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郑玄先生的提议，刘辩若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不过，总归刘辩他心态稳得很，还能平静地道：

    “学生自是愿意，然而……”

    然而？

    郑玄挑了挑眉，稀奇地注视眼前的年轻小学子。

    便听眼前的年轻小学子说：“然而，学生还有一事，未与先生坦白！还请先生同意，让学生单独与你说。”

    听罢，郑玄便对周围的高足弟子们说：“你们且去外面侯着。”

    周围的高足弟子们面面相觑，却听从郑玄的要求，乖乖地候至屋外。

    荀彧也朝郑玄默默地鞠个躬儿，率先地走了出去。

    甚至，荀彧还贴心地把门窗关好。

    很快地，舍内安静下来，只剩刘辩和郑玄这两个人。

    郑玄说：“你有何事要说？”

    刘辩先朝郑玄行了行礼，后道：“学生来自渤海郡南皮县，想请先生担任南皮书院的名誉院长——当然，先生若愿担任正式的书院长，那对南皮书院而言，可谓再造父母、蓬荜生辉了，学生……咳～学生是说，南皮县令绝对不会亏待你！”

    嗯？

    郑玄呆了一呆，压根没料到刘辩竟会说起这事……南皮书院？！

    轻皱眉头，郑玄道：“好端端的，老朽为甚么要担任南皮书院的书院长？——南皮县就没合适的人选么？”

    “话不能这样说。”刘辩思量要不要坦白，吐吐吞吞地开口，“先生名闻天下，而南皮书院才建好，没法招收到各州的学子……”

    “甚么意思？难道你是想借老朽的名声招人？”飞快地，郑玄说中他的想法。

    “你”字郑玄咬得极重，其意味不言而喻。

    并且，郑玄说得还相当直白。

    刘辩耳根子红起，有心想反驳自身……啊呸～是南皮县令才没那么功利性，但是——顿了一顿，他冷静道：

    “先生误会了，不是我，是……唉！是的——但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郑玄道：“你说，老朽很感兴趣。”

    刘辩吞了一吞口水，迅速地组织措词，说道：“先生，你不觉得“北海书院”规模太少了么？学生是指占地面积太小，根本不够全天下的有识之士前来求学！先生就没打算将“北海书院”扩建么？”

    郑玄差点被呛住了，呛声道：“扩建怎样？不扩建又怎样？这与“南皮书院”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了！”刘辩灵光一闪，打开思路，滔滔不绝说，““南皮书院”虽才建成，却万事俱备，只欠“名师”，若是先生肯来“南皮书院”授课，或是担任“南皮书院”的书院长——名誉院长也行，不就名扬于世了？

    只要“南皮书院”背靠先生，其名气便能传扬开来，还会烦心没有学子吗？”

    斜视刘辩，郑玄道：“说来说去，你凭甚么认定老朽要帮“南皮书院”？在已有“北海书院”的情况下，且“南皮书院”和“北海书院”相距甚远？”

    眨了眨眼，刘辩心下扑通，激动的：甚么情况？这话听着刺耳，可是……可是，只要距离不远，郑玄先生你就会答应不成？——两眼弯弯，刘辩说：

    “距离的问题很容易解决！学生对渤海郡相当了解！在来“北海书院”之前，学生就听闻渤海郡的沿海县城如浮阳、高城和阳信，将要造船，打通海上路线，连通青州东莱郡的黄县！

    一旦这条海上路线开通成功，就能极大的缩短“南皮书院”与“北海书院”的路程！同时，南皮县令还打算修路，从南皮县修路，一直修到我们阴城的“北海书院”，同样能减少数天的赶路过程……如此，先生会接受吗？”

    郑玄睁大双眼，看着刘辩，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究竟是何人？”郑玄眯了眯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刘辩，“普通学子可不会知晓，也不会关注这等事情，尤其是你才多大？”

    刘辩眨了眨眼，问道：“先生，可曾看过崔琰先生的推荐信？”

    “看了。”郑玄说，“崔季珪也只提到有一南皮县人士想来北海书院读书，倘若进不了书院，就请老朽通融通融。老朽原以为你是崔季珪的亲戚，谁知……”

    郑玄适时地住了口去。

    刘辩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才好：要夸崔琰崔季珪先生为人谨慎吗？替他守口如瓶，并没直白地公布他的身份？

    转了转眼珠子，刘辩道：“学生虽不是崔琰先生的族中子弟，却幸遇南皮县令，与南皮县令略有几分交情……南皮县令不认为这事需要保密，遂在平日对我提了一、两句，我便记下来了。”

    “哦？南皮县令？”郑玄似笑非笑，似觉刘辩提及那位南皮县令的次数未免太多了一些，遂忍不住地多问一句，“南皮县令是你甚么人？令尊么？”刘辩：“……”

    此话从何说起呀？

    摇了摇头，刘辩道：“并不。”

    “你与南皮县令略有几分交情，莫非南皮县令也是孩童？”郑玄再问。

    ——想不到郑玄你的想法很豪放啊？

    “不是。”刘辩尴尬地解释，“南皮县令姓石……”

    “那你是不是白身？”郑玄问得越发深入。

    刘辩道：“先生，是白身如何，不是白身又如何？”

    郑玄道：“是白身，老朽会拒绝；不是白身，老朽仍会拒绝！”

    这和是不是白身，有何区别？

    “说到底儿，先生为何不同意？”刘辩问。

    郑玄道：“这对老朽来说，没有必要。再者，这事也不该由你一介孩童来决定！”

    刘辩道：“先生，假如南皮县令亲自来北海书院拜访你，你会答应吗？”

    郑玄道：“老朽会考虑。”

    但也有被拒的可能。

    况且普通的县令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出一趟远门，还注定是一场闭门羹的远门？——正常情况下，县令一般先会递个拜帖，透一透底儿……

    然后，按照郑玄先生的性子，九成九会拒绝！那样一来……眼色一沉，他想：果然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说服郑玄先生才行啊？

    叹了叹气，刘辩先道：“先生，我能收回之前的话么？”

    郑玄仿佛看出他的所想，流畅道：“你想说甚么？”

    刘辩道：“先生，可对学生的来历好奇否？”

    “你说。”郑玄一脸淡然。

    刘辩便道：“先生，学生其实姓刘，而不是姓何。”

    他悄悄地观察郑玄的反应。

    郑玄依旧淡定如斯，完全不为所动。

    “学生本名刘辩，乃是渤海王，兼任渤海太守，当今汉帝之长子……”刘辩朝郑玄行了行礼，从容地说，“之所以想请先生你担任南皮书院的书院长，是因为学生让南皮县令也建了书院，而书院却缺少德高望重的书院长！

    学生想大力地推行教育，想让所有的南皮百姓们都能学到知识！

    不！

    还不止！

    学生还想让南皮书院也成为“天下第一”书院，人人向往！这就必须要求南皮书院的书院长不能是随随便便的人物……而先生你的学识受天下士人景仰，学生想为南皮书院请最好的书院长，这才找上先生你，这有何不对？”

    郑玄：“……”

    沉吟地，郑玄道：“你的想法老朽明白了。只是，你凭甚么觉得，多了老朽，南皮书院就会成为天下第一书院呢？”

    刘辩道：“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北海书院才是天下第一书院？”

    不给郑玄反驳，诸如“老朽可没想过要让北海书院成为天下第一书院”之类，刘辩快言快语说：“不怕先生笑话，学生敢说相比南皮书院，北海书院除了底蕴，其余住宿、吃食等方面，皆不如南皮书院也！

    如果南皮书院有了先生你，南皮书院的名声就不再忧心，而且南皮书院的住宿、吃食乃至书籍、纸和笔，其价格亦会最便宜实惠，能让所有学子们受益……老实说，先生不察觉到北海书院的价格普遍贵吗？

    寻常百姓家似乎不大能支付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