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靠岸后，程灯语跟陈定沧打了个招呼，让他们稍等，随后拉着周刻北朝码头前的一栋三层小楼走去。

    这里是游艇出海前等候以及办手续的地方，外立面同样是白漆搭配黑色玻璃。

    二人敲碎玻璃门，程灯语熟门熟路地走上二楼，指引周刻北踹开一间办公室的房门，走到办公桌后打开了电脑。

    房内闷热，透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味。周刻北走到办公桌后的落地窗前，顺手扣了扣墙角的招财树叶，问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拿钥匙的。”程灯语说着，点开一个软件，一个表格浮现出来。她滑动鼠标滚轮，默念着几个数字，走到了正对着办公桌的墙前。

    墙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转盘，程灯语扭动几下，墙面便裂开了一条缝。这原来是个柜子，她拉开柜门，柜子里挂着几十枚钥匙。

    她取下两条，合上柜门，把其中一条抛给周刻北。

    “这是什么？”周刻北看着手里朴实无华的金属钥匙疑惑道。

    “你送出去的游艇啊。”程灯语笑笑，像是刚完成了一个恶作剧。

    周刻北回想起出海前自己对陈定沧的随口一提，顿时有些脸红，便问道：“另一把呢？”

    “这艘是我们的。”程灯语扬了扬手里白色钢琴键般的钥匙，“要是哪天你觉得人太多了，我们就上船，随便找个小岛……”

    周刻北没等程灯语说完，上前两步吻住了她。

    楼下，坐在后备箱边上乘了半天凉的陈定沧见周刻北两人终于回来，忙朝他们招了招手。

    “他们两个呢？”周刻北问道。

    “他们去找丧尸了。”陈定沧露出费解的表情，“说是要杀死一个再回去。”

    “有志气。”周刻北掏出钥匙，递到陈定沧手上，“呐，你看上的游艇。”

    “老板，这……”陈定沧愣住了，微张着嘴，不敢说出推辞的话。

    “放心开吧，要是这艘游艇的主人没死，到时候再给你换一搜死了的。”周刻北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两个往哪边走了？”

    “那……那边。”陈定沧指向一个方向，等周刻北转头望去后，他又低头看向手里朴实无华的铁片，怀疑对方是不是拿了个抽屉钥匙逗自己玩儿。

    “哦，回来了。”

    陈定沧跟着望过去，只见黄家父子正冲着几人毫无风度地狂奔。

    “跑那么快。”

    下一秒，七八只丧尸冲出二人身后的街角，摇头晃脑地追了过来。

    “我靠！”陈定沧两腿一抬，瞬间就蹿进了后备箱，一边像条泥鳅那样钻向后座，一边不忘大喊：“快跑啊！”

    黄钊一边跑一边挥手，他手里握着车钥匙。

    周刻北掂了掂手里的锤子，果断放弃帮忙，和程灯语一起钻进了后座。丧尸数量太多了，只要被围住就是死路一条。

    好在这几十米路没有出什么岔子，黄家父子赶在尸群前跳进了车里，黄钊在第四下时捅进了钥匙孔，引擎顺利启动，他一脚油门踩死，汽车弹射着冲向铁栅门。

    “在门口停车，我要下去关门。”周刻北朝后望了一眼，淡定地说道。

    “关门？”黄钊宕机了两秒，瞟了一眼后视镜，随即一脚急刹，“快快快！”

    周刻北跃下车，举锤敲碎玻璃，按下桌面的按钮，铁栅门缓缓关闭。他算着丧尸的速度，不紧不慢走到门前，把冲在最前面的丧尸一锤砸倒在地，栅门随后掩合，把它推回了门外。

    铁栅门的间隙不够塞下锤头，周刻北于是又抽出在会所厨房毛来的名牌厨刀，扯起口罩，挨个捅穿了丧尸的脑袋。

    大概是发力的姿势有瑕疵，解决掉最后一只丧尸后，刀尖还是崩了一个口子。

    正好丧尸都死在门外，没有衣服可以拭刀，周刻北便随手把破刀扔到了地上。

    路虎亮着红灯，周刻北走回后厢，程灯语正握着矛，问道：“没事吧？”

    “没事，随便杀杀。”周刻北舒服地靠坐在座位上，用车里的地毯擦了擦锤子，“走吧，黄老板。”

    黄钊盯着后视镜，连忙嗯了两声，“走，走。”

    车缓缓停在会所后门，周刻北开门下车，牵着程灯语径直走了回去。丝毫没有要帮忙搬鱼的意思。

    李福海似乎早就等在门口了，她推开门，让过两人，说了句“孙公子在二楼健身房”后，便迫不及待地迎向了陈定沧。

    他们没在门口停留多久，李福海便也拉着陈定沧消失在门后。

    黄家父子则坐在车内，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前方。

    一个词不约而同地从他们心里冒了出来：自惭形秽。

    黄钊通过杀鱼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在墙角后那只丧尸缓缓转身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苍白的眼球，被撕扯掉半张脸皮后露出的黄褐色后槽牙，以及黏腻含糊的低吼声，让他瞬间就忘掉了排演好的所有战术动作。

    他只是仓皇地把刀捅进了那只丧尸的肚子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黄世虹连捅都没敢捅，他直接把刀丢了出去，力气很大，刀翻滚着击中了街边的金属垃圾桶，发出哐啷一声响，把街后的剩下几只丧尸也吸引了过来。

    这就是他们首战的全部经历。

    而当看到周刻北关门后没有上车，反而朝着门口走去时，黄钊其实当即就松了刹车，但程灯语在此时把矛横在了挡把上，逼着他看完了这整场单刷秀。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周刻北回到车上居然一句指责或是讥讽的话都没说。

    他压下这些情绪，转头看向坐在副驾的儿子，酝酿着鼓励安慰的话。

    黄世虹没有回应他，推开车门，一言不发地下车走了。

    黄钊握着方向盘，独自闻了很久的鱼腥味。

    程灯语要回房换衣服，周刻北去看看孙谋，两人在楼梯口分开。

    健身房不算大，但设备齐全，一条恒温泳池跟器械室隔着一道玻璃，孙谋正做着卧推，林佳怡一个人在泳池里游泳，黄世杰则搭着条浴巾跟在岸边。

    孙谋看到来人，放下杠铃，坐了起来。

    “回来了，什么情况？”他擦了把汗问道。

    “基本顺利，鱼多到这辈子都吃不完。”周刻北在他面前站定，回道。

    孙谋抬眼看着周刻北一副欲言又止，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想说就说吧，啥事儿这么高兴啊？”

    “灯语送了我艘船。”周刻北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忘了给你也要一艘了。”

    “啊？”孙谋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不是，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