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焦灼……

    白雾越来越浓稠，逐渐淹没了视线，逼不得已之下，张程只能让大家手牵着手相互勾连在一起。

    庞大的压力耸立在他的心头，一股威逼生死的迫切始终笼罩在自己的身边，如同一座大山一般。

    人力不可敌的巨大怪物，几乎没有发挥出作用的枪械，诡异的白雾鬼打墙……

    种种打破常规的事物出现在自己眼前，让他不得不纠正自己过往几十年的思维习惯，开始努力适应着这一切。

    然而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从山谷血案发生以来，接下来的黎家灭门案，到突然剧增的失踪人口……原本平静的南流市在极短时间内，变得水深火热。

    种种证据表明，血案的发生以及数量不少的失踪人口，都与梁月华等五人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但是抓捕工作的开展，却始终陷入了僵局中。

    在黎家灭门案发生后仅仅一个小时不到，联邦警局就调集了大量警力，抓捕行动甚至批准了自动步枪等常规战场兵器使用，只求将犯罪嫌疑人迅速拿下。

    不仅如此，通过众多摄像头组成的“天网”系统，对人脸识别成功的黎亚萍进行行动预判，众多可能存在的逃跑路线都被一一封锁，可以说是天罗地网的抓捕。

    然而，如此缜密的行动，却失败了。

    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和速度，突破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更可怕的是枪械并没有产生应有的作用，唯有持续的攒射才稍微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在对方超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面前，子弹的准度大大下降，即便付出了众多警员重伤的代价，也没能留住黎亚萍。

    再接下来的王锦华，张程自己都险些丧命，莫名其妙地昏迷了一晚上，就收到了王锦华已经被击杀的消息。

    技术科对遗留在现场的怪物尸体做了大量分析，得出了许多“突破认知”的结论与知识，却没办法立刻转化为有用的力量。

    在当天晚上，怪物的尸体就被转运到了更上一级的城市，大量的专家聚集在一起，对这具不属于地球的尸体开始做大量研究。

    直至警局大楼内白雾的笼罩，联邦警方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才真正认知到了怪物的恐怖力量。

    联邦震动，一支各界精锐组织而成的队伍从首府直接赶来，在另一条战线上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在联邦上层的眼里，一两只战力强大的怪物并不能够引起足够的重视，但是“白雾”这种诡异的力量，却不得不让人警醒。

    队伍内部的讨论中，“异界战争”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甚至已经找到了一定的理论支撑。

    假如异界的敌人已经到来，己方却对此毫无信息，甚至缺乏有力的反制手段，谁也担不起那个责任。

    对于上层的反应迅速和足够重视，张程心里也能感受得到，自己从一线大队长到如今成为代号“白雾”事件的总负责人，可以窥见不少“特事特办”的影子。

    当然这有着张程的个人能力突出以及履历优秀作为基础支撑。

    在发现嫌疑人梁月华的通讯软件定位后，他立刻召集人手，通知商场负责人疏散群众，同时飞速赶来这个位于城市中央的商业大楼。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开始逐渐脱离了张程的控制，走向了未知的道路……

    这座位于城市中心地带的大商场，根据不完全的统计，一天的人流量足有十万之多。

    怪物出现在这里的时间虽然是下午六点，人流较少的一个时间段，但庞大的基数下，还是有着不少人在这里滞留。

    所幸一开始张程选择了正面对抗，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让大部分人得以逃脱。

    然而随后出现的“鬼打墙”事件，却让剩余的众人失去了出路。

    近乎无穷无尽的白雾不断地翻涌，似乎有智慧一般在阻挡着人群离开这里。处于白雾之中的人会失去自己的方向感，甚至还会出现一定的幻觉。

    张程在这里已经停留了接近半个小时了，头顶的电灯在白雾出现的数分钟后就失去了作用，走廊内一片昏暗。

    此时的他有些庆幸自己身处的南流市是一座南方城市，夏天太阳落山的时间较晚。

    即便此时已经到了六点半左右，也还有着夕阳的余辉透过商场的玻璃外墙和浓密的白雾，给众人提供着昏暗的光线。

    突然之间，张程的左臂一松，一直紧紧抓着自己手臂的同事似乎是自己松开了手，消失在了白雾中。

    “老徐！”张程反应很快，在手臂一松的瞬间便反手抓过去，但是却抓了个空。

    作为前边的探路者，他的右手并没有抓着任何人，和其他人唯一的联系，就是老徐抓住自己的手。

    本来长长的一支队伍，在踏入通向出口的通道后，纷纷脱离，消失。

    短短十几分钟内，张程左手边的队伍，或数人一起，或者单独一个，都开始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浓稠的白雾中。

    雾，越来越大了。

    张程朝着老徐消失的地方跑去，以他的速度，正常来说应该下一秒就能在视距一米内见到对方。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老徐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张程咬了咬牙，意识到自己现在落了单，眼前白雾的流动，似乎都已经不在安全。

    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情况，老徐才会违抗命令松开自己的手臂？

    为什么其他人消失在白雾之后，都没有了踪迹？

    众多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刚刚许多没来得及细想的细节，此时却清晰无比地涌现。

    张程深深吸了口气，一些白雾也随着呼吸进去胸腔，随后再跟着气流排出。

    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老徐也消失后，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通道内，仿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如果自己都失去了理智和冷静，那消失的众人很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张程打量着周围，白雾如同液体般缓缓流动着，偶尔翻涌出一个“浪花”。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里也开始越来越没底了。

    即便能找回众人，又有谁能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突破白雾，乃至对抗巨大怪物？

    人类，还能等到科技突破，制造出能对抗异界生物的武器吗？

    一个个绝望的猜想不受控制地冒出，张程的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额头上出现几滴冷汗。

    这些都是他一直回避在心底的问题，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自从那天晚上直面王锦华后，一股淡淡的阴霾便笼罩着自己，时刻给着自己的压力。

    未知的怪物，未知的白雾，就连枪械也因为未知的变化，而失去了作用。

    恐惧来源于未知，当一切都存在不确定时，人的恐惧会放到最大。

    张程停下了脚步，不再试图通过这条没有尽头的走廊，尽管之前看到的示意图上，这条安全通道只有三十米不到。

    他想保存体力，等待时机。

    等待外围警部的支援，等待其他警员发现了突破口，等待着自己心里留存的一丝希望的身影。

    随后，他似乎眼花了一下，白雾中有着金色的光芒闪过。

    张程有些不敢置信，向着光的方向疾走了数步，试图找到来源。

    然后，他看见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