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风云独照我
繁体版

8:张十三遇奇山神庙(上)

    张十三背着老道士的药箱子,在身后夜市街的骚乱和火光中,出了东城门,赶回家中。

    其实他哪里有什么家?

    原来,在县城东面七八里地的地方有座山,本地人就叫它八里山。

    八里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山神庙,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建的,后来就破落了。

    正堂内还剩下一张千疮百孔的石头供桌。

    山神老爷的神像也被精力旺盛的混混们拉倒,现在横着放在正殿里当长条凳子使用。

    门口两边的鬼使像和神差像还在,虽然有的缺胡子,有的缺眼睛,但是都身残志坚的守着倒在地上的山神老爷不离不弃。

    这山神庙虽然年久失修,但是也还能遮风挡雨。因为坐落在半山腰的山坳之中,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张十三在几年前发现这里之后,就把这里收拾一番,当做自己的栖身之所。有时候也有流民乞丐来落脚,但是只有张十三是常住在此。

    张十三沿着崎岖难行的山路回到山神庙,此时已经夜深。

    进门后,他将庙门仔细掩住,然后从左边鬼使像后面找出一个破灯笼,用火绒点上。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借着灯火,这漆黑的庙里才算有了点光亮。

    张十三来到正殿,把背后的药箱子卸下来,往供桌上一扔,然后一屁股坐在倒地的山神像上开始喘气。

    想想今天吃到了霸王餐,他就觉得痛快!浑身都说不出的那么舒坦!

    “不说别的,这周家老店的那个什么“人间大圆满,长清第一鸡”还真是好吃!”吧嗒吧嗒嘴回味了半天,张十三抬头看着药箱子,心里说话:“今天在店里没搜到多少钱,刚才才发现这箱子里东西不少,山神爷爷保佑我老张从这箱子里发笔大财啊!”

    他浑然没有注意,这山神爷爷的金身正被自己坐在屁股底下。

    张十三求完了山神保佑,伸手打开药箱子就开始往外面掏东西。

    首先掏出五张大饼和一包酱肉,正是从周家老店里顺出来的。

    张十三找出来一口铁锅,把大饼和酱肉倒扣在山神庙的供桌上,这是早有经验,用铁锅扣着食物,可以预防半夜有耗子进来偷吃。

    顺手又从箱子里掏出一本书来,蓝绸子封面,有点旧了。张十三不认识字,但是认识绸子,知道是好布料,先放一边。

    再摸,摸出一个铜疙瘩。

    张十三心下老大不爽,怎么不是个银的,或者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金疙瘩呢?

    这铜疙瘩前面平整光溜,后面起起伏伏竟然刻着花纹。

    张十三定睛观看:只见上面的花纹活灵活现,是波涛汹涌的一江水。江心有一艘小舟,舟上有一个人正用刀在船舷上刻字,一船的人都在笑他。旁边还有四个篆字“刻舟求剑”。

    张十三可不怎么认识字,心里说:原来是个铜镜子,做的还怪好看的,看来能换俩钱,随手就把镜子放到那本书上面。

    再往下使劲摸,又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物件,拿出来放在手上一看,是一块皮子,怪厚实的。

    打开皮子,里面就露出一块灰不溜丢的东西,有鸡蛋大小。

    张十三拿起来掂量掂量,分量不轻。对着灯光看看,也不透光,赫然就像是一块石头。

    “去他酿地,一块银子都没有?”

    张十三骂骂咧咧地一巴掌就把那块石头拍在铜镜上,再看看药箱子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了。

    失望的吹熄了灯,张十三也没脱衣服,就躺在了正殿中间自己捡来的一张草席子上,他东想想,西想想,不久之后就沉沉睡去。

    ——————

    月上中天,一道清冷的月光透过山神庙的破窗照了进来。

    石桌上的铜镜正好是背面朝上,被张十三一巴掌拍在镜子上的石头竟然渐渐地亮了起来,放射出一股又一股乳白色的光晕,染白了一尺方圆的空间。

    随着白光放射,铜镜背面的刻舟求剑图中那波涛汹涌的江水开始缓缓流动,小舟也在上下颠簸,舟上的青年武士正无比认真地在船舷上刻着记号。

    记号刻完,青年武士抬起头说:“刚才小生的剑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记号小生已经刻好,现在水深浪大,小生不捞,等船到了岸边,小生再从这里捞剑。”

    话音一落,周围的人哄堂大笑,青年则一脸疑惑地看着人群,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一会儿,船就靠了岸,船上的人一个也没下船,一名大汉牛气哄哄的对青年武士喊:“喂,小子!到岸边啦,捞剑呐!”

    大汉的同伴一脸严肃的对大汉说:“我觉得他肯定能捞起来,他不光能捞起剑来,还能捞个媳妇上来。”

    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也纷纷起哄。

    青年武士对周围人的调笑毫不在意,极认真的观察着记号,直到船彻底停稳之时,青年伸手入水。

    “快看快看,真的开始捞了哎!”众人都笑嘻嘻地看着青年。

    捞了半天,如众人所愿,青年什么也没捞着,他面带疑惑的把手拿回来。想了想,对了对刻度,又伸手入水。

    江面上除了涟漪波纹,自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娃娃,捞啥啊?你这能捞着吗?”一个老头子皱着眉对青年武士说。

    “说不准是脑子坏掉的,又跟家里人走散了。”旁边的大妈对老头子说,老头子点点头,似乎深以为然。

    青年不知道多少次伸手入水,围观的乘客终于渐渐地失去兴趣,陆续开始下船了。

    最后,船老大过来跟青年搭话,青年也是充耳不闻。

    船老大见状就不理他了,自顾自地栓好船,就要去岸边小镇上寻欢作乐。

    他边走边嘟哝:“等我回来,这傻子要还不下船,等下我就要去收苦力的人那里问问,不过看这个傻样子,估计人家也不一定要......”

    青年从下午,到黄昏,一直到半夜,都在船上不停的捞着自己丢失的剑。

    不知道多少次,他的手伸入水中,又一无所获的收回。

    但是青年坚定的眼神始终没有变过。

    他极认真的又一次对正自己所刻的记号,又一次伸手入水。

    忽然,青年眉头一动,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他的手碰到了一把剑的剑柄,青年大喜过望,一把抓住剑柄,想往回收,但是水里有一股力量似乎缠住了剑,自己怎么用力都收不回来。

    眼前的江水在此时像开了锅一样冒着气泡,一只纤柔细嫩的手,握着剑尖缓缓从水中升起。

    很快,江水顺从地向两侧分开,好像打开的书本。从中露出一名白衣女子。女子立在水浪之上,身上却是干干爽爽,没有半点水迹。

    她身穿利落的白衣白裤,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穿着妖娆的轻纱裙子。

    乌黑浓密的长发没有丝毫修饰地一直落下来,垂到腰间。双眉微弯,一双黑珍珠一样弯弯的眼眸似乎要滴出水来,好像总是在笑,又好像有千种话语要对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