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有省名甘肃，甘肃有城名敦煌，敦煌有座莫高窟，说那有一女，善棋诗画书。

    这几日，月色皆是猩红，居庸关满城呼吸气味皆是血腥，老少妇孺嚎哭呻吟，满城店铺车马打砸抢掳。这是李自成大破居庸关后的第三日了，明民哭嚎声只增不减，老人除了藏在自家地窖，或奇臭茅洞底，最后冻饿而死的，其余都是被李自成全部分批砍了脑袋。这个城中的儿童都被掳到了一个极大的茅草所搭建的集中营，李自成帐下谋士顾君恩负责管看这帮孩童，要让他们自小接受闯王制度下的“新教育”，还将那茅屋集中营命名作“书茅所”，及其像茅厕之名。

    李自成深知想要统御天下，兵不可少，军定要庞，可人之数量并不等同于其质量，所以他自知要多多深钻军心稳固之道，所以咱们闯王李自成定下军规，任何城池攻占拿下后，所有闯军上下，上到将领都尉，下到游兵骑卒，进城三日内，泄愤杀人，泄欲掳女，有龙阳之好（同性癖好）的掳玉面男眷也可，敛财人均不可超过白银一百五十两，普通店铺都可打砸，连锁商号，钱庄不可碰一丝一毫，招牌掉一角，闯刀砍一指，只可肆意妄为，肆虐三日，三日过，必须明律军规，见街上百姓不可羞辱打骂，不到违抗不尊不可亮刀剑，百姓衣食布匹，非官缴不可私收之，违者必斩。

    这一日便来到的李自成破城后的第四日，果然闯军上下甚是服从，第四日子时一过，便无人再上街烧杀抢掠，一下子便静寂了下来，那杨奥义前世刘宗敏此时正威坐于高头大马上，腰别那把鬼头刀刀鞘，刀已经握在手中就等着逮到谁反了军纪，一刀便拿了其头颅，只见这刘宗敏头戴简单蓝色闯军巾，不见铁乌首合盔，一身鳞甲就算在子时也明晃瘆人，只是这一身的精装良备都不及脸颊一颗黑痦子来的显眼，一张丑脸着实玷污了这一身装备，他环视一圈无误，驾马回营，要向闯王禀报一番。

    此时的李自成立于自己帐前，望着其桌案出神，不知在看什么，似是入了化境，只见其桌案之上铺有一副画，画上几个小人似是那赶集商人，有骑着高头白马的头上戴这小黑帽，像是个当官的，又像是个贪小便宜的商人，还有几个扛着锄头，耙子的农民站在道路两旁，有费力牵着黄牛前走的老农，还有在互市交易自己欠来的绵羊的，画面很是丰富，色泽更为考究，线条一丝不苟，不错，李自成桌案上这幅，是那敦煌莫高窟壁画，61窟，《商旅行人》。早在汉朝向西开拓之前，亚欧大陆两端便有零星的贸易活动，此画是莫高窟壁画中丝绸之路的一隅，那问题就来了，这壁画该是在莫高窟里的呀，难不成这李自成路过敦煌，观赏壁画，心中甚是爱物心切，就给它抠出来了？当然不是，故事得要从一位甘州城大户人家的一位千金讲起。

    说起甘州城，那是如今的GS省ZY市，位于GS省西北部，河西走廊中段。市境东临WW市、JC市，南界QH省海北州，西接JQ市、JYG市与QH省海西州，北达NMG自治区ALS盟。地处走廊南山和走廊北山之间，中间为河西走廊。大明王朝经历了从布衣皇帝朱元璋，以洪武为年号开国，至本朝，足足三百余年，风雨飘摇，历经了洪武开元，靖难之役，永乐盛世，任宣之治，历经许多名垂千古的千古任君圣主，也见证了无数混蛋流氓皇上，终于大明气运该亡，也确实该亡的离奇，这压死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发生在银川的一个小快递员身上，1629年，23岁的李自成，还没改名，还叫着他的原名，李鸿基，一切都由于朝廷多年的对外征战，输赢暂且不论，数不清的雪花银，兵马粮草，运输人力物力费用，不仅是压在朝廷身上，更是让老百姓一口气都喘不过来了，人性也变得越发扭曲，没有朋友，没有互助，没有友爱，只是盼不到果腹的食物，看不到尽头的剥削，人人冰冷，八方无情，这些克扣更是逼得李自成与自己的老板和一位举人发生了冲突，最后他背着这两头人命，逃亡去了甘州城。

    那甘州城里有一大户人家，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富户，家中族姓慕容，几代人都是甘肃最有名的布商，也是皇家钦点的供布皇商，慕容家老爷，慕容群，是个心系百姓的好人，每逢灾年，也都会开棚舍粥饭，舍一些粗布成衣给百姓，可好笑的事就是，慕容家在甘州城口碑却还是褒贬不一，这是为什么呢？

    慕容老爷有两房妻子，大房袁氏诞下大女儿慕容婉儿之后，撒手西去了，而后慕容老爷又续了现在的这位慕容家长夫人，乔燕儿。这乔燕儿也是一大家闺秀，脾气跋扈的很，对手底下人动不动就是喊打喊骂，不知慕容老爷看上她哪里了，娶她入了府。经过几年的折腾，乔燕儿夫人真是争气，为慕容家生下一个男婴，或者说是生下一个祸害，名叫慕容果果。

    这慕容果果由于是府内唯一的儿子，从小到大是好吃好喝，吃香喝辣，没人敢说，没人敢骂，就连他老子一句话说重了，他那跋扈的娘，乔夫人第一个一嘴的脏话，就破口而出了，跋扈第一人，他儿子可能就是这么耳濡目染的，长大之后，真是为祸一方，调戏妇女，茶馆听书，酒楼听曲，不学无术，在甘州城和一群狐朋狗友天天横行霸道，之前不知他哪个朋友献给他一支袖箭暗器，他爱得很，等不急要试一试了，戴在手腕上拿袖子改好后在院子里溜达，看到一个家丁正在撅屁股倒水桶，瞄准屁股就是一箭射出，谁知不偏不倚，也该那家丁命绝，箭矢直奔肝地，家丁流血疼痛致死。这该死的慕容果果，倒也看着面熟得很，他就是咱们的辽地一豕，朱一洙。

    姐姐慕容婉儿真可谓与这不成器的混蛋弟弟是个天差地别的相反，甘州城内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慕容家出了个混蛋慕容果果，天天上街恶心人，但百姓们也知道，有一位上官婉儿小姐，琴棋书画样样是绝才，最为突出的是慕容小姐的画，由于她是一府中女眷，母亲又早亡，父亲新续那位，又是有名的悍妇，恶毒跋扈，所以自小弟弟就把一切好吃好玩宠爱呵护都占了，也没多少人真心地爱护家里的这位小姐，但是却都知道这个恶少要是伺候不好，可是要完蛋喽，所以慕容小姐从小也没有过过分的大鱼大肉，锦衣玉食，生活质朴的很，却也常遭那姨娘的挤兑与冷言冷语，慕容婉儿都是一并是恭敬莞尔一笑，不予理会的。慕容小姐把一切的空荡荡的时间都有效的留给了自己最强的上天赐予的能力，绘画。慕容小姐自六岁起学习丹青，山水画，有一次自己在家闭门七日画鹤，而后慕容老爷将小姐的画匿名拿出府去给那些进士举人评看，无一人不惊讶其笔法与画法皆是旷世奇才所作。慕容小姐曾随爹爹去敦煌城山中一游，过那敦煌莫高窟，随着爹爹进入那莫高窟中看壁画，就这么观赏一圈，慕容小姐便就深深的记下了三幅壁画，两幅商旅画，一副农耕画，自那之后，自小姐归府之后，整日足不出门临摹习练，反复的画着记忆里的这几幅壁画。

    那一日，一个身穿县衙官卒服的青年，冒冒失失的在甘州城撒丫子狂奔，因为他们的兵卒队接到了指令去花满楼制止闹事，可撒丫子跑的这位，由于刚领到了一点点的月例银子，就在衙门旁边的酒摊过酒瘾去了，大队衙役都出发花满楼了，他最后才微醺的得知任务，正在狂奔向任务地点。只听得，嘭的一声，随之是一堆卷轴落地的声音，随之，好像就没有随之了。

    风尘仆仆的青年衙役卒子愣愣的，呆呆的，眼前女子，乌黑的长头发，被绑成更显纯美的发髻造型，再插上一银玉錾花簪，柳碧色长裙，外罩白色纱衣，鹅黄色对襟盘扣小褂，颜色搭配对仗，似是那锦绣仙子将彩虹披挂于身，一双秋水双眸，水灵又温柔，眉眼俏，小嘴巴，翘尖鼻，这下凡的仙女让那风尘仆仆的衙役彻底失了魂，彻底驻了足，彻底忘了自己是要去干嘛的。

    “官爷，您可还好？”慕容婉儿见着不小心撞倒的衙役，与自己相撞后，呆愣原地注视自己，也是格外觉得没有头绪，奇怪得很。这位衙役青年，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五官生的立体好看，颇具男子之风，有那白面赵子龙将军的意思，只是被着脸上的一些污土把那份英气盖住了，还是个天生的桃花眼，着实有趣。

    或许李自成到现在都不知道慕容婉儿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心里竟是这么觉得的。

    被眼前的慕容婉儿这么一问，李自成多少有些回过神来了，哎呀妈呀！这仙子，会开口讲话，再仔细一回忆，往地面上这么一看，四五卷画卷，被撞落在地上，脑袋刚还有点呆木木的他也大致回到现实了一些，二话没说赶忙蹲下帮女子收拾地上的画卷，这一收拾不要紧，李自成定睛一瞧，这些摊开的画，那画工真所谓是精巧绝伦，巧夺天工，从上色到笔风，到整副画作的布局排列，让他一个门外汉都看了觉得这必定是个哪位大师的不出市画作！此画定是宝物也，既然是宝物，可不能让自己损毁了去，他赶忙的细心收卷着，但那画作的美还是使他一边卷画，一边贪婪的不落一眼，当然那美如天女的女子他也想继续不落一眼的看，可他哪好意思。

    后来在他还在甘州城做衙役的这不到一年里，他知道了那位自己心里的天仙女子，是慕容府中的大女儿，慕容婉儿，偶尔由于慕容婉儿的弟弟慕容果果做一些恶事，他还远远见过那慕容婉儿两三面，每一眼，都像是一彩虹旋涡，每一眼，都让他的心跳不寻常那么一会。

    同年，李自成于甘肃榆中县起兵，誓要推翻大明，这口压迫这位天狼许久的怒焰，已经积攒了太久太久，他现在就要将那胸中无尽的烈焰吐向BJ，烧过整个中原。

    1630年的一个秋天，李自成的部队也路过了敦煌城，莫高窟处。他与大将高迎祥信步入窟，当他正欣赏那些绝美壁画之时，有那么一副一群小人似是赶集，卖羊贩牛，通商的壁画直直的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记得太清楚了，在他内心深处的多年屈辱，征讨，杀戮里，唯一挤不动的净土，是那婀娜身姿，倾国绝艳的面庞，和他俯身去帮她收拾画卷时，看到的那一副副精湛绝世的画。但现在在他心里这个女人和这幅画还是没有太直接的联系，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心里那副忘不掉的“大家手笔”，和那位忘不掉的甘州美人，互为作者关系，或者说是临摹者的关系。

    李自成看着那副莫高窟中的壁画久久出神，望了许久，思绪里皆是那心头一直忘不掉的面庞，皆是她那日开口对自己的几句客套话，是在那甘州城里受窝囊气的岁月里，为数不多的激动，也是这一生里的与那女子割舍不掉的心动。不过正好，他们的大军可以说是已经平定了陕西多部，目前的行军路线，就是要穿过敦煌，穿过玉门关，过党河，一路去向甘州城，直捣JYG，他的部下，胡松，已经被派去向北漠的撤哈帖木尔求援，只要援军一到，他们就可以两方一起，把来攻打的明军困死在JYG。听说这次明朝派来与他交战的是那威武盖世的银甲将军孙传庭，也是我好朋友欧阳崇岁的前生，这李自成每每一想到要与孙传庭交手，他就劲头十足，势必要让那明朝将领在自己的闯刀下有来无回。

    浩浩夜空，寥寥几颗星斗散布远方，一队整齐的兵马，马蹄声踏地前进，李自成抬头望向夜空，自己也不知自己内心滋味。

    闯军大举向甘州城方向，日夜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