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材顾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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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落雁坡血案(六)

    花摇铃心情大好,哼着小曲走进屋子,正撞见顾不全卷起裤腿,自己小心地往膝盖的伤处抹红雀珊瑚花汁。

    孙小空在一旁龇牙咧嘴的,好象疼的是它似的。

    “哟,门也不关,是故意想让人看见你膝盖受伤呀?心机够深的。可惜傻蛋哥现在还起不了床,看不到你的一双美人腿哦。”

    花摇铃挑着眉,斜乜着顾不全。

    顾不全连头也不抬,膝盖疼,没心情理会花摇铃。

    但花摇铃偏要来惹她,故意一扭身子,将盛花汁的小碗碰倒在地。

    红雀珊瑚来之不易,玉先生忍痛割爱摘下一朵,却不想花汁就这么白白被糟蹋了。

    顾不全的火气腾地上来了,站起身来揪住花摇铃就是一顿暴打,孙小空也上来又是扯头发又是抓耳朵地帮忙打人。

    花摇铃哪里是他俩的对手?

    “顾不全,从小到大欺负我也就算了,还多一泼猴算什么?有本事单打独斗。”

    花摇铃人怂嘴硬,偏偏孙小空最恨人骂它泼猴,抡起一只毛茸茸的手来,一连甩了好几个耳刮子。

    顾不全可管不了什么以多欺少,从小到大,花摇铃领着枫叶镇的孩子们一起欺负她的事又不是没经历过,反正将花摇铃摁倒在地痛打一顿就都老实了。

    花摇铃的哭嚎声震天响。

    玉先生和大头陈他们闻声赶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正是顾不全一副“武松打虎”的威猛状,费了老大劲才将花摇铃从她的铁拳之下解救出来。

    这个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了,连闭目养神的凌岸也被惊动,支撑着过来一探究竟。

    “傻蛋,你看顾不全欺负人。”

    花摇铃立即奔到凌岸面前来,哭得梨花带雨。

    “欺负我就是欺负你。傻蛋,你的两根手指不是比刀还厉害吗,戳死她,砍死她,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

    这是有了靠山胆气肥啊。

    “哼,要不是我傻蛋哥重伤未愈,早打得你满地找牙了。”

    顾不全默默地看着凌岸的双指刀已然成势,她倒要看看,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绝活会不会落在她身上。

    但见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放下了双指,闷闷地说道:“我不打女人。”

    说罢便转身走了。

    花摇铃怔住了,这是让她自己解决的意思?

    费了那么大劲让傻蛋相信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到头还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她说的那一切,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一双凤眼往顾不全那边一瞟,凭她的能力强出头是不行的,只能玩阴的。

    趁着玉先生去关照凌岸之机,花摇铃绕到顾不全身后,猛地朝她踹了一脚,又急忙奔回到凌岸身边去,依旧是一张委屈得下起大雨来的粉脸。

    顾不全正拿着花碗郁闷着呢,没防备花摇铃来这一出阴招,被踢得跪倒在地,膝盖再一次磨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

    血腥气夹杂着红雀珊瑚的花香,在鼻尖若隐若现。

    “我想起来了,就是这种气味。”她顾不得膝盖的疼痛,兴奋地叫道。

    “什么气味?”众人皆莫名其妙,她竟然没生气?

    “血腥气和花香。”凌岸突然停下了,转回来答道。

    顾不全猛然抬头看着凌岸,他却和往常一样无后话不解释,只是抬手轻轻柔柔地替花摇铃试去脸上的泪痕。

    他还是那个他,没有和她一样灵敏的鼻子,却能感知到她的感知。

    只是,他眼里的人已经变成了花摇铃,他所关心的人,也是花摇铃。

    “没什么……”顾不全喃喃地道,“就是一股子骚气。”

    众人哄堂大笑。

    看着花摇铃搀扶着凌岸离开,一场大战未起,众徒弟们有些扫兴地散去,唯剩下一个大头陈。

    “大头陈,人都走了,还等着看笑话?”

    “不是……”大头陈迟疑地问道:“门前那板车还要不要?我瞧着十分结实,车轱辘也挺好,姑娘若是不要了,就送我们日常运药材吧?”

    板车,傻蛋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顾不全豪气地挥了挥手,“那是运棺材的板车,自然倍儿结实,你若是不嫌弃,拿去便是,也就当我付给先生的诊资,还有这两日的住宿花销。”

    她有些愧疚,板车实际上是十几枚铜子从青州府的棺材铺里巧取豪夺来的,根本不够诊资和花销。

    “板车……”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奔了出去,找到她的板车,趴在上面一阵猛嗅。

    孙小空也学着她的样子,在板车上东嗅西闻的。

    板车浇过雨,什么气味都没了,她很失望地呆站着,而心中的疑窦愈深。

    大头陈等人看这一人一猴绕着板车嗅来嗅去,都觉得煞是好笑,调侃师父莫非把人给治疯了?

    这一天收治的都是什么人嘛!

    “我记起是拉车的时候闻见那种香。”

    她兀自自言自语,走回屋中将那块花碗拿起,在鼻尖嗅了又嗅。

    猛抬头,玉先生又在站在面前,手执一朵红雀珊瑚,笑容挂在他的脸上。

    那么难得的红雀珊瑚,他竟然为她两次摘取。

    “先生一定也笑话我疯魔。”顾不全颓丧地说道。

    玉先生的笑容未收。

    “在门前看到姑娘横车当立斗神捕的壮举,再看到什么都不足为怪了。”

    “玉先生可别说那板车了,在落雁坡差一点没被折腾死。”顾不全汗颜。

    “唔,在下可要提醒姑娘,板车拉绳做成活扣搭勾,就可免被勒断脖子的危险。”

    呃……

    想起在落雁坡差一点被勒断脖子,顾不全尴尬地笑了笑,而眉心却陡然一跳,悄然瞥了一眼玉先生,他正低头将红雀珊瑚捣碎,花汁似血染红小碗。

    “我并不是疯魔,的确是闻到过那种奇怪的气味,傻蛋说的血腥气和花香没有错。而且我敢肯定,就是红雀珊瑚的花香。”

    她看着玉先生:“当然不是在先生的花房里闻到的花香。”

    玉先生道:“唔,在下也很好奇,除了在下的花房,还会有哪里能培育出红雀珊瑚呢?”

    顾不全顺着记忆往回倒。

    “在来到尚书堂之前,是京城大街上,再之前就是城门,还有就是落雁坡福家,那里有如人间地狱,进去就沾染一身血腥气。”

    “福家,的确令人惋惜……不过,在下不得不佩服,不全姑娘天生一只好鼻子,若能借给大头陈一用就好了,几味药换成汤他愣是学几年也分不清。”

    玉先生的笑声很有感染力,笑得整间屋子暖洋洋的,但不知为什么,顾不全觉得今日玉先生的笑声显得有一点干涩。

    “不是天生,是我师父教的。师父爱调制各种药水,教我分辨不同的气味,他的瓶瓶罐罐不用标注,我一闻便知。”

    她突然怔了怔,支棱起脑袋来,“我想起来了……穿蓑衣戴斗笠的男子!”

    玉先生正为她膝盖上药,手上一抖,药碗差一点没拿稳。

    而此时大头陈一路大呼小叫地跑进来。

    “不好了,福宁儿不见了。”

    药碗还是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