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材顾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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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奇妙换颜术(二)

    顾不全醒了醒神,假咳了一声。

    “呃那什么,免责文书是什么?”

    三妹收起了怜惜的作态,换做了一脸正儿八经。

    “换颜之前,颜庄需要与小姐签订一份免责文书,颜庄负责保守秘密,小姐则必须保证,在三个月内不摘面罩不照镜子不能说话。总之,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的声音,否则不但前功尽弃,还会招来无妄之灾。一切后果自负,颜庄一概免责。当然,不管结果如何,颜庄都将一如既往地保守秘密。”

    “呃……”顾不全倒吸了一口寒气。

    三个月不摘面罩不照镜子不能说话,那不是要人命?

    那几位被害的女子都是戴着面纱的,她们是不是违反了免责协定而招来杀身之祸?

    顾不全感到一股子寒气直冲脑门。

    三妹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总不过三个月而已。之前有几位小姐换成了之后,还被选进皇宫里去当娘娘了呢。只不过,此事不宜声张。一则,有文书在先,颜庄须保守秘密。二则,毕竟人人都喜欢天生丽质,当今圣上也一样,这你懂的。”

    “不过,她们也都有良心的人,赏了与她们换颜的姑娘很多银子。这叫做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命嘛。两边都欢喜,三妹我也算是积了大德了。”

    顾不全笑了:“那姑娘原本美貌绝仑,何不自己入宫选秀自己当娘娘去,反倒要把美貌换给别人,为他人做嫁衣裳?”

    三妹愣了一下,打起了哈哈。

    “瞧姑娘你这话说的。那什么,也不是光有美貌就能选入宫去,那还得看内秀不是?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歌舞鼓乐,穷人家的姑娘哪一样能拿得出手?”

    斜乜了顾不全一眼:“就拿姑娘你来说吧?也算是长得清隽惹人怜爱的,将来嫁个土财主或是穷秀才,倒也不算埋汰了。但你若想入宫当娘娘,可有拿得出手的本事?琴棋书画或是歌舞鼓乐可都在行?这些且都不说,光小姐的纤纤细步婀娜多姿,你给我学一个看看?”

    顾不全顿时傻了眼。

    要说打小跟师父学的那些咒啊术的,谁比得过她?验尸查案也在行,但要比琴棋书画歌舞鼓乐,那还是算了吧。

    婀娜多姿?那更是想都别想。

    等一等,凭什么说本姑娘只能嫁土财主或是穷秀才?瞧不起谁呀?

    越看三妹越是恼人,一回头,却见三位姑娘围着紫衣,正撩开她的面纱“初审”呢,吓了她一大跳,但赶过去制止已是来不及。

    三位姑娘乍一看之下,非同小可,指着紫衣惊声尖叫:“鬼啊——”

    紫衣原本在曼陀罗符咒的控制之下,昏昏沉沉,无知无觉,这时被她们的惊叫声震醒过来,惊恐万状地在屋子里乱蹦,打破了茶具掀翻茶桌,趁着三妹开门之机尖叫着往外奔,将附在门边偷听的花摇铃撞了个四脚朝天,兀自又哭又闹又跳,几个人都摁不住。

    凌岸赶进来将紫衣点了穴,方才止住哭闹昏倒在地。

    “这就是你家要选济王妃的大小姐?”三妹的脸都绿了。

    顾不全尴尬道:“这不是要换颜吗?”

    三妹:“……”

    ……

    符咒法虽然没能让紫衣想起那些被卖女子的下落,却阴差阳错地,查到了关于换颜的一个突破口。

    只是,对于紫衣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风险,曾经杀她的人,如果知道她还活着,一定会再次杀她灭口。

    之前那具紫衣女尸已被易大人处置掉,顾不全以为暂且可以瞒天过海,但现在看来,可能瞒不住了。

    而紫衣醒来的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记的,只是非要往停尸房去不可,唯有那里才能让她感觉到安全。

    她裹着被单蜷在停尸台上,时而睁开一双大眼睛静静地望着顾不全,时而嘻嘻嘻地傻笑。

    顾不全的眼泪涌了出来。

    “都怪我,一发现绣品铺与买卖人口无关,就应该立即停手带紫衣回来,真不该再冒险去查什么换颜,更不该没看好她被扯掉了面纱,这对她太不公平了。她和我一样的年轻,也一定非常爱美丽的容貌,可我……我真不该这样对待她。”

    凌岸则摇头:“扯掉面纱就不公平,那些被卖掉的女子呢?那些在她手上死去的女子呢?她们的公平又何在?”

    顾不全哽咽着回答,“如果她从前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那就由律法来惩罚她。她万恶不赦,该杀该剐都是她应当承受的。但她所受到的伤害,也应该给她一个公道,这样才算得上公平。”

    凌岸抬手轻轻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说道:“公平,是要去做的。”

    她突然止住了哭泣,久久地凝望着面前的人。

    是的,公平不是侃侃而谈就能得到,也不是哭着喊着就能到手。对于梦蝶所做的恶,她必须查明真相,给那些被害的女子一个公平。

    而对于紫衣所遭受的苦,她也理应揪出背后的元凶,这也给此前被毁容杀害的几位女子一个公平。

    这一切都必须大白于天下,否则,“公平”二字就只是空口白牙毫无意义。

    “傻蛋你说的对,紫衣只是个行凶的马前卒,而元凶不除,何来公平?”

    她抹干了眼泪,理了理思绪说道。

    “关于换颜,有太多的疑点。如果都象三妹说的那样皆大欢喜,为什么美貌的梦蝶会变成如今的紫衣?这不是换颜,这是毁颜。”

    “还有,我说引荐人是梦蝶,三妹与三姑的态度立即大不相同,很显然她们对于梦蝶并不陌生,很可能还是个很重要的引荐人。可是,为什么钱云来要否认梦蝶是颜庄的人?毁容杀人到底与罗敷颜庄、或者与换颜有没有关系?”

    “我得去找三妹再问问。”她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我得去找钱庄主再问问。”他同时站起身来。

    “嗯,天黑了。”

    他与她都心领神会,很快双双又坐下了。

    天黑了,有些“不公”在滋生,亦有些人在孜孜以求只为一个“公平”。

    紫衣睡了,发出极轻微的鼾息声,顾不全的视线落在紫衣的脸上。

    那张脸上的伤痕,是一刀一刀划出来的,不是什么移花接木的妙手所致。

    记起琴宝说过,梦蝶的脸是花了五万两银子换的,现如今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

    “如果我有很多银子,就去为紫衣换颜,即便她是梦蝶,就让她被送上断头台之前满足她的心愿,留下一颗美丽的头颅。”

    凌岸摇头:“如果有一天穷得揭不开锅,或者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会将自己的脸和别人换吗?”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可能,给我一百万两也不换。”

    忽而又喃喃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紫衣这般模样,傻蛋你会视我为鬼怪般嫌弃还是害怕?”

    凌岸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小心地为紫衣披上被单,动作很轻很柔。

    然后,他回头朝她咧嘴一笑。

    她便也咧开嘴笑了。

    有时候,无须言语,胜过一切。

    睡梦中的紫衣也舔了舔嘴唇笑了,顾不全瞧着她,似初生的婴儿一般,对世间一切毫无知觉。

    忽地,孙小空吱地一声蹿了出去。

    与此同时,凌岸也厉声喝叫了一声:“什么人?”飞身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