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堡第一台彩电，给王停带来了新感觉。

    在他的记忆里，邻居们很少来王家串门。

    不是因为王家人缘不好，而是因为王家有三个阵亡的年轻人，同时又是杀猪专业户。

    不来王家串门，怕沾染死年轻人的霉气，杀猪匠身上的戾气。

    有了彩电后，街坊们天天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剥花生，一边跟老王扯淡。

    老王也喜欢这种热闹，电视天天演到半夜。

    王停对电视没兴趣，多数时间躲在卧室里看书。

    天堂蒜薹之歌读完了，现在读《收货》杂志，主要读连载于杂志上的活着。

    这天中午堂屋挤满了人，一群熊孩子一边看电视，一边骂电视里的广告。

    这时，熟悉的旋律响起：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万里长城永不倒，大侠霍元甲的主题曲，屋里面瞬间寂静无声。

    王停放下杂志，他熟悉歌曲，剧情早忘了。

    只记得剧里有年轻版火云邪神，有个很漂亮的女一号。

    出门来到堂屋，雄孩子们直勾勾盯着电视。

    电视机旁边有个布套，老妈搭夜缝的，不看电视时就用它套住电视。

    老两口去了老舅家，老舅和舅妈吵架，他俩去当和事佬。

    他们不在家，大人们不要意思过来，电视就被熊孩子们霸占了。

    四哥送四嫂回老家过年，四嫂家在宛市，豫省的西南角。

    宛市三面环山，王停很想跟四哥一起去。

    因为四嫂说，她家附近有很多采石场。

    过完年准备经营石雕厂，原材料就是石头，有必要去宛市考察。

    不过跟四哥一起去不太合适，因为四哥是去见家长的，只能等到年后再去。

    他摇摇头，抬脚轻踹熊孩子的屁股：

    “狗蛋儿，马腿儿，想白嫖电视吗？赶紧给我剥花生。”

    俩孩子从篮子里抓花生，用手剥花生壳，王停恐吓他们：

    “小子们，你们要是偷吃我家的花生米，我就不让你们看霍元甲。”

    熊孩子们纷纷表态：

    “五叔，我不偷吃。”

    “五大爷，我也不偷吃。”

    王停被逗笑，之前被他们称呼王老五，现在被他们称呼叔和发现。

    有了彩电，他从王老五升级成钻石王老五。

    这两天走在街上，邻居们主动跟他打招呼。

    呵呵一笑走出堂屋门，看见李莹站在院子里，嘟着小嘴满脸不开心。

    她拉着王停进东屋，鼓起勇气说：

    “五哥，啥时候娶我？”

    “哎，这是你第八次问我，这么恨嫁吗？”

    王停笑了，自从那天领完万元户大奖，这丫头魔障了，隔三差五找他逼婚。

    “五哥嫌我丑？”李莹眼里有了泪花。

    “没有！”王停矢口否认，说：

    “霍元甲的青梅竹马……叫什么来着？”

    李莹：

    “她叫赵倩男。”

    王停：

    “嗯对，你比赵倩男好看。”

    李莹翻白眼，红着脸说：

    “你骗人，我没她好看。”

    王停呵呵笑：

    “过完年带你去港岛，去做激光祛斑手术，做完手术肯定比赵……赵倩男好看。”

    李莹不信，问：

    “五哥，我们啥时候结婚？”

    话题绕了回来，她的眼神充满期待。

    王停不排斥结婚，也想娶她为妻。

    只是结婚需要盖房，盖房需要花钱。

    他不想盖平房，想一步到位花两万元盖两层楼。

    手里的钱还了外债，只剩下两万多元，如果盖楼就没了经营石雕厂的本钱。

    现在做生意比结婚重要，王停转身关门，拉绳打开灯泡。

    轻轻把她抱怀里，柔声说：

    “过年准备开石雕厂，再赚它几万块钱。”

    又说：

    “争取明年盖两层楼，娶你过门好不好？”

    李莹的脑袋开始迷糊，仰着脸，弱弱的说：

    “如果……万一石雕厂明年挣不到钱呢？”

    “不可能的。我先教你接吻。”王停低头，四唇相接，唇枪舌战。

    很快她的力气被抽空，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越来越淡薄。

    耳边响起天籁之音：

    “明年年底结婚，好不好？”

    “嗯……好。”

    “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李莹恢复意识，脸越来越红，小声说：

    “没有新房子我也嫁，没必要盖楼。”

    又说：

    “啥是激光祛斑手术？港岛在哪？”

    王停：

    “能祛你脸上是雀斑。走吧，我们去县里问问怎么去港岛。”

    李莹身体一僵，激光能祛蒙脸沙吗？

    这时父母回来，王停拉着李莹出门，骑车去县里咨询出入境事宜。

    跑了一圈有关部门，被告知兰县没有出入境管理所，建议去市里问问。

    先去买两包好烟，把自行车存到老张家，带女友坐火车去汴京。

    老张家住在火车站附近，他的孙子张三买走了王停的桃园猪。

    他擅长写碑文，王停打算从汴京回来时，跟他聊聊代写碑文的事。

    一路来到汴京，坐车来到出入境管理大队。

    王停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笑着说：

    “同志好，我和我对象申请去港岛做手术。”

    接待员问：

    “做啥手术？”

    王停说：

    “激光祛斑手术，祛除脸上的雀斑。”

    他打听过，国内没有激光祛斑，港岛有。

    接待员看看证件，讲解出入港岛的条件。

    想去港岛，必须经过层层审查，必须有港岛亲人担保，必须消费八千元人民币。

    不只金钱和亲戚担保，内地赴港探亲有指标限制，要申请一年半载才行。

    更致命的是，出境方式只能是跟团游，不能自由行动。

    那还去个锤子，出境费加手术费，没有三万块钱搞不定。

    离开出入境管理大队，李莹从祛斑变美的梦境中醒来，小声说：

    “算了，只要你不嫌弃我，不祛斑也行。”

    王停挠挠头：

    “别灰心，等港岛回归，这几年多挣点钱。”

    回到兰县来到老张家，王停开门见山：

    “我想开石雕厂，主营墓碑业务，您能帮我写碑文吗？”

    又说：

    “不让你白帮忙，你写碑文，我给报酬。”

    老张仔细思考许久，说：

    “写碑文没问题，钱不钱的也无所谓。”

    又说：

    “刻碑是石匠手艺，你这个杀猪匠能干吗？”

    王停微笑，重生前他在石雕厂打过工，会用手砂轮刻碑。说道：

    “曲家村有个杀猪匠叫老曾，他之前是石匠，我可以请他帮忙。”

    老张点点头，说：

    “没问题了，你先准备开业。”

    王停：

    “先过年，过完年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