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也干了?
天气多变,月色阴沉。
黯淡的月光,如一只隐形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抚平辽人亡魂的惊惧。
粘腻头颅整整齐齐地挂在树上排成一排,无头尸首叠在蓝山冷松树旁,杂乱无章。无用辽马摊在地上挣扎,再没有气焰炫耀。
做完一切的陈清安然隐于夜幕,快意恩仇的快感与嗜血的担忧在他冰冷的肢骸里碰撞。
六十六人,不过几刻钟的时间就结束了六十六人的生命,没有一丝犹豫。
陈清很难想象不久之前自己还在蓝星用网络无敌的神器—键盘高喊生命万岁。
虽说以后习惯就好,可人生第一次,他的心中难免有一些负担。
但这种拿捏他人生死的感觉令陈清无比沉醉。
“好好活,将这他妈的世道杀穿!”
陈清心房迸发出的冰冷粉碎了他的一切忧虑。
【杀死辽国日连部士卒九人、辽国牧民五十七人】
【辽国士卒与辽国牧民皆无命格,您无法吞噬】
【获得点数一百四十七点】
【当前点数:一百五十七点】
望着丰收的点数,他心中没有半点欢欣。
不过两刻钟的见闻让他认清辽人的罪恶。
他的衣衫早已被黑血浸透,坚毅的面孔被衬得戾气十足。
在他身后,许多老幼自愿地跟着,噤住声。
忐忑让他们在冬日里的喘息仿若蚊声。
村头。
熟悉的一老一幼闲庭信步,哪有方才的懦弱与恐惧在?
分别发散红光与绿光的眼瞳,哪怕是被黑夜隔的极远,也看得清陈清的一举一动。
“姐姐,他今个杀的人可比我见过的人都多。”
枯槁的老人率先开口。
“嘿嘿,人类不就是这样?道貌岸然的小人,装成孱弱不堪的样子,可心底里比谁都黑!”
女孩毛茸茸的猫耳随着话语不断耸动,丛疏干枯的头发变得白顺异常。
“跟紧他,趁他不行的时候就帮他一把,大夏人把仗打的太臭!”
“输这么快,蓝山底下一点乐子都没有。”
她说话很轻,只不过比生命更重一点。
言语间,陈清已然逼近,两人也重新换回谄媚的面孔,学着人类的样子上前逢迎。
“小老儿许田携孙女祝贺大人凯旋。”
可还未等他们接触,陈清便抬手谢过,面上十分难看,辽人的威胁如浓云积聚,在陈清心头久久覆盖。
解决掉这批辽人容易,可下一批数量更多的辽人又如何抵挡?
大夏地区,成建制的辽人一般是不会单独行动的,遇到他们时,不过是看见大部队的冰山一角。
他早早寻思清楚,辽人作风狠辣,势必会对这个死伤过辽人的村子处以极刑,到时候村子里的百姓只会引颈受戮。
他们的身体会同漫天冰雪一起,在春暖花开之时消融。
村民皆因自己才会招此无妄之灾,陈清又岂能拍拍屁股走人?
当然,如果将自己的良知抛了喂狗,他的确可以连影都不留的逃。
忽地,一只柔软白皙的小手,搭在陈清手背,打断他的节奏,随后娇滴滴的声音响来:
“大人不开心,囡囡给您捏捏腿?”
陈清望着女孩冻红的小脸,想起她之前给辽人捏腿的情景,心头不由一软,情不自禁地便要抚摸头发。
可他身旁的许田却有些急躁,连忙将女孩拉到一旁,并且将嘴咧开,仿佛生来便是这般笑意逢人。
“大人要南归朝廷?也对,朝廷圣明,像您这般神兵天降,自是不会亏待!”
陈清微微一顿,旋即安然回应,“在我走之前,我会给大家一个稳定的交代。”
话音未落,不合时宜的质疑声从身后飘来。
他估摸陈清满身血水,劳累连连,已是强弩之末,便壮着胆子出来开口蛊惑。
“军爷能有啥高招?莫不是毫无办法,在这拖延,拿俺们在这寻乐子?”
扭过头,一个毫无印象的面庞映入眼帘。
身强体壮、盛气凌人的形象与枯萎虚弱的群体格格不入。
“就是,就是,俺们在辽人那有熟路,不需要跟您大人您一样浪迹天涯!俺们可没大人这样的本事。”
他身后的年轻人接过话茬,来路不善,颇有一副人多力量大的气焰。
陈清打量一眼,却是对他印象颇深。
此人自称牛大,陈清在杀虐他家的辽人之后,此人非常熟络地递上一包银两,脸上堆着笑容,旋即便是忙前忙后地倒酒,甚至指着趴在床上的赤裸妻子,示意留宿。
可满身的恶气与饥饿让陈清早已没有任何贪欲,他也不敢随意去吃别人递上来的食物,便想也不想的拒绝。
没想到十分正常的拒绝却引得牛大的针对。
“各位乡亲,只要你们愿意拿出所有钱财去哄辽人欢欣,俺们兄弟几个一定能在辽人那护你们周全。”
牛大几人以前便是做着给辽人引路的勾当,他们估摸着自己能从拿钱买命之中捞些油水。
银钱的诱惑让牛大起了劲,竟直接站到陈清身边喊叫,踮起脚尖,脖子上青筋挺起。
“真要论起来,咱们跟那群中原老爷来往的次数可不如辽人!”
男人继续吆喝,试图在一潭死水之中激起波浪。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路数,辽人在村子里死了人,你们就算认识大汗老母也得赔命。”
面对略有动摇,交头接耳的人群,陈清警告牛大,他实在不愿看到幸存老幼被牛大等人蛊惑。
可这牛大仍旧像死人一般,装作没听见,扭过头来,脸上咧开一条缝继续说着。
“您是官家人,您不好明说俺来替你说。三年前,官家交了岁币,尚且换来三年太平。”
“现在,咱也交钱,就只买这几条贱命,怎么就买不了呢?”
“放心,等俺们收了钱,少不了你那份。”
他指着沉默的群体情绪激动,唾沫横飞喷到陈清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镇压所有吵闹,干枯的、水润的眼睛全都看向这里。
陈清望着呆谔的牛大,将贴在其脸上的手收回,“当初,出钱换我命的人有你吗?”
“啊?”
牛大疑惑之音脱口而出,转瞬间又被扇飞出去。
厚实的躯体砸地带起一阵尘土,将发散骚臭的人群逼得连连后退。
“没有你,你还敢在这指指点点?”
陈清望着细嗅泥土芬芳的牛大质问。
可还未等牛大回音,蛊惑人心的声音再响。
“打人欸,当兵的仗势欺人,乡亲们,你们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这种喜怒无常的人?”
“大家好好想想以前那些官兵的做派!你们不怕自己的头被杀猪一样剁下来,被人家当球踢?”
只见那完全陌生的中年人,一边扶着牛大,一边扯着嗓子朝人群喊,声泪俱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便把头埋低,扬起嘴角,他看出来陈清不会随意屠戮百姓,干脆也站出来喊。
陈清此时哪里还看不出来他们拙劣地阻挠?也不再浪费口舌,干脆上去便是一脚。
柔软的触感令陈清有些眷恋,买一送一的念头立刻涌上心头,凌厉迅捷的出腿频频而发。
直踢得二人呜咽不断。
拳打接住脚踢的节奏,如期而至,如雨点般急骤地大力“抚摸”将牛大二人扇得连连后退。
他揪住中年人的衣领,无视鼻腔渗出的血痕,眼睛盯着中年人白眼频翻的眼眶,确认没有阴狠、冷冽的光闪过,身心大松。
冷不丁地将他摔在地上,因拳头紧攥而发白的指节直冲中年人面门,在将其一拳打昏之前,牙缝里蹿出话来。
“你也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