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也在喘息，他瞪着凯瑟琳，内心却在评估：如果强行上车，自己被枪击命中的概率有多大？结论不妙。

    但如果加上他刚刚获得的契印【风灵】呢？

    凯瑟琳不知道姜启的打算，仍然试图说服他：“姜。我不想骗你，也不再说什么我们愿意帮助你之类的屁话。事实就是，我们也在追查受祝会，我们遇到了阻力，我们认为你可以帮助我们！”

    “扯淡！我不会相信你们！”纵然姜启仍在尝试恢复体力，但他还是忍不住愤怒地喊道。

    凯瑟琳可以理解他的怒火，毕竟在一年以前，美列迦的司法系统就已经辜负过姜启，和那位名叫杨韩燕的姑娘。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听着，姜，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是谁，但相信我，为了向你展现诚意，我们会隐藏你的身份。”

    “无论如何，你现在都必须跟我回去，否则事情会变得越来越糟糕，直到无法收场。想想吧，就算你抢走这辆皮卡，但警察会用直升机和警犬来搜捕你，反恐局更会发了疯一样通缉你。你逃不出半个钟头，就会被打死！仔细想想你该怎么办！姜，你是聪明人！”

    周围响起了隐约的警笛声。很显然，凯瑟琳的枪声惊动了警察，他们正在围了过来。但姜启并不打算妥协。

    他不意外对方可以找出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在乎：自从他偷渡美列迦，就抛弃了之前一切社交关系——事实上，自从奶奶去世之后，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几乎没有亲密的人。

    除了杨叔夫妻。但杨叔夫妻，肯定会支持他的复仇的，对吧……

    “要我死可没那么容易！”姜启冷笑。

    警笛声越来越清晰，没时间可以浪费了。姜启决定冒险——毕竟近在眼前的皮卡并没有熄火。

    那么眼前的女人怎么办，要杀掉她吗？姜启还保留着考克斯的手枪……

    如果没必要的话，就算了吧。只是思考了片刻，他就做出了决定。在之前那个便利店的时候，姜启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为了对付伯纳德，他大概需要利用到这个女人。

    既然如此，姜启也不再磨蹭：他的思维延伸开去，从周围汲取了源息：契印【风灵】发动了，一道气旋盾悄然出现。但在昏暗的夜色下，凯瑟琳并没有发现那近乎若有若无的气旋。

    完成了防护的姜启立刻向皮卡扑去。

    而凯瑟琳也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但枪口略垂。

    她仍然试图抓捕姜启。与其让惩罚者被警察开枪射杀，凯瑟琳认为，给那家伙腿上来一枪也不是不能接受，更能让这个家伙老实一些。

    姜启料到了凯瑟琳会开枪，但他没料到的是，凯瑟琳会瞄准他的腿。子弹从气旋盾的下缘擦过，第一发子弹落空了，第二发子弹却发生了偏移，子弹从姜启的小腿侧擦过。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用手枪打动目标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还要打一个人的腿，那依赖的不仅仅是枪法，更是运气。

    如果没有姜启那气旋盾改变了一下子弹的弹道，他可能根本不会中枪。但，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姜启小腿受创，子弹只是擦过，不算严重，但却不免让他在奔跑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凯瑟琳见状立刻扑了上来，打算制服姜启。

    她犯了一个错误，因为直到此时，她都没有察觉到姜启手中有枪。

    倒地的姜启并没有惊慌失措。他翻滚了一下，仰面朝天，拔出了手枪对准凯瑟琳。

    骤然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凯瑟琳惊骇莫名地想要止步，躲避枪击。但姜启却已经扣下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再次响彻夜宵。

    凯瑟琳的身子一震，脚步踉跄。她再往前迈了两步，就无力地摔倒在姜启身边。鲜血从她胸前汩汩流出，很快就让西服下的白衬衫上浸出一团越来越大的殷红，触目惊心。

    姜启沉默着起身，警笛声越来越近，但他却没有立刻上车离开，而是看着凯瑟琳，眯起了眼睛。

    凯瑟琳倒在地上，同样也在盯着姜启。她的嘴唇蠕动，血从她的口鼻不断涌出。

    但姜启并不想让这女人死掉，至少暂时不想。他需要对付伯纳德，他需要这女人活着。

    “灰鸦！”姜启开口道

    没有反应。

    他皱皱眉，又喊了一声：“有急事！灰鸦！”

    “我说过，我要休息！”灰色的乌鸦从空中飞出，落在姜启肩上。它啄了姜启一下，表达不满。但看到眼前的一幕，它也没有继续吐槽。

    “我需要一枚【苏生】影契！”姜启摊开手掌，一小把各种样式的银灰色晶体从他手心浮现出来。

    灰鸦哼了一声，探着脖子看了看：“173源质？【苏生】影契虽然不算稀罕，但也要200源质……”

    不过它看看凯瑟琳：“算了，剩下的我先帮你垫上吧。”

    它张开翅膀，晶体化作虚幻的羽毛融入它的身体，然后，它就纵身飞起，消失于夜空之中。

    不过只是十几秒钟之后，它就重新飞了回来，啄出一根羽毛交到姜启手中，化作一颗小小的、隐隐绽放金色的八面体。

    “最近一段时间你是买不起凝神药剂了。”灰鸦说。

    姜启抬手让灰鸦飞起，然后快步走向凯瑟琳。

    所谓“影契”，其实就是用某种方式将契印的效果“锚定”在一颗源质之上，使用时激活源质就可以自动触发相应的契印效果——有些类似奇幻作品中的魔法卷轴。

    所以，纵然是第一次使用影契，姜启仍然成功发动了【苏生】。他的手中绽放出柔和的金色光芒，然后他将那光芒径直按在凯瑟琳胸前的伤口上。

    灰鸦在空中盘旋，它凝视着姜启的动作，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划破空间，离开了这个位面。

    姜启无暇顾及灰鸦，手中鲜血的湿腻，破坏了女性峰峦起伏之间所应具有的旖旎。【苏生】扭曲了生命的规则，凯瑟琳体内的弹头被挤出伤口，受损的肺叶极快地愈合。当金光消失的时候，生命的流逝被阻止了，女探员被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凯瑟琳在眼镜镜片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姜启。她以为自己陷入了临死前的意识恍惚。但随着体力与精神在一点点恢复，她又错以为自己见证了上帝的神迹。

    这种不真实的震撼让她说不出话，也没有再试图阻拦姜启。直到姜启一瘸一拐地钻进皮卡，一溜烟远去之后，她才低低发出一声呻吟：“上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