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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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发财与公气

    “阿森别开门!”

    阿森被我一下呵住,回头与我对视一眼,兄弟俩心意很是相同他明白我的用意,迅速锁好门窗,我们急忙掉头驶离这个鬼地方,那个类似于人形的东西,在我们转过去的时候我看清了,那不过是个拿白色砖石堆砌而成的好似是人侧卧于那草地上的姿势,我们三个都略有些许慌张,但还好,这漆黑的地方没有刁难我们,漆黑的夜色没有刁难我们,僻静的公路没有刁难我们,当然我们也没再刁难路过的果子狸。在车内我们决定了,还是回到酒店的餐厅用餐,不论餐品好坏,在这太阳下了山的原生态岛屿上,那里至少安全,至少,有灯。

    牛排,我个人认为,这是简单的菜肴里最复杂的,也是所谓高级的美食里最简易的,点选一道牛排无非就是几个步骤,选择你想要的牛排类型,是T古牛排,菲力牛排,还是西冷牛排等等,接着选择你想要几分熟的牛排,最后选择你喜欢的酱汁,当然我的最爱是蘑菇酱汁。鄙人自认是没有那能分辨不同牛排在哪些微小细节上有什么细微变化的,没有那灵巧的舌尖。所以说每次吃牛排,真的是只能给出两个字的评语,“好吃”。至少每次饥肠辘辘的时候,真的就是这样的,我们三个简单的大快朵颐了一顿,将这盘子里的一切打扫的一丝不剩。满足的看向窗户外面的黑夜,少有几盏路灯的岛上,目前已是漆黑一片了,黑海不像海,黑天没有云,不过都融合成了一抹黑色,介于如此漆黑的外界,我们决定就不再去看晚上的海景了。

    回到了房间,舒自己在我们的房间玩手机休息,而我去到了阿森的房间,要与他哥俩喝酒赏夜色,提杯话江湖一番,毕竟有段时间没见了,总要坐下来喝点酒促膝长谈一番嘛,阿森是个极其懂得学习和包装自己的人,别看他在学英语这方面总是显得惫懒得很,可要真说那“社会学”他的眼睛可谓是瞄的准学得快,哪些人高超情商的处事方式啦,不俗的谈吐啦,哪些社会新闻事件啦,生意经,旁门左道,上到国家大事哪个国家石油涨价了,叙利亚内政有多混乱了,下到哪家青楼妓院来了新姑娘,好不好看哪国的,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门儿清。因为他晓得这是他和这江湖中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不同人接触交友时的谈资,他在储备信息,他在提升自己。我个人觉得这是种继承,也是种耳濡目染,阿森跟我讲过他从很小就和他那做沥青生意的老爹出去应酬,上来只是被各种叔叔伯伯夸这孩子白白胖胖的真可爱,成为想要巴结他爸的人口中的一个肉眼可见的温柔话题,也成为这酒桌上说累了冰冷钞票后,供大家温馨一刻的中转站,他说往往大家喝了些酒,聊了些最近生意怎么周转不开,国家又颁布了哪些调令后,总有个人会问问孩子在哪上学,以后什么计划,这孩子指定是要有出息的之类的话,然后引得大家所谓欣慰的一笑。就这样跟着他精明的父亲,在耳濡目染着不同门前客行色各不相同的商场做派下,他一天天的长大,从一到酒桌上就被夸可爱的小白胖子,变成了大家口中一看就是能帮他爸挑起千斤重担前途无量的魁梧胖子,他开始学会了敬酒,学会了他们谈话的模式,学会了如何让彼此舒服的相互吹捧,看到了一些就像过去的自己一样的小孩被带到了饭桌,得心应手的夸赞着孩子的可爱。阿森说他喜欢这样的生活,他的梦想就是要做有钱人,要一直有钱,他觉得这就是他眼中的江湖,尔虞我诈少不了,攀龙附凤少不了,但看看自己桌子上的车钥匙和送进嘴里的猪肘子肉,互相这么游戏着张开口袋,在一次次唇舌之功,口蜜腹剑中让那财富也流入着席中,滋养这汪水里的每一个人,也是种江湖乐趣,人生趣谈。每次和阿森喝酒总会涨些知识,多些见解,他的见解又偏粗暴,现实,所以从不难懂,他不吝啬对我多说些他的所见所闻所想,我也洗耳恭听。

    我们叫酒店了送了份大份的蔬菜沙拉进房里,坐在阳台上,外面的天黑漆漆的无景可寻,但有一奇景在我们俩之间的桌子上摆着,一瓶白酒,汾酒,这在咱们国内是极其常见的酒,也不贵,平常百姓家里偶尔在周末也能打开来自己来两盅的酒,但在这万里之外的澳大利亚,这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少有少见,一来外国人不爱喝白酒,他们觉得辛辣难忍,灼烧难挡,曾经邀请外国朋友试验过,他们只要一闻到那上头的味道,就摇头说No。所以今晚这瓶酒摆在这就是白玉翡翠一般剔透温润,无光的夜,闪耀的酒,我喝阿森拿着两个大高的直筒玻璃杯,把那白酒倒入杯中,只听得“叮”的一声,玻璃杯碰,随即我二人豪饮直下。

    “真是好酒啊。”我说道

    “好个屁,但在这就算好酒喽,来再喝一个我看看你小子酒量长进没有”

    我没废话,拿过白酒瓶再给我俩杯中满上后一饮而尽

    “好小子,牛逼了啊,喝的这么猛”

    “总不能每次喝酒都喝半截吧,后半截溜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理有理,以后怎么打算的啊,这都上了大学了,从我认识你,你就一步步按制度的读书,不能还一直这样了吧,以后真当个护士了?你看哥哥,多潇洒。”

    “我爸可不卖沥青不铺路。”

    “可你家也不差啊”

    “总要比你们小心谨慎许多,所以我得自己多个保险”

    “那倒是,不过真做护士你甘心嘛,咱老爷们儿,去做护士,要是我我可做不来的啊。”

    “甘不甘心,学总得上,你呢以后要做什么大买卖啊。”

    “我的签证还有八个月,这是政府留给我周游澳洲的时间,之后我就卖了车,回国和我爸搞生意,赚钱。”

    “wow,房屋工程和沥青?”

    “没错”

    “生意发达啊哈哈哈哈哈”

    又一次碰杯,心满意足的哥俩又喝光了杯中的酒

    “不如毕了业来山东找我吧,跟哥哥干,不差事。”

    我沉思了片刻

    “谢谢你好意啦,不过我啊现在还正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呢,总想自己先去做点什么,时间还有很多,容我考虑考虑啊,考虑好了再去找你哈哈哈哈。说不定我就鲜衣怒马平淌了这里呢,然后咱们再合作啊哈哈哈哈。”

    “就你哈哈哈,还鲜衣怒马,还平淌这儿,有口气”

    “我自然是不行,但我在等一个朋友,他可以。”

    “何方神圣”

    “暂时保密,会有一天,不用我告诉你,等你在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你自己就会知道他。”

    “切,听哥哥给你出个主意,你这个朋友要是不错,可以和他合资盘个餐厅开开,我看你们这唐人街的中国菜市场就很鼎盛嘛,拿钱把装修搞得时尚些,找点推广,挖几个厨子,最后在聚拢几个其他同行小老板多吃吃饭,送点东西走个人情让人带带你,慢慢走,就能走起来。”

    “哥哥,我可不具备你的钞能力,没有那惊人的数字能砸昏几个大厨的手笔,而且啊,这唐人街就像没有道数限制的围棋棋盘一样,棋子与棋子之间已然形成了气,而围棋规矩,公气不得落子,落子必吃,所以没有人愿意在全是公气的棋盘之中落子,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只能在外侧落子啊。”

    “操,不懂。”

    阿森喝的有些上头,可能是这两天舟车劳顿一直担任车夫太过疲惫,几杯酒下肚就来了感觉,开始驴唇不对马嘴的教育我。

    “你和你说那个朋友,不管是谁哈,不管是谁,哥告诉你,看清能力,分层管理,让他们为你鞍前马后,以后你就是皇帝啦,这的皇帝啊!”

    “诶哥哥哥,我压根就不想当什么皇帝啊,压根就不想,我想当个云游四海的神仙。”

    “妈的,没志气,神个屁,老子就想当皇帝,整天妻妾成群,我要八十个妃子都不解渴啊。”

    “那要不你再喝一杯解解渴?”

    “去你妈的,谁说这个解渴了”

    “人都是会死的,拥有的越多要的越多,就越不安稳,越不舍得,那始皇帝秦始皇不也寻了一辈子的长生之法吗,也难逃撒手人寰。”

    “你个凡人懂什么,人家现在说不定就在那无人敢入的墓穴里长生不老呢。”

    沉默良久,他好像倚在靠背上睡着了,闭着眼红着脸,像是刚经历了一遍战国时王霸之辩后心力交瘁,口干舌燥了,带着不服气的涨红脸睡去了。

    夜依然无光,但貌似那些乌云已经散去了,可依稀见得些许星斗,盘罗斗转,之后璀璨,这江湖中其实谁想要的都一样,但谁的界限和底线却都不一样。有人懂得进退,有人不懂收手,有时谁想要的东西又都不一样,有人想有钱后安稳,有人想有钱就是安稳。

    “星惜,月惜,风惜,人不惜,落花有意,人无意,黑白两色局中棋,鲜衣怒马江湖戏。”

    我又呢喃了一句自编的即兴诗,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