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律辰没有在医院住太久，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段时间就是太累，加上心情太差，病魔就轻而易举地战胜了他的意志，雄赳赳、气昂昂地席卷而来，现在休息好了，跟南佳人也算是彻底闹翻，所以一切都回到了起跑线上也就无所谓了，烧退了就偷偷摸摸地出院了，韩其铭没有婆婆妈妈地劝他休几天再休几天，他知道劝了也没用，一根筋的混账玩意儿总是不听劝的，大不了以后再来趟上海给这货收尸好了。

    自从卫南二人病床谈话之后，卫律辰果然履行承诺没有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南佳人面前，但爱了六年的姑娘，他又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隔一条街，他看着她，她在等车，又瘦了一大圈，脑袋缩在呢子大衣里，右手还没好，还缠着绷带，她不停地向远处张望，车还没到。

    踏出一步，犹豫片刻，收回。

    卫律辰重重地叹口气。

    如今，他再无立场和资格为她暖手，为她挡寒。

    有些事，真的已不能再做。

    南佳人的课表，卫律辰有一份，她什么时候上课，上到几点，他都知道。每次下晚课，他都在不远处坐在车里看她出门，看她等末班公交车，看她坐上车，一直看她回到学校。

    日复一日。

    雨水好多，毫无预兆，又是一场。

    南佳人捂着小腹，脸色惨白，歪歪扭扭地站在门口，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她犹豫着要不要跑过去。如果放在平时，就算没带伞，一两百米的距离，也完全不在话下，但今天特殊，例假期，老毛病，痛经。动一动，全身都疼，倚靠在墙上，眼睁睁地看着末班车停在车站前，南佳人用力撑撑身子，站直身体，准备把包顶在脑袋上，一鼓作气跑过去，万一错过末班车就完蛋了。

    打车可是相当贵的，跨越了整整一个区呢！

    大概痛得有气无力，南佳人一步三颤地慢慢走着，身旁驶过一辆疾驰的车子，被人一把拉进怀里，车子溅起的水加上大雨将彼此浇了个彻彻底底。

    她看清了他因惊吓而苍白的脸。

    卫律辰有些愤怒，拉扯着她，不顾她的意愿把强行她塞进车子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显然，她不愿见他，推开他。

    “你走路不看车的么！”甚是愤怒，如果刚才不及时拉住她，是不是会酿成祸事？

    他不敢往下想。

    不想说话，准备开门下车，他先她一步，锁死车门，启动车子回家，南佳人也不挣扎，扭头看向窗外。

    卫律辰并没有带她回学校，学校的氛围不适合她休养，所以只能带她回家，回他的家。

    在车库停下车，南佳人微微皱眉，解开保险带，下车向外走去，他的领地，她不想轻易进入，但因为身体太不舒服，跌跌撞撞走不快，卫律辰追上去，不多言，拦腰一抱，抱她进了电梯。

    “南佳人，你别在这里闹脾气！我不确定在这里我会对你做什么！”卫律辰很难得的板起脸，口气也不似以往温柔。

    他很生气，生气她那么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大概痛得没有力气回嘴，南佳人就这样任由卫律辰抱着，直接抱回了家。他把她放在沙发上，将空调调到27℃，拿来毛巾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把衣服脱了。”卫律辰给她吹好头发，摸摸湿答答的大衣，皱眉，天冷，她这个样子，会着凉。

    置若罔闻。

    卫律辰也不多废话，亲自动手，给她脱下外套，脱下鞋子。

    触到腰间，南佳人怔了一下，急急忙忙地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卫律辰勾勾嘴角，没进一步强迫她，告诉她：“卫生间在那边，第二个房间，热水已经给你调好了。”

    南佳人去到卫生间，洗了个澡，卫律辰把干净衣服放在门外，知会她一声，没等她的回答，他不指望她会回答。

    拿过桌上的台历，卫律辰用红笔在这一天圈住，旁边备注：特殊日期。然后将前两天和后两天一同勾了出来。

    接着去到厨房忙碌。

    花洒开到最大，南佳人蹲下身抱着自己无声地狠狠哭了一场。

    卫律辰，爱情是玫瑰，也是匕首，它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有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但对我们来说，只是今日你捅我一刀，明日我还你一下，彼此血肉模糊。

    其实，我们都不必执着，也没有执着的必要，徒留一身荒唐，三十年之后，甚至成家立室之后，再回想，恐怕只剩年少无知的无奈。

    站在镜子前，雾蒙蒙中，她伸手擦了擦镜子，映出来的自己，穿着分毫不差的衣服，一看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他早已为她准备好一切，就等她能解开心结，两人能够重新走在一起。

    但是，何必呢？

    明明不可能的。

    整理好自己，南佳人沉沉心，正想什么借口能够离开这个家，两个人相处，实在很尴尬。只是没想到她到客厅时，看到卫律辰正准备离开。

    “我有事，最近不回来，你先住这儿，把这个喝了。”卫律辰把保温杯塞到她的左手里。

    卫律辰把她拉到沙发上，捧起她的右手，通红一片，还有些许干瘪的水泡，挤一点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抹上，“你忍一忍，有点疼，这管药膏祛疤效果不错，我走了之后记得用。”给她重新包好右手，拖着行李箱准备走。

    “你……你去哪儿？”南佳人小声地问道。

    没有转身，他沉了沉，回答她：“老韩有个单子要签，我去趟广州，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你安心住就行。”

    南佳人垂垂脑袋，不再言语，卫律辰沉默一下，拉着箱子就走。

    “我等你。”南佳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待到关门声响起，南佳人手里的保温杯，生姜红糖水，高中起，他就为她熬制，没想到现在依旧如此。

    捧起杯子，泪如雨下。

    卫律辰搭在车窗上的手撑着脑袋，神情倦怠，她一直都在抗拒他，是他不死心，不想看她委屈自己，不想看她不痛快，不想看她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

    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