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细微的嘈杂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各种各样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气味也渐渐传到我的鼻子里。

    各种生物的气味都有，太杂了，分不出是什么气味。

    但是，有一股气味我一定不会认错。

    血的气味！

    我不自觉地立起了耳朵，仰起头。

    “啊嗷呜——！”

    我长长地吼了一声。

    同伴纷纷起身，围了上来。

    对于狼来说，放哨者呼喊，便意味着潜在的危机。

    作为整个族群的头狼的我的呼喊，更胜一筹。

    而我也有义务带领整个族群解决所有的危险。

    气氛快速急转直下。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危机感。

    整个族群，几乎同时感觉到了，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啊嗷呜——”

    “呜——”

    我们对天长吼起来。

    但愿这些吼声的力量能驱散未知的威胁。

    “啊呋哦呜——！”

    远处传来吼声。

    “啊呋哦呜——！”

    “啊呋哦呜——！”

    ……

    这样的吼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呜，呜！”

    我往营地外跑去。

    狼群熙熙攘攘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很快便遇到了几只巨大的兔子。

    “啊嗷呜——！”

    我朝着离我最近的兔子腿部一口咬下去。

    “呋哦——！”

    兔子发出怒吼，巨大的手掌便要向我扇来，被我一个后跳躲开了。

    狼群已经完成了对这几只兔子的包围，我的位置也被身后的同伴接替。

    迎接兔子们的，是狼群的连番攻势。

    被狼群包围的几只兔子，纵使占据了体型优势，也失去了逃窜的能力，只能任由狼群围攻至死。

    “啊嗷呜——！”

    吼了一声之后，我走上前，补充了点能量。

    狼群们也纷纷大致随便吃了点兔肉。

    正当我们吃得差不多，几位同伴开始把兔子搬回营地时，又有几只兔子咆哮着冲了过来。

    消灭它们自然没有耗费我们多少时间。

    只是……

    同伴们还没来得及上前搬运兔子尸体，便又有更多的兔子冲了过来。

    “噗！”

    离兔子最近的几只狼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拍飞了出去。

    “噗！噗！噗！”

    狼群始终无法围住这群兔子。

    经过一番消耗之后，很快，我便排到了兔子面前。

    兔子的前肢以极快的速度向我挥来。显然这些兔子比之前的要更加强壮一些。

    “噗！咔！”

    我张大嘴，狠狠地咬住了挥舞过来的兔手。

    兔子“呋哦”了一声，想把我甩下来。

    我更加用力地咬了下去。

    “嘎吱，嘎吱……”

    我的身型越来越不稳，但是我的牙开始逐渐压碎兔手中的骨头。

    兔子的手开始乏力，瘫软下来，一时的停顿换来了狼群的成功包围。

    我跳了下来，吐出嘴中的骨头，往后撤了几步，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狼群的状态十分不理想。

    有一两群狼成功如法炮制，压制住了目标，但更多的狼群纯粹是被这些巨型兔子锁压制。

    空气渐渐变得浑浊不堪。

    其中，不仅有巨型兔子的血液的气味，还有同伴们的血液的气味。

    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兔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同伴的血液气味也越来越强。

    一时间，这些气味就快要盖住其他气味了。

    2

    我皱了皱眉头，情况十分不妙。

    放在平时，作为头狼，我能为同伴们的安全作最后的保障。

    这不仅是我的能力，更是我的职责。

    我曾一路带领着原本小小的狼群，在丛林获得固定的营地，并逐渐成为现在的庞然大物。

    可是，今天的状况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

    难道整个族群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我摇了摇头。

    作为头狼，我不允许。

    哪怕几乎不可能挽回，我也没法退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嗷嗷嗷啊啊啊——！”

    我的怒吼响彻云霄。

    我身子一弓，以极快的速度向前飞奔，而眼前的狼群也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眼前刚挥完一掌的兔子显然没有料到我的这一举动。

    我前腿往地面一撑，后腿借着惯性抵在了比前腿更前的位置上，全身向下一压。

    我的后腿突然发力，把我弹射到了半空之中。

    “咔！”

    我一口咬在兔子的咽喉之上。

    牙齿稍一用力，身子便突然往下一沉。

    在地面翻滚两圈之后，这只兔子早已失去了气息，只剩下咽喉处深深的牙印揭示着它的终结。

    同伴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与之相对的，不属于同伴的血液气味也渐渐变得更加明显。

    只是，这一切我都无暇关注。

    随意撕下一块肉吞下之后，我立即冲向下一只兔子。

    “呜——”

    “呜——”

    同伴的嗥叫不绝于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声势浩大。

    战况还在不断加剧。

    而我，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仅仅凭着身体的本能和不断涌上来的兔子进行着战斗。

    毕竟，其他同伴还能拥有交替战斗的权利，头狼却只有我一个。

    我的肢体逐渐变得沉重，而眼前的兔子似乎也渐渐变得更加的强壮。

    但是，我的身体反而越来越习惯这种战斗，即便我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了，身体也会自然而然地完成对眼前目标的讨伐。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月亮落入丛林之中。

    “嘭！咔！嘎吱——噗呲。”

    耳边的声音渐渐减弱，直到完全停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传来。

    结束了。

    在我的骨头临近散架之际，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站立起来。

    随口补充了一点能量之后，我爬到堆得最高的兔子尸体上，眺望了一眼整个战场。

    眼前密密麻麻的，满是兔子的尸体，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同伴的尸体。

    “啊嗷呜——”

    我抬头发出悲鸣。

    可惜，有些同伴还是离我们而去了。

    虽然很想说本来不应该如此的，但丛林就是如此，谁也不是真正的霸主，谁也无法兼顾一切。

    至少，我这只头狼，没有带头退缩。

    3

    我穿过一大群尸体，返回了营地。

    遍地都是有些受伤的同伴，或静静地趴在地上，或缓缓咬着从兔子身上撕下的肉块。

    毫无生机可言。

    我摇了摇头，继续往里走去。

    比较有活力的同伴们，正在尽力把战场上的兔子尸体拖回营地的一角，在这里，几位母亲正在督促一大群孩子向这些兔子发起攻击，锻炼它们的腿和牙齿。

    我点了点头。

    要弥补这场大战的损失，为族群增加新鲜血液十分重要。

    总有一天，这些孩子们也会成长为新一代的战士，把族群延续下去。

    而今天这场大战，不仅避免了族群的覆灭，还能为下一代带来更多营养，族群的规模还能进一步扩大。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湖边。

    我将嘴凑到了湖面，缓缓喝起水来。

    一股甘甜的味道传入口中，我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一些活力。

    就在这时。

    “呜……”

    “呜啊……”

    狼群传来了痛苦的叫声。

    我嘴上一顿，才注意到湖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褐色。

    回头一看，受伤比较严重的同伴们纷纷在痛苦地翻滚着。

    不一会儿，受伤较轻的同伴也纷纷怒吼着相互撕咬起来。

    空气顿时再次变得浑浊。

    “呜……呕——”

    我肚子突然一阵翻腾，一大股浑浊的酸苦液体涌出了喉咙，被我吐在了地上。

    响声和气味显然传出了营地。

    渐渐的，我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熙熙攘攘的脚步声。

    几只巨大的松鼠冲进了营地，朝着重伤的同伴们发动了攻击。

    更多的松鼠冲了进来，和相互撕咬的同伴扭打在了一起。

    当我反应过来时，大部分有些受伤的同伴已经没有了气息，眼前只剩成片地踩着同伴尸体的巨大松鼠，以及正在赶过去驱逐的同伴们。

    毫无征兆地，族群的规模就少了一大半。

    其中还包括了大部分精干力量。

    丛林终于还是给我们这个族群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嗷嗷嗷啊啊啊——！”

    我愤怒地嚎叫了起来。

    天空从一片深邃的漆黑变成了紫红色，丛林中的一切也失去了色彩。

    “嗷嗷嗷啊啊啊——！”

    雨水倾盆而下，同伴们和巨松鼠们都更加疯狂地扑向了对方。

    “嗷嗷嗷啊啊啊——！”

    我一个箭步冲到同伴前面，一跃而起，将一只巨松鼠撞倒，同时咬住了它的咽喉。

    无暇检查自己是否成功，我转头马上越向另一只巨松鼠。

    然后又是另一只，另一只，再另一只……

    既然丛林给我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的脑子里充斥着这一想法。

    我的身体还在不断消灭着眼前的敌人。

    战线渐渐偏离了营地的范围，开始朝营地外的四周扩散出去。

    从气味来看，同伴们应该也开始占据了上风。

    但是，狼群也渐渐分散了开来，再也听不到围攻产生的声响。

    而我，也还在不断解决着眼前的敌人，为族群尽到自己的职责。

    就这样，我离营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族群的声响却从未减弱。

    鼻子里也渐渐只剩下浑浊而无规律的血的味道。

    不知道多久之后。

    我眼前的敌人渐渐稀少了起来。

    同伴的声音也渐渐减弱。

    最终，一切又回归了平静。

    我们再一次在丛林中拯救了自己。

    “啊嗷呜——”

    嗯！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