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在乎你们给我起什么代号。”姜启冷笑。

    果然，这是一个不好糊弄的家伙，凯瑟琳心想。

    她继续引导话题：“好吧，说回正题：我们正在调查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这个组织有为数众多的黑暗产业，其中之一就是人体器官交易——很巧，不是吗？你干掉的人渣中就包括许多秃鹫帮的成员，他们直接挑选受害者作为器官的供体；你干掉了比利·威尔逊，这个人作为掮客，从秃鹫帮手中拿货，转交给那个犯罪组织……”

    “你对威尔逊进行了长时间的拷问，显然也是为了他背后的组织，不是吗？”

    凯瑟琳做出总结：“你看，惩罚者先生，我们应该有着相同的目标——这样看来，我们甚至有合作的可能性。”

    “毕竟，现在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名为‘受祝会’的犯罪组织，有着怎样庞大的势力。”

    姜启呼吸有些粗重，但他不至于被两三句话就忽悠住：“合作？请别侮辱我的智商，女士。”

    但凯瑟琳并不这么认为，随着她的思路逐渐清晰，她发现，和惩罚者“合作”，似乎也不是那么荒谬。

    在美列迦干执法的，谁手上还没两个线人？尤其是FIB，只要有益处，黑帮老大、药贩子、金融诈骗犯，都可以是可以合作的对象。那么，为什么眼前的惩罚者就不行？

    凯瑟琳果断地做出决定：“我是认真的，惩罚者先生。从FIB的角度出发，我们原本打算说服威尔逊成为线人，揪出受祝会，但你毁了这一切。为此，我们必须做出另一套方案，这就需要尽可能多的情报。而你，惩罚者先生，你从威尔逊口中拷问到的任何情报，都是我们现在急需的。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从你的角度来看，你的行为太激烈，太暴力，你把自己摆放在了美列迦司法机构的敌对面，这会把你一步步推向毁灭。所以你也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会保护你，给你提供协助，避免今天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很好笑。”姜启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

    凯瑟琳感到恼怒，但她保持了克制：“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惩罚者先生，你形单影孤，却要对付一个势力庞大到令人难以想象的邪恶组织，这是极其危险的，你甚至不知道‘受祝会’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群该死的恶棍。”姜启冷冰冰地回答。

    “一群该死、恶毒而又危险的恶棍！我们都希望受祝会得到惩罚。所以你看，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我们有充分的合作理由。”

    “FIB的数据库中，关于受祝会的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1997年——这还不算之前你们可能使用的纸质档案。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但受祝会好像越来越强大。”姜启打碎了已经逐渐被凯瑟琳掌控的交谈节奏。

    不等凯瑟琳从震惊中恢复，姜启后续的打击就紧接而至：“根据威尔逊的招供，有两个受祝会的人和他联络。猜猜他们的身份？联邦探员。所以你们还是先解决内部的问题吧。”

    这个打击让凯瑟琳沉默了好几秒钟，才终于理清了思绪：“惩罚者先生，你……真的非常令人意外。我只能说，受祝会的情况非常复杂，它和美列迦的很多势力都有隐秘的联系。但现在，FIB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揪出受祝会，所以我才会争取与你进行合作。”

    “我没兴趣。”姜启冷硬地拒绝，并且给出了警告，“下一次，我会留一个真正的IED（简易爆炸装置），也会干脆地枪杀你。我说得够明白了吗，米歇尔女士？现在趴在地上，双手抱头，别再浪费我的时间。”

    “你不会开枪。”凯瑟琳察觉到对方准备离开，开始冒险尝试更激进的沟通策略，“惩罚者，你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听着，我要转过身来和你面对面地说话，那意味着我们彼此尊重。”

    她缓缓挪动脚步，并慢慢摆动腰身，仿佛下一秒就要转过来。

    “你转身，就死！”姜启的声音开始变得危险。

    凯瑟琳的动作停止了，她觉察到了姜启的坚决与杀意。看来对方不是一个容易妥协的人，换句话来说，他懂得底线在哪里。

    又是一个难缠的性格特质。

    但凯瑟琳仍然倔强地不肯趴下。这时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意识到对方正在退走。她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手枪，但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不，别犯傻，让他走。

    然而就在此时，情势陡然发生了变化！

    凯瑟琳听到那年轻的男人忽然轻哼一声，继而传来连串的枪响。她猛然扑倒在地，才发现对方并非在向自己射击。

    子弹嗖嗖射入列车之间的黑暗之中，一个悄悄摸上来的黑衣人仰面而倒，手中的泰瑟枪喷出拖着电线的电极头，却只能无力地射向天空。

    黑暗中立刻就有好几支手枪开火！

    姜启小腹如同中了重拳，他踉跄着倒地，马上就从车轮的间隙滚到了火车之下，再手脚并用地从另一面爬出去。

    “快快快，搞定他！”一个男人下令。

    凯瑟琳刚刚抓起自己的手枪，就被两个西装客逼到了面前，枪口几乎指到了她的脑袋上：“CTU（反恐局）！放下枪！”

    “FIB！”凯瑟琳立刻把刚拿到手的枪又扔了出去，双手举起，但她嘴里却在大声喊道，“停火！你们快特么停火！”

    如果惩罚者死在这里，那么凯瑟琳和她的小组对受祝会的调查将不可避免地陷入困境。

    西装客却完全不听她在喊些什么。两个人扑上来，将凯瑟琳按倒在地。

    火车另一边，姜启快步往前猛跑。

    有人在他背后开枪，但相隔二十多米，要用手枪打中一个快速运动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子弹在姜启周围嗖嗖划过，他拐过一处仓库，立刻把一个东西往后扔出去。

    追兵立刻向左右扑倒。“呯”的一声，凯瑟琳的对讲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CTU的特工们愣了一下，恼羞成怒地追了上去，姜启却已趁机又跑出来十几米远，跳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引擎声轰然响起，轿车发动起来，姜启把头压得很低，将油门踩到了底。

    再见了，蠢货们！

    他感到腹部中弹的位置一阵阵疼痛。探手一摸，抠出了一枚手枪弹头。这是一枚空尖弹，没能穿透贴身的防弹背心。

    接下来，只要半分钟时间，他就能冲出这片街区。顺利的话，不用多久，他就能换辆车，然后……

    不，等一下，这是怎么了？

    姜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所有的一切——城市、道路、夜空、街灯，甚至包括姜启正在驾驶的轿车——都从他的面前消失了。

    姜启的面前是一片虚空，没有天，没有地。他摆着可笑的驾驶姿势，在虚空中漂浮……还是静止？没有参照，他无法分辨。

    然后，姜启就发现，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他穿着体面的西装，带领结，打着白银袖扣，皮鞋复古而奢华。

    那人笔直地站在虚空之中，从容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