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遣运输船，领队方逸群的房间里。

    罗晓萌坐在班台后的椅子上，简单扫了一眼方逸群拟好的调令。

    “没问题，等会儿就发出去吧。”

    肃立一旁的方逸群轻声应道：“是。”

    “你认识那个年万青吗？”

    “认识。”

    “你知道他干的破事吗？”

    “……”

    “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你呢？你也……”

    “弟子没那种爱好。”

    “对，你的爱好正相反。呵……”

    方逸群想否定，但又憋了回去。菩萨无所不知，自己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就不必遮掩了。

    罗晓萌看了一眼时间，还早。跟方逸群的独处时间不宜过短。

    “你别站着了，一边儿坐着去。”

    方逸群很听话，也很好用。就是变得挺没意思。罗晓萌想起前些日子还没“进化”的时候，还有点怀念。

    正想着怎么排遣无聊，要不要合理而不过份地折腾一下方总裁，突然警铃大作。

    “前方发现不明飞行器，全船各岗位警戒！”

    方逸群还在发愣，罗晓萌已经推门而出。迎面正撞上已经得到明明直接预警的胡友邻。

    “怎么回事”还没问出口，罗晓萌脑海中已经被注入了舰桥画面。

    前方约400万公里处有一个小型不规则天体。它的运动轨迹复杂，明显不是陨石、彗星之类的自然天体。它的速度不快，但运输船太快了，几十秒钟之内就要直接接触。

    两人向舰桥跑去。几秒钟后，已经可以看清那个东西。

    “章鱼？”舰桥上有人惊呼。

    旧梦的花园中，几个人也在收看现场直播。

    “何罗。”玄洲给出了那怪物的名称。

    “什么？”旧梦满脸紧张。

    “此物名唤何罗，一首十身，瀛洲附近已经很少见了。不用怕，以这飞舟之速，擦身而过它也追不上。”

    胡友邻和罗晓萌放慢了速度。

    转眼间，何罗与运输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30万公里。已经可以算是近在眼前。它也发现了运输船。那怪物应该是受了惊吓，猛地喷出一大团黑墨。那团墨色中隐隐有雷光闪现。

    运输船的灵活性还是差点，虽然已经减速，但还是规避不及，一头扎进了那一片黑色雷云。

    舰体在微微振动，像是受到了一些干扰。但是很快就冲了出去。何罗被甩在了身后。它还在呆头呆脑地奋力逃脱。

    舰桥传出柔和的女声：“损管报告，外围探测器1%失效，备份设备已上线。”

    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谁都是第一次见这种宇宙怪物，还以为有多厉害，这也没什么嘛。

    船长刚想派出战斗机尝试抓捕，突然警铃再起：“前方发现不少于100目标。修正，200，修正，500，修正……”

    几秒钟之内，视野中已经全是何罗。

    “这是进了章鱼窝了！”明明也不在意胡友邻了，在花园显出身形。

    她朝玄洲等人胡乱打了个招呼就直奔主题：“这玩意还会别的招吗？它们这是开会还是聚餐？”

    瀛洲的修士们显然不适应明明的节奏，还好昭阳已经见怪不怪。

    “何罗胆小，一般不难对付，但是这么大一群，贫道还是第一次遇到。最好不要纠缠。”

    明明马上冒充船载计算机给舰桥人员火力开路，加力脱离的建议。

    此时罗晓萌和胡友邻已经赶到舰桥门外，方逸群也追了上来。

    识别到方逸群，舱门打开，三个人快步进入。

    船长还在犹豫，是不是可以捕捉一两头，方逸群动用先遣队领队紧急指挥权直接下令：脱离接触。

    “指令确认。前主炮装订诸元待发，各副炮向1光秒内目标自由射击。推进器120%出力。损管系统冗余启动。”

    运输船不再试图规避，向前方笔直突进。

    何罗群受到惊扰，一团团雷电墨云绽放开来。在运输船的航速参照下，它们慢得像蜗牛。重力波雷达下，何罗群缓缓脱离了运输船前方航路。

    一分多钟后，舰桥监视器恢复了可见光段图像。船长下令放出战斗机，并持续警戒。

    舰桥上所有人从紧张状态慢慢恢复，继而热烈讨论起来。

    这是舰队1000年来第一次遭遇外星生命。

    无论如何，这艘运输船都将载入史册。罗晓萌飞快切换到舰史馆研究员的角色，向船长要求这次接触的详细记录。船长自是不肯，他以没有权限为由拒绝提供。方逸群就在一边帮着罗晓萌争取。胡友邻适时离开了舰桥。

    旧梦花园里也在热烈讨论。包括据说已经活了400多岁的玄洲在内，来自瀛洲的四位修士都见过几百上千头何罗成群出现的现象。

    “典籍未载，至少我没见过。”左秋元看向资格最老的玄洲。

    “贫道也没见过。”玄洲的眉头紧皱，“无量宗的底档可能有所记录，但贫道对这方面不怎么感兴趣，一向少有留心。”

    “听说何罗是很好的丹料。”车行简有点遗憾的样子，“弟子还是头一次见活的何罗，听说古时候很多，后来就少了。”

    旧梦见“本地土著”对这东西也没太多了解，就让明明重播刚才的视频，希望能分析出什么来。

    “我刚才已经分析过了，从它们的运动和逃跑方向看，这些怪物应该只是路过，不知道这是要去哪？捕食？交配？还是……”

    “逃难。”玄洲替她说了出来，“何罗以天地元气为食，虽喜群居，但种群不会太大，十头以上已属罕见。此等灵物，也无需交配，据博物者所见，阴阳交争，元气充沛之时，何罗会自身分裂，多一分为二，一分为三的也有。但无论如何，不会聚集上千头。无他，元气不够分。”

    “所以可以推测，它们可能是遭遇天敌，不得已才抱团壮大势力？”车行简说，“就如海中的鱼群那样？”

    明明倒放录像，拟合出何罗群的大致行动轨迹，“如果是逃难，那它们害怕的东西差不多在刚才遭遇位置的一点钟方向。”

    明明描绘出一张示意图，放远视角，手指指向何罗行进路线反向延长线上的一颗恒星。

    “你们瀛洲人管自己的太阳叫什么？”

    玄洲和昭阳、左秋元面色骤然凝重。

    车行简初时还不明白话题为什么突然跳跃，看到玄洲的表情才如梦初醒。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