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葬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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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可以去别处看看。”大海带有命令式的语气对鲨鱼说起。

    “好的。海爷。”鲨鱼为难且无奈地答复着。鲨鱼掉转身时,看到海爷身旁的白色粉粒,停顿片刻,游向深海之中。如果他稍微细听,可以接收到白色粉粒对他真诚的感谢。

    海爷的突然帮忙,白色粉粒真地非常高兴。她一高兴就笑,一笑海浪形成。所以当平静的海面突然翻滚着浪花,一次比一次高。海里的人们大惊失色,纷纷逃向岸边。而岸上正惬意地享受阳光浴或漫步在海滩上的,发现海面的变化,无不像受惊的鸟儿四处飞跑。有些人过于惊恐,尖叫起来。这一刺耳的声波也惊动了正表达心情愉悦的白色粉粒。她迟钝了一下,意识到人类的惊吓是自己造成的,立马恢复常态,海浪像极了突然间被踩了急刹的车,由于惯性,抛出了最远距离的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难得形成了一道五颜六色的彩虹,然后海面又平静下来。有那么长的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远离海滩的人们看着寂静的海水,没有任何波澜兴起,开始放松警惕,三三俩俩地走进海里,一时间嬉闹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一个对新闻敏感度极高的人把这个突发事件暗暗记下来,正打算以奇闻发布出去。至于能产生多大的轰动就不用多说了。大海和白色粉粒再次开始他们的旅程。

    接下来的几天中,大海的速度很缓慢,他们与人类活动的区域越行越远。直到某一刻,白色粉粒意识自身处于一处孤岛,无迹可寻,只有自己的声音在空寂的海面上来回传播。如淘气的小孩进入神秘的峡谷,除了空有牛犊般的勇气,也无法忍受被‘孤立’,因为峡谷没有传来亲人的呼唤。白色粉粒的内心波澜已经由发着红色光芒的珊瑚角传递出来,连远在万里的主人在寂静的夜晚都能感受到。大海也想起有几天没有听故事了,当晚以履行约定的名义,再次倾听她的人生往事。

    白色粉粒有些时日没发泄内心的孤独感了,所以海爷提出要求时,她很快地说起故事的下文:“当最后一门学科的分数公布后,同学们都已经知道班级最后一名是谁了。母亲这段时间一直不说话,总是在写着什么。有时候看到刚进门的父亲,都鬼鬼祟祟地叫进房间里,像在商讨着什么。那时候,为了鼓励学生们珍惜光阴,埋头求学,追求进步,学校的老师们很是赞同把年级成绩公布在学校进门的公告栏上。隔一天,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了白色粉粒。当天晚上,父母说出他们针对她日后学习的几条计划。他们心平气和地说教,她很乐意接受。可是奶奶却有些担心我的反常行为——嘻嘻哈哈,白天跟爷爷说起。第二天,祖父却出现在儿子的家门口。当时,我还在执行计划表中的任务,所以简单地打了招呼就走开了。现在,回想起当时爷爷看到我无事的样子后满脸的倦容消失了,可在我冷淡的反应时,眼底的失落,此刻刺痛了我的心。祖父在城里跟着祖母逛了几条马路后,觉得索然无味,不如回农田照看庄稼,拒绝了父母的强力挽留,一个人离开了。由于一心都放在学业上,父母定制的学习计划,连爷爷回乡都没去告别,我想我们会再见的。怀着这样的心愿,每当学习烦躁时,像一杯冰水,顿时安定下来。时间真快,当我拿着期末考试卷时,突然紧张起来,手也跟着抖动了下。最后靠着那个信念,冷静地答题。考完最后一门课的当天晚上,我第一次给爷爷打电话。我能感受到他听到我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问起我的学习和生活。我都一一说上来,有时候我觉得我们之间像同辈那样聊天。要不是奶奶在旁提醒,还不知道继续到何时。我还是全年级第一个知道自己总分的人。母亲对于我的成绩很满意,进步快的连授课老师都连连称赞,晚上父亲回来时,我主动跟他说起,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袋,温柔地鼓励我再接再厉。之后,双方觉得有点尴尬,我顺势跑开了。”白色粉粒突然停下来了,大海以为就此结束了,正准备蜷曲而眠。

    “父母都是教师,不知为何总是很忙碌,连寒暑假都这样。我渴望与他们交流和相处,可每天清晨醒来,都只看到祖母催我快点梳洗。这样持续几天后,一天晚上,母亲刚踏进家门,我直接说出了想跟奶奶回乡下跟爷爷过完假期。母亲有半点迟疑,说会考虑我的建议的。但我当时只想要个答案,再次坚持要找爷爷。这时候,父亲推门而入,看到这微妙的气氛,急忙问旁边的奶奶具体发生了什么。了解完之后,他温柔地让我回房休息,明早给我答案。我也莫名其妙地听从了父亲。回到房间后,隐约传来母亲的哭声以及断断续续地‘孩子不跟我亲’、‘我想陪’等等。当时的我不是很懂。父亲的确是位说到即做到的人。我像往常那样醒来,看到他时我还以为自己在梦中。他笑嘻嘻地向我宣布结果:第一,完成他所交待的学习任务,当即就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第二,过两天他跟妈妈一起送我们去乡下,还有听长辈的话;第三,以后跟妈妈说话时不能没了分寸。听到第二个,我连忙点点头表示开心,第三条也顺势同意了。父亲看我如此爽快,也就满意地出门了。祖母也提起我昨晚对妈妈的态度不对,应该尊敬,然后回到卧室收拾过两天回乡的衣服。我本是想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没料到却让母亲这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