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再有一个月就要大学毕业了，学校组织体育毕业考试，姬远峰猜这可能又是走走过场而已，自己高三的时间就参加过一次类似的考试，其中一项一千米的跑步全班男生一窝蜂地在操场上跑，高中一个班五六十个同学，男生一半也有将近三十个同学，但只有一个体育老师在掐表，最后胡乱填写了成绩而已，这次他觉得也是这样。去了操场他发现自己猜错了，现在一个班最多只有三十个同学，每个班的女生最多才十个，那是自己的电力系统自动化班，而其他几个班每个班也就五六个女生。姬远峰看到了女生人群中的杨如菡，杨如菡也看着自己，他两对视了一下，会意地转过了头，他两的关系一直避着同学，在同学面前从不做出超越同学关系的举动。每个班分别跑，男生和女生也分开跑，男生是一千米，女生则是八百米，一个班跑步的时间另外一个班的同学分别给每个同学掐表计算时间。姬远峰电力系统专业的体育考试已经结束了，杨如菡和姬远峰又会意地看了几眼，杨如菡和班里其他女生回宿舍了，但姬远峰却没有回宿舍，他有一件事要去做。

    在旁边岳欣芙的班里姬远峰他看到了那个追求岳欣芙的男生，他还从未走近跟前仔细看过这个男生，电影院里光线太暗了，姬远峰并没有看清楚这个男生的面貌。他走了过去和李木打招呼，自己马上就要毕业离开学校了，他借机想仔细看看这位男生。他比岳欣芙高不了多少，白皙的皮肤，清秀的面容，细长的眼睛，没戴眼睛，直发侧分，神情严肃的近乎沉郁，从外表上姬远峰猜他可能是一个南方的男生。姬远峰有点不敢确定这就是那个自己在电影院里见到的男生，他悄悄地问李木，“那个男生是谁？怎么在你们班里。”

    “那是岳欣芙的男朋友，来看岳欣芙体育考试。”李木也避开那个男生小声说道。

    “你和岳欣芙一个组做毕业设计，还能让其他系的男生把岳欣芙拐跑了，真没用！”姬远峰最近见李木在宿舍给岳欣芙打电话讨论问题，也常听李木说起岳欣芙如何优秀，他虽然知道李木有个高中的女朋友，大学四年终一直为了女朋友而守“活寡”，他以为李木对岳欣芙日久生情，因为岳欣芙的确很优秀，而且性格很好，笑起来那么真诚那么甜，姬远峰心中有点泛酸，也想试探一下李木。

    “你知道我有高中的一个女朋友，关我什么事！”李木说道。

    “谁还不知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姬远峰笑着说道。

    “滚，卷毛。”李木嬉笑着骂道。

    “别，我就不滚，我还要粘你跟前。”姬远峰嬉笑着往李木跟前凑了凑，要作亲密状。

    李木笑着骂道，“离我远一点，你个gay[1]！”。

    姬远峰没有问那个男生的姓名，哪个系的，今年大几了还是已经是研究生了，是哪个省的人，他只想确认这个男生是否就是岳欣芙的男朋友，当他确认他就是岳欣芙的男朋友后他拒绝知道这个男生的任何信息，即使李木给他说他也会打断而拒绝听的。

    轮到岳欣芙班跑步了，男生的一千米跑步很快就结束了，女生八百米跑步则慢的多，八百米只需要绕操场跑两圈，她们班的其余五个女生已经到了终点了。岳欣芙还离终点还有大半圈呢，看起来她有点坚持不下来了，面色惨白，张开了嘴急促地喘气着，汗珠顺着面颊流下，刘海已经粘在额头上，眼镜模糊她已经摘下来拿在手中，脚步蹒跚不稳。他们班的几个男生和女生陪着她跑，鼓励她坚持。姬远峰知道三年多刻苦的学习已经严重损害了岳欣芙的身体健康，自从大三开始没有了体育课以后，岳欣芙很少参加体育锻炼，即使周末也一直泡在图书馆学习。体育老师也发现了，跑了过去，姬远峰看了一眼岳欣芙的男朋友，他神色严峻一动不动地盯着看而没有过去陪着岳欣芙鼓励她安慰她，最终岳欣芙还是没有坚持下来，她被同学扶着在操场边的台阶上休息。李木和她的男朋友都向岳欣芙跑了过去，姬远峰犹豫了一下，他向四周看了一下，再次确认杨如菡已经回宿舍了，他跟着李木跑了过去。岳欣芙面色惨白，在大口的喝水，体育老师在一旁查看并安慰着她，让她休息锻炼一个礼拜后补考即可，休息一会后岳欣芙在宿舍女生和男朋友的陪同下回了宿舍。

    晚上姬远峰没有去教室完善毕业设计论文，自从五一假期从家里回来后姬远峰只是偶尔去毕业设计的专用小教室一趟，他在躲着杨如菡，并且自己宿舍有计算机，修改论文也可以在宿舍进行。姬远峰也没有出去散步，他留在宿舍想给岳欣芙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劝劝她以后多锻炼锻炼身体，姬远峰知道岳欣芙因为白天跑步身体不舒服很可能今晚在宿舍休息。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去教室做毕业设计了或者与女朋友约会去了，姬远峰拿起了电话，拨了几个数字，他又停了下来，他想起了今天在操场见到的岳欣芙的男朋友，以岳欣芙的自尊她会十分客气客套地谢谢自己的关心。说不定自己和杨如菡打乒乓球的事岳欣芙也知道了，虽然他两在躲着同学，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岳欣芙甚至会觉得自己越过了同学之间的界线，如果岳欣芙说一句你和杨如菡已经在一起了还打电话给我干什么，自己会无地自容的。姬远峰自己都能想象到那种疏远的感觉，他无法忍受岳欣芙对他的客气。他犹豫了一会，挂了电话，出了宿舍，他去毕业设计的小教室里转转去，看看和岳欣芙同一个宿舍自己专业的三个女生在小教室不，问问岳欣芙感觉好点了没有。

    休息了一个下午，岳欣芙感觉好多了，和男朋友吃过晚饭后她没有去自己班毕业设计的小教室，她回到宿舍躺在自己的床上，翻看着一本杂志，安可琪中间回了宿舍一趟拿东西，她的男朋友在宿舍外面等着安可琪。安可琪说道，“欣芙，今天晚上在我们班毕业设计的小教室里姬远峰问你回到宿舍后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你怎么说的？”岳欣芙说道。

    “我说你休息了半天感觉好多了，晚饭也吃了一点，不过体育补考让你很不开心。”

    “哦。”岳欣芙说道。

    “你要不要谢谢姬远峰关心你？”安可琪说道。

    “你替我谢谢他吧，他也没有当面跟我说。”岳欣芙说道。

    “那好吧，我走了！”安可琪说完匆匆出了宿舍。

    岳欣芙她想起了今天体育考试的情形，当她坚持不住的时候，姬远峰和她的男朋友，还有其他同学一起跑过来看她，分专业以后姬远峰很少主动走到自己跟前来。这次她看到了姬远峰关切的眼神和神情中的担忧，自己心中为什么又起了波澜呢，她想起了姬远峰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只闹表——还锁在自己的柜子里。她下了床铺打开柜门，拿出来看了看，又放了进去。开学时她以为杨如菡和姬远峰走到了一起，但一个学期快过去了自己分别见到了姬远峰和杨如菡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见到过他两一起走路，一起在食堂吃饭，更没有见到过姬远峰送杨如菡回宿舍。马上毕业了，系里有好几对“黄昏恋”，同姬远峰杨如菡一个专业的同宿舍的三个女生也经常说起，但从来没有说过杨如菡和姬远峰在谈朋友，或许自己开学时的猜测是错的了。不过自己的男朋友对自己的确很好，几乎对自己百依百顺，只是他有点太严肃了，即使说情话也很严肃，有点让她沉重而已，相比姬远峰，少了点他孩子般真诚的笑脸，还有冷不丁的小玩笑，能让自己感觉到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温暖。

    [1]同性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