的青年昏厥倒地。对方帮派成员上前蘸了蘸血,在那户有争议的隔间的门帘上画了个符号,看上去像个“工”字。这也是对这户人家的警告。

    盐巴遥望着这一切,略感无聊,他忽然转向范众,道:“刚刚讲了很多我的事情,你也应该说说你的,这才公平。”

    范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道:“你想知道什么?”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盐巴双眼几乎闪着光道。对于一个出生在魔城的孩子,这个问题确实拥有无尽的魔力。

    “我以前的世界……广阔无边,你可以向着任何一个方向走,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范众道:“那个世界有城市,有野外,有森林,有大海,你应该知道这些是什么吧?如果你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童话中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盐巴感叹道。

    “并不,其实那个世界也有许许多多坏人,有些人即便称不上坏,人品也非常不堪。总之大家为了赚一点钱,活得就像驴子一样。”范众道。

    “这不就跟大厦一个样?”盐巴惊讶道。

    “就是一样……你看,大多数人本来就是从那个世界传送过来的,什么样的人组成什么样的世界,不是吗?”

    听了这话,盐巴闭上了嘴,他的梦想似乎受到了打击。

    范众笑道:“当然,我没什么资格谈论以前的世界,怎么说呢,我的经历其实和你类似,我人生大部分时间只待在一个地方,并没有体验过世界的缤纷。”

    “那你的父母呢?”盐巴问。

    “我是孤儿,或许他们抛弃了我,或许他们死了,我也不知道。”

    “可是你为什么只待在一个地方?”盐巴又问。

    范众想了想,道:“嗯……那里有一个老师,他教给我各种东西。”

    “原来你在那里受训,你的老师就跟我们的爸爸一样。”盐巴恍然道。

    “爸爸?”

    “他是保幼院的院长,也是我们钢兵的总教官,我们所有人都叫他爸爸。”

    “难道是那位……钢芯先生?”不知为何,范众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名字。

    “没错,就是他!”盐巴略带自豪道。

    这次轮到范众沉默了,詹姆士曾说,若是哪一个人,能聚集中下层五分之一的财富,就能晋升为VIP,住到七十层以上去。这位钢芯先生正是VIP,想必他凭借建立一支近乎被洗脑的军队,达成了类似的目的。

    这时,兜售蘑菇的帮派成员已在楼层中转了一圈,是以相继“收兵”。但从步行梯通道中,又有另一拨人走了出来。他们也是帮派成员,不过职责不同,他们是来讨债的。

    成瘾品与高利贷,范众没想到在大厦里,黑道发展得也是这种传统业务。

    这些讨债人可比蘑菇商人蛮横多了,他们不打招呼,直接闯入欠债人的隔间中,里面往往鸡飞狗跳。

    范众与盐巴皆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们不为所动,也没法做什么。那些借钱的人,难道就没预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讨债人一家接着一家的扫荡过去。大多数情况,他们无法一下子收回欠款,但这样更好,因为剩余部分会继续滚利,过一段时间他们还能去收割。

    他们来到一家开着灯的隔间前。这家是做皮肉生意的,说不定正是欠高利贷把他们逼到这一步。

    讨债人走入其中,一会儿工夫,室内就传出呵斥、打骂、以及老头和老妇的叫喊声。几分钟后,帮派成员掀开屋帘,扬长而去,他们带走了这家今晚的近乎所有收入。

    范众与盐巴无奈地看着这一幕。

    正在这时,这家的老头忽然从屋中冲了出来,直扑讨债人一伙。但帮派成员们早有准备,在老头临近的档口,适时给了他一巴掌。老头当即扑倒,一不留神搂住一个成员的腰部。

    帮派成员立马甩脱老头。老头跌倒在地,但当爬站起来时,手里竟擎着一把枪。

    刚才那一下,他竟阴差阳错,把讨债人的枪抽了出来。

    讨债人立刻紧张起来,几人皆掏出武器,更有人走回隔间门口,准备以老头的妻子威胁老头。讨债人作为黑道,绝不可能在面子上认输。一个人走到老头面前,浑然不惧地进行威胁。

    老头看着手里的枪,似乎被吓傻了,愣愣地没有行动。对面的人飞起一脚,将持械的老人蹬倒。

    老头立刻用枪指住对面的人。

    但是,那人竟俯下身子,指了指自己脑门,说了句什么,意思似乎是让老人往那里打。

    老头自然没有动手,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隔间,又把头转回来,突然露出惨然且古怪的笑容,然后把手枪放入自己嘴里。

    砰地一声枪响,血液如烟火般喷向半空。

    “可惜,死前带走两个多好。”盐巴恶狠狠道。

    老人有可能害怕帮派报复他妻子;或者因常年地位卑贱,令他失去了反抗的意志。所以他选择了最容易的路。

    帮派成员骂骂咧咧,将手枪取回,在老头的衣服上擦干净,这才收到腰间。

    又隔了两三秒钟,老人的妻子似乎才反应过来。她一下子掀开门帘,哭嚎着奔出,扑倒在老头身上。

    帮派成员都觉得晦气,便没有管她。

    老妇一直号哭,其声悲苦,仿佛将一直持续下去。

    帮派成员们相互商议一下,走出两人,抄起老人的头与脚,直接抬到垃圾通道之中。

    老妇只顾着哭,但却不敢阻拦。

    “她哭什么!”盐巴忽然道:“她丈夫对她如此糟糕,她应该笑才对。”

    范众想了想,道:“她丈夫是很不好,近乎在折磨她,但却是她唯一拥有的人了。她现在该怎么过往后的日子?”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她尽可以继续没羞没臊的过下去,少一张嘴,赚得更多。”盐巴皱着眉道。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范众道。

    盐巴原本对范众的说法不以为然,但慢慢地,他感受到这里面的含义。

    “她有丈夫,过这种受罪日子,就有意义;但她没了那个人,再过这种受罪日子,哪怕是为了生存,也将毫无意义……你们这帮人类可真复杂。”盐巴喃喃道。

    范众微微一笑。

    老妇又哭了一会儿,然后抽抽搭搭回到自己的隔间中,屋内的灯光也很快熄灭。讨债人则相继散去,时间已临近凌晨三点,大厦的第十一层终于变得安静起来。

    “我刚刚去医护区,米糕先生还没有醒。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他这次一定醒了。我再去一趟。”说罢,盐巴第二次跑上楼。

    范众留在楼层中,巡逻,等待,独自抵抗困意。

    这时,他视线中的某一点起了某种变化。那是卢真的纸壳屋,门打开了,一道黑影从中钻出,稍稍兜了个圈,便向楼上走去。

    范众立马精神抖擞,他就知道卢真藏着什么秘密,当即跟在其身后。

    他落后卢真大概20步,这是应有的安全距离。

    卢真的黑影已经上到第十二层,范众这才踏上直梯。但他刚走到一半,一道黑影蓦地出现在上方。

    那黑影似乎举着把枪,道:“别动,你要去哪?”

    范众猛然惊觉,这是盐巴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拦我?”范众问。

    “我刚从医院回来,却发现你要擅离职守,你太让我失望了。”盐巴道。

    “你难道没看到刚刚上楼的那人吗?”范众道。

    盐巴回身望了望,道:“是有一道影子,可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人极其可疑,怎么与我无关?”范众微恼道。

    “他进入其他楼层,自有别的取证人监视,可你擅离职守,十一层就会出现空档,你的行为很可能导致整个任务的失败。你是集体的耻辱!”盐巴严厉道。

    “盐巴你听我说,那人身上有关键线索,其他取证人未必会留意,就算留意,他们也绝不会互通有无……难道我像是一个坏人吗?”范众苦口婆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