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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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十八:后金,远方的江河

    上一秒江南烟雨,下一秒大漠孤烟,南方的美,让人在小桥微雨里陶醉,北方的美,是一望无际的壮阔,这份壮阔,对于这位站在关宁锦防线城头上满目愁容的袁将军而言,他无心欣赏,撂下了望远镜,他在思索着如何抵御那随时可能从辽阔漠北冲向大明子民的后金部队。

    袁崇焕,字元素,号自如,按辈分崇祯皇帝要叫他一声好叔叔,是他没日没夜加固城防,一次一次的击退金人,替这位亡国天子,守住这汉人王朝的最后一口气。今天他比往日看起来更加疲倦,入账之后也没用几口餐饭,就开始看起来前线军报和来自京城的八百里快马加急,什么后金人的女真族一股小众部队用他们的蝶马阵,把小一千的辎重守卫营给破了,李自成就快杀进皇城里了,袁崇焕将军现在真希望这些都压在他身上的重负都能瞬间被老天解决,镇守这里已经有一年半了,他一步不退,虽然偶尔也有失败,却也让后金人畏之如虎,但在他卸下那层层铠甲之后,放下手中那惯用的踏马鱼鳞环刀后,那些战场上的气也随之散走,留在营帐里的也不过是个思念自己妻小的,丈夫,父亲。袁将军府内也只有一位夫人,他们相识于袁崇焕镇守金州时的青泥洼口(如今DL市),袁将军曾在那第一次见到夫人望暖,就这一面,姑娘的美貌仪态就连这常年征战生死度外的将军的那颗铁心也完全被击穿了。袁将军本是南方人,生于南方,长于南方,但他的命运貌似就是在指引他不断走向北方,由于他太过出类拔萃,十七岁豪夺武榜眼,调任到BJ做了都尉,但谁说武夫只拿刀剑,袁将军拿起笔来,安邦定国,孔孟之道,跃然纸上,滔滔不绝,就这样备受重用,工作的地方也是一路北迁,许是曾生长于南方,见多了南方女子的娇柔,那是他第一年在金州任职的第一场雪,那也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漫天雪落,树也被盖满了白色,河也被盖满了白色,一切都是如此,貌似区分它们只能用高低了,在一众的白雪皑皑里,有一个黑点,这或许就是命运的牵引吧,放在往常的袁将军一定不会在意,可那天的他,就是想走进前去瞧瞧。

    越走越近了,他可以看到离自己几步的地方,是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瘦弱的人,身着黑色貂裘,离得算近了,袁将军觉得她应该是个姑娘,但看上去她在堆着什么,一步踏出,风向好似变了,雪花都向南方吹了,二步踏出,风不急了,漫天飘雪好像被加入了慢镜头,配合着这缘分注定的女貌郎才,缓缓下落,三步踏出,吱呀一声,是靴子踩到雪太用力了的声音,她回头了,那一幕,据伴随袁将军左右的下人说,袁将军本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作息规律,可那一夜,他并没有,大半夜又点起了灯,拿起了毛笔,他写下了这样的词:

    飞雪于空,

    梅花于冬,

    应是今年雪暖我不知?

    忘却寒风。

    笑颜开,

    黑貂裘,

    美人一笑,

    冬日雪化,

    春暖空楼。

    这副打油诗啊,现在还被裱起来挂在袁府里呢,而后二人相知相爱,那几年也不曾逢大事,孕育出一子,名为袁由绽,袁将军本就是武榜眼出身,又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脾气自然是刚直不阿,有些暴躁的,他都想好了他的育儿方法一定是棍棒伺候了,可是老天又送给他们夫妇俩一个礼物,那就是这袁由绽,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了,自幼年习武那股子吃苦的劲和他爹一样,同龄孩子都不肯坚持的,他肯勤学苦练,读书向他的母亲望暖那样,一点就通,谁人都说这孩子就是天纵之才,袁将军就是想动用他那火爆脾气,也用不上,没得地方可给他打,孩子孝顺父母,虽然武艺精湛却不霸凌弱小,此时此刻的袁将军回忆至此,眼眶微微湿润了,此时他在前线,不知府里的妻小可还安好,唉,不过幸在自己有个好儿子,会保护好整个家的吧。

    相对于这边的思念倍切,袁将军的敌人,远在更东北的地方,有那么一条江,元代叫他宋瓦江,现在的明代呢,叫他松花江,松花江流经SY市、HEB市后,汇入到了HLJ,最后入海,盘踞东北,在高水位的江畔边,两匹骏马疾驰而过,驭马的分别是一男一女,他们从黄龙府(今吉林),一路驾马,跟着江流狂奔,如若宋徽宗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画下来,那么我国现代就会多一件国画瑰宝。前面的枣红马上的,是一位身着靓丽的满蒙女真服饰的女孩,她大大的眼睛,好似你盯着她看就会心生爱怜,水汪透亮,可爱动人,但请也别逼她瞪起眼来如刀剑树立,精巧玲珑的五官,她在笑,骑着她的爱马,仿佛漠北的红日,只是为了配合她今日服饰而出现的陪衬,她是后金公主,圣嘉丽*克麝脱。多少满蒙好汉为了她,打成一团,只为了一个能陪公主习武,狩猎的机会,可是今天跟在她后面骑着白马的那位男子,并不是这些满蒙巴图鲁。大家都叫他“李白”。这自然是昵称,他的祖父是嘉靖年间逃亡到漠北的倭寇,力北荣一郎,女真部族收留了他的祖先,一代一代都在这生活了下来,力北,力北,慢慢被族人叫成了更顺嘴的“李白”,李白比公主略小不到一岁,也算和公主一起长大,二人友谊就此结下,公主外向开朗,对自己熟悉的人暖似骄阳,但是对不认识的,来谄媚的人啊,那可谓是冷若冰霜,李白呢,内敛温和,但也只是表象,族里这些人喜欢欺负他的很多,但他从不反抗,曾经在公主和李白十二岁那年,有个擅长摔跤的小胖子,为了彰显自己而戏弄圣嘉丽公主,那个大家都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李白踏步上前就和小胖子打做一团,可结果是要被要胖子摔个半死,还是公主救了这个小李白,他虽然温和,但谁都不能欺负他身边的圣嘉丽公主,这就是他的底线,他从小就这样陪着她玩,学习,习武,发呆,也陪她大笑,也陪她大哭,就这样,慢慢长大。时间它很可怕,他在你的每一个眨眼里溜走,也同样会带走些什么,可漫长岁月,没带走她身边的李白。

    两匹疾驰的骏马也跑累了,现在正自由自在的自己找草吃,找水喝。一男一女躺在广袤无垠的草地上,望着天。

    “我阿玛就是冥顽,努尔哈赤大汗在时他就要随军与大明作战,结果手下人死了不知多少,现在又是皇太极,就不能不打仗嘛!”公主望着天发起了牢骚。

    “明朝多年力压漠北,本就没地方耕作,到后面放牧都不行了,就算大汗不打仗,族人也是要饿死的呀。”李白也望着天说。

    “听说再过几天,要集合进攻关锦防线了。”女孩子说这句话时流露出了忐忑。

    “是啊。”

    “如果你也要上战场怎么办?”

    “要么为族杀敌,要么战死沙场。”

    一阵沉默,二人不知陷入何种情绪之中。

    “李白,我最近总觉得怕。”公主还是叼着狗尾草望着天说。

    “别怕,相信大汗,也相信部族,当然。。。。。。也。”可他却不再望着天说话了。

    公主没有看他,坐起了身。

    有些真心话,不能说,尤其对于心上人,有时总有一道墙打不破。公主望着红日即将落下江头,李白望着落日红晕打在公主身上,同样的视线,同样的方向,同样的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