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刍隐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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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理应不会有主动点名找我授课的学生

    这天早上醒来依旧是冲了个澡用力的洗了头,简单的刷牙洗脸。烤面包片、煎太阳蛋,从冰箱拿出牛奶倒入马克杯中。今天也在一如上周的冷清与平淡中开始。但不同的是今天是林聿怀回国的日子,我似乎有某种预感僵持了一周的冷清和平淡,将会在今天彻底被破除。台风似乎已经酝酿成功即将着陆朝着我无情的吹来。但这不过只是我心里一种类似于直觉的说法罢了,但我更想准确的从预感中得知这个台风到底是谁?林聿怀会是这个台风吗?还是说林聿怀不过只是台风组成的一部分罢了,并不是真正的台风眼。当然我并不能知道台风眼在哪,倘若无处可躲那就只能正面迎接。

    这天回到培训机构就被李主任拉进去了办公室。

    “你下午有安排吗?”李主任拿着手中的茶杯翘着二郎腿问道。

    “算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吧。”本来林聿怀下午回来一家人去接机我就和父母说是有课要上,正愁着这段时间该去做点什么。李主任这话似乎就是有工作安排给我,我当然是十分的乐意接受。这样一来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因为有工作而不能接机了,到时候也不至于有什么漏洞被看出是为了不去接机而撒的谎。

    “那天有个学生来报名,指明说是想让你教来着。”李主任拿杯盖搓动着杯中的茶叶说道。

    “嗬?还有这种事?”我显得挺震惊的说道。大体是因为我自我感觉自己并不算是一位好老师吧,至少不至于有人专门前来点名希望我授课的那种老师吧。自己不论是对幼儿还是成人不过就是讲授一些正儿八经的知识,一切更像是书面上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尽可能的夸赞学生,而事实上大多数学生的资质天赋以及学习进度是不足以被褒奖的。但我总能找到每个学生能夸的地方,而又能让人对此津津乐道。

    “前几天就来了,一直忘了给你说。年纪大了,记性差咯。”李主任挠了挠头语气略显诙谐说道。

    “所以是安排了今天下午来上课是吗?”

    “嗯,今天一大早给我打电话问这事来着。”李主任喝了口热茶哈了哈气接着说道。“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就给他个准确的回复。”

    “当然没问题。”

    “我怕我等会又给忘了,我把他手机号码给你。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吧。”说完李主任似乎在用舌尖搜寻着喝入口中的茶叶。

    随后把茶叶吐回了杯中。“喏,这是他号码你记一下。”

    “行。”我拿出手机记录着号码。

    回到琴房后我便立即拨通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培训机构的林聿初老师。”突然想起忘记问李主任对方的姓氏了,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

    “是的,我这边今天下午三点左右过去合适吗?”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十分的有磁性,听着像是一名非常优雅成熟的中年男性。

    “嗯可以的。我这边就是打电话来给你确认的。”

    “好,下午见。”随后便匆匆的挂断了电话。可能是有什么在忙吧。

    上午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思索了一番过后我决定今天的午饭吃麦当劳。在附近的麦当劳打包了一份巨无霸套餐外加了一份麦乐鸡。中午饭点麦当劳实在是太多人了,索性就打包拿回琴房吃了起来。吃过午饭后很快便产生了困意,关上灯趴在钢琴上很快就睡了过去。我并不能确定此时我是在梦里还是醒着。但我耳边确切的传来了熟悉的旋律,是《这所有的一切》。这首曲子说来也是奇怪,大约是在我初中的时候开始脑海中便断断续续传了零零散散的音符,试着将这些音符拼凑加上自己的创作便组成了这一首旋律。这似乎更像是我与隐形人共同创作的旋律。但这首旋律并不完整,大体算是只有前半段我一直在等待着隐形人可以继续和我创作完成后半段却始终没有等来这一天。期间我也有尝试过自己去谱写后半段的音符,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写出能与前半段相匹配的音符,那种违和感似乎在告诫着我只能等待隐形人再次与我一共谱曲。

    过了前半段后,旋律戛然而止。不一会儿再次传来零零散散的音符。我突然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啪”的一声下意识用手掌撑着地面。回过神来我已经坐在了漆黑的琴房的地面上,突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身后飞过,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就像是有人用冰块在后背的脊骨上下来回的滑动一样。

    刚刚那理应不是梦,这首曲子至今除了我无人知道。一个个音符在我耳边是那么的确切、那么的萦绕。但如果这不是梦,那么刚刚弹琴的人是谁呢?会是隐形人吗?

    我站起身来,拿过放在钢琴上吃剩的麦当劳残渣拿到外面扔掉,顺便看看其余琴房的状况。一切都如意料般,午休的时间段是不会有人在这里弹琴的每一个琴房都是开着门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的人。不!最后面角落的那个琴房不仅关着门且开着灯。莫非刚刚的钢琴声是在那发出来的?我走过去敲了敲门随即说道:“有人吗?”

    随后门把被扭动发出“嘭”一声清脆的开锁声,门缓缓被打开。男子打开门后问道:“怎么了吗?”

    男子满脸的络腮胡,美式的寸头,头发和胡子都已经是黑白灰三色相交在一起。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一条鸳鸯的短裤一边是黑色的一边是迷彩的,纯黑的袜子,纯黑的运动鞋。看上去挺健壮的平时应该没少健身,两边小腿都铺满了纹身,这应该就是“花腿”吧。

    “你刚刚是在弹琴吗?”我对着男子目光从上而下扫过了一遍后问道。

    “不好意思,是吵到你了吗?”男子手摸着耳背显得非常抱歉的继续说道。“我本来约了下午上课的,来早了。李主任就叫我随便找个琴房先熟悉一下。”

    “再弹一遍你刚刚弹得旋律可以吗?”我指着琴房里的钢琴说道。

    随后男子用右手的中指一个音一个音的在钢琴上弹出了小星星。

    “你刚弹得也是这个?”我靠在钢琴上用手托举着下巴说道。

    “对啊,怎么了吗?”男子的中指还在钢琴上乱按着。

    “唔…你是找哪位老师上课,我带你去他的琴房等吧。”我手肘架在钢琴上食指搭在中指上面猛搓着太阳穴说道。

    “林聿初老师。”男子每读一个字就用中指在钢琴上摁一个键说道。

    “啊!我们上午通过电话?”那声音居然是眼前这位男子发出来的,很难想象那种那么优雅且磁性的声音是眼前这位男子所发出来的。而实际在刚刚的对话中我也全然听不出这和电话中的声音居然是共用着同一个声线,也许是我的视觉感官影响了我的听觉感官也不无可能,即便是再三确认我也不能立即产生出电话里的声音的另一头是这副模样。当然这并不是歧视。这仅仅只是很纯粹的惊讶。

    “你就是林聿初老师吗?”男子两根中指分别搭在了“me”和“fa”上说道。

    随后我把男子带到了我的琴房里面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处理点事就过来开始上课。”

    我也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去处理,只是不想提前上课罢了,和学生一起坐在琴房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了提前上课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可谈了。大约是三点过了五分钟我推门走进了琴房,男子依然在用中指一个音一个音的弹奏着小星星。

    “怎么称呼?”我关上房门说道。

    “我姓寸,叫寸节”男子起身挪动到一旁给我让出位置说道。

    “寸?这姓氏我似乎从来听过。”我坐在男子旁边说道。

    “每个人听见后都会惊讶一番,我也是习以为常了。”男子转头向着我。

    近距离观看着寸节,五官长得十分的硬朗搭配上黑白灰交杂的络腮胡颇显现出十足的男人味。寸节的眼睛十分的透澈,强有力的透澈一如夜空中点点的繁星。

    正儿八经的基础钢琴常识教育后,很快就到了下课的时间了。

    “老师,刚刚通话的是您的手机号码吗?”

    “是的,你可以存一下。之后课程安排或是有什么临时变动可以相互联系。”我盖上钢琴说道。

    寸节依然坐在椅子上打量着我。似乎刚刚讲课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很认真的听课,反而更像是尽可能的在这两个小时内更多的观察我,像是在高空翱翔展翅的雄鹰搜捕地上猎物一般,瞳孔焦距时而放大时而缩小进而锁定猎物。当然寸节身为一个正常人,瞳孔是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的。但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即将被雄鹰一爪致命随后便是被捉进巢穴。这是未知的。这是具有危险性的,足以致命的危险。

    “那…老师我先走了,我们下节课再见!”寸节从椅子上站起伸着懒腰扭动着脖子整理着衣物。“嘭”的开锁声。半开着门回头朝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等等…”我下意识拉了拉寸节的衣服随后很快变松开了手继续道。“唔…为什么特地跑来点名我。”我皱着眉咧开嘴轻咬着舌尖。

    寸节关上门,转过身来看着我:“老师,我可能没太听懂…您这话是?”

    “唔…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特地向李主任点名要我教你钢琴课。”这是我完全没有头绪的。我理应不会成为有陌生人特意要我授课的老师,理应不能。在这上课十年之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况这确实让我感到意外,在此之前我也十分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过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老师,不曾有过好评但也绝对没有不欢而散的记录。不!之前有过一个不欢而散的学生,但也仅此一次。紧随不欢而散的不过就是一顿差评罢了,理应不会有主动点名找我授课的学生。

    “朋友介绍的。”

    “我的学生?”

    “是的,应该是您其中某位学生吧。”

    “方便透露姓名吗?”

    “我也不知道他名字。前不久朋友生日聚会,朋友的朋友在聚会上弹奏了一曲。”寸节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搓动着他那黑白灰相间的胡子继续道:“就感觉很厉害啊!突然萌生想学钢琴的想法,就咨询了一下这位朋友的朋友。”

    我手底下怎会有演奏钢琴能让人滋生出学习钢琴冲动的人呢?这得是大师级别了吧。短短的演奏一曲竟能让一名中年男子由心萌发出学习的冲动,这是一个零基础只会用单手中指一个音一个音弹小星星的人啊!到底弹出了怎样的旋律才能让这样的一个人大费周章去找到我来学习钢琴。很明显我手底下不可能有这样的人。我的学生大多不过是被父母逼着学习钢琴每次上课都哭半天才肯继续的幼儿。成人也大多不过是有充裕时间且又较为富裕的人妻罢了,显然是打发时间或是寻求什么婚外艳遇为最初目的的人妻罢了(上课时间更多的感觉像是在相亲,或是被各种邀约)。尽管在脑海里再怎么不停的搜寻,也无法找到一个稍微沾边像样的对象。但我知道眼下不论是追问还是质疑都无法得到更多的说法。当别人不肯坦诚的时候你再怎么刨根问底也不过是徒劳罢了,这理应是每个成年人都需要明白的道理。

    “哦!这样啊,那这实属是我的荣幸。”我似乎没有过多的语气起伏感。

    “下次见!”寸节开门走到外面侧着身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说道。

    我并没有来得及回应一个什么手势,手刚离开膝盖寸节便走得没影了。

    大致清理了一下琴房,把每样动过的东西都按照我脑海里早已为它们规定好的位置摆放整齐后锁上门。然后和在我走出门时有眼神接触的同事道个别后我该去汇合我的父母、我的妻儿、我的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