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月老有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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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夏(2)

    那年我十八岁,我原是刚从大学毕业的一名待业生,但是应了时代的号召和一众同龄同校的好友来到了这个小乡村。

    好友们一路上怨声载道,细数着农村的不好。

    女孩子害怕下地干农活,在太阳底下晒黑自己白皙的皮肤,担心没地方洗澡,没有香皂,洗发水。担心乡间的粗坯野夫垂涎她们几个之类的。

    男孩子则少了几分忧虑,有人欣喜拜托了父母的掌控,有人开始画饼自己回来以后会被分配到哪里哪里工作,有人感伤自己刚交的女朋友不知是否会等待自己,有人则是期待山间风光。。。等等等等。

    我啊。。。那时候就想着过完这两年在亲戚的安排下参与工作,然后相亲结婚,然后生孩子,养孩子,退休,养老。那时候我以为自己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到了火车站,我们在上头的带领下提着大包小包坐着车,又坐着拖拉机,在坐着牛车。一路颠簸了两三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领头的人先是带着我们放好行李,安排好住所。大致的和我们讲了一下我们的作息安排,吃饭时间和地点,具体的工作分配便来了几个精装的大汉,分批带着我们参观了一下这个村子。

    村子不大,拢共加起来也就几百人,其中老少居多。因为这里靠近战场,大部分年轻人都在之前的战争中战死了,现在大多十来岁的孩子,包括他们都是战后领养的孩子。

    看着一对父子在田间农作,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或许比有血缘关系的亲情来的纯粹些。孩子让父亲休息一会儿时两人的眼神都有着对彼此纯粹的爱,而这些是我不曾拥有过的目光。

    我家其实挺乱的,长姓是个大家之姓,我的祖辈们也大多有战功在身,而亲戚大多也都为国家服务,我其实从小到大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是家里的太多人,太多事,让我对感情没有多大的信心。

    “啊啊啊啊!”

    我和其余的人一齐瞧向那个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跨过一片水田看到一个姑娘穿着花衬衫和七分裤,踩着不知道是不是自行车的东西一路从上坡滑下来。后边还有一男一女跟在后面追。

    “救命啊啊啊啊啊。。。啪叽!”

    女孩一路向前,连人带车摔进了那片水田里,而且还是脸朝下的摔法。

    带头的村里人捂着脸无语道“又是她们仨!”

    和我一组,好友,同窗兼舍友的李安邦和向阳则是赶紧跑上前去凑热闹,看看人摔死了没,带头的那个叫狗子的村里人则是赶紧去把那个姑娘‘拔’了出来。

    “小梅!没事吧!”狗子哥担心的问道。

    那个女孩撩开了沾着泥的短发,看着姗姗来迟的跟在身后的好友,踹了下她的小破车。她随手用水抹了一把脏脏的脸,看着这四个人开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瞅瞅你们那出,小样,我死不了!”

    “哎哟我去!你能不能行?!我这一天天的,不被你吓死个三两回,你四不四不舒坦!”狗子哥狠狠举起手刀威胁道“你信不信我削死你?!”

    “俺错了!俺错了还不行吗?!”女孩从泥地里爬了出来,扶起害她摔下的破车拿着泥巴手在狗子哥脸上抹了一把撒娇道。

    那俩气喘吁吁的好友看着狗子哥被泥脸拼命憋笑,但是也没说就是埋怨那个小梅的女孩差点没把他们俩吓死。

    女孩随手把头发绑起来,健康的小麦肤色依旧能看清脸颊的红润,圆圆的小脸蛋上那双笑得眯成一条线的笑颜和张得老大的嘴哈哈大笑着。

    在阳光之下,我竟然觉得她比太阳还要耀眼。

    “好歹能跑了,证明我们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走,去村口找老木匠去!”小梅像个小队长一样,带领着她的小伙伴推着那个小破车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那个。。。不好意思哈!那姑娘叫金梅,梅花的梅。俺们村的小霸王,以后见到她绕着走就行了!”狗子哥憨笑的和我们介绍道。“哦,对了。这么老半天儿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叫啥呀?”

    “那个,我叫李安邦,治国安邦的安邦。他叫向阳,方向的向,阳光的阳。他叫长。。。”

    狗子哥打断安邦,指着我说道“你就是长春吧!我们山间夏天的时候长春花开得到处都是!”

    我尴尬的点头应道“对,我就是长春。”

    “那个你的脸。。。”向阳尴尬的指着自己左边脸颊处示意着狗子哥的左脸有东西,狗子随手一抹看着手里的泥骂道“那个死孩崽子!”

    “哈哈哈哈哈!”

    几人之间的隔阂随着笑声一齐消散,可是我满脑子只有那个笑的和太阳一样闪耀的姑娘。她叫金梅,梅花的梅。她的名字也是花,我的名字也是花。

    只不过她生于冬天,我生于夏天。

    第二次遇见那个女孩是几天后的晚上,因为安邦这个死小子大晚上朝着闹着要去村口的茅厕去解手,又胆子小的不敢一个人去非要别人陪他。

    恩。。。别看他这个人个子高高的,害怕的东西可以集成一个册子。前两天去田里,狗子哥抓了一只蚯蚓差点没把他那个小胆给吓破了。还有去井里打水的时候,他被一只水蜘蛛吓得把一桶水打翻,被我们嫌弃了好久。

    这两天又是老鼠,又是蜈蚣,毛毛虫,就连村口的大狼狗,牛,猪都把他吓了一遍,我不禁有点可怜他,这个农村生活对于我们来说顶多就是生活没之前方便了些,他啊!是整个人掉进了装满他害怕的东西的小黑屋里,每天不是被吓就是在被吓到的路上。

    我摸着黑去到隔壁村支书的家里借来了手电筒,和向阳一人搀着一边把他搀到了村口的那个公共茅厕,手电筒还给了他以防他一脚踩空,掉进了茅坑里。

    “唉!你小心点,我还指望着这个去乡里换布呢!”

    在附近溜达的我忽然听到窸窣的树叶摩擦的声音和细碎的女声。而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不记得在何处听过。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我看到一户人家栅栏外围的树上有着一道白色的幽光,木枝不停的晃动。借着月光我依稀看到两个人影在树上不知道干什么。

    “你们在干嘛?”

    “谁?。。。哎呦我去!”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树上人提的问题,便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挡住了我前的所有光芒,躺在地上的那一瞬我感觉自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麻袋砸了个正着!

    “唉?俺没事?!俺的果子也没事!”

    “我。。。有。。。事!!!你丫快从我身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