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葬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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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朋友,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的帮助。我很高兴我又以另一种的方式去追求自由。再见了,亲人;再见了,朋友。”这是他留存人间的最后的声音,却在白色粉粒的心中久久回荡。

    白色粉粒好像想起了什么,没有任何反抗力,她也被这波浪花拍打着,向一处更幽暗的地方漂去。若不是海爷及时地出现,或许她跟他早已不分彼此了。

    “看来他的故事很有吸引力。他尚有理想,还有争取,即使时间不多了。你又为何跟随沉下去呢?相信各自的故事都很精彩,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遗憾都不会缺。你沉浸在他人的故事中,是否僭越了?是否跟随他人的脚印,害怕另辟蹊径呢?”大海一连串的质问后,沉默地看向小白。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迷茫,但又内心被感应到什么。”白色粉粒没有直接回答海爷的几次发问,只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大海跟白色粉粒此后都静默不语。这时连潮汐都不安分,比往常更凶猛,远处撞击岩石、海岸的碰撞声也随着每次退潮步伐一起传来。这可惹怒了大海。只见海爷发动内力,翻滚的浪潮因为惯性狠狠地坠落下来。海面恢复了平静。

    当刺眼的阳光射入在白色粉粒微睁的眼睛内时,发觉原来又是新的一天了!可能受昨晚的影响,白色粉粒发现她离人类活动的码头竟然这么近。这时,她又看到昨天在游艇内哭泣的女人,她看起来很悲伤,任由泪水掉落在海里,她不经意地抚摸着肚子,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以后不用一个人孤独地想念你,不用担心被活着人遗忘,也可以放心追求你心心念念的自由了。

    白色粉粒想继续听这位美丽女子的告白,只见远处的大海正静静地看着她。她知道他们又要开始他们的旅程了。相遇终究会分离,这一次只有她自己单方面完成。他们的速度跟以往一样,只是阳光照射的时间变长了,气温的升高也越发明显。白色粉粒按照自己时间推算,觉得天气的变化有点不合常规,不禁问起了大海。海爷一听,笑了笑,随之海浪涌起。但还是给出了答案——我们离赤道的距离很近了。

    “原来如此,那何时能到呢?”

    “会到的。现在可以听故事吗?”

    “可是现在是白天。”

    “我不会介意的。”大海然后摆好姿势。

    “啊!”白色粉粒因为惊讶而尖叫了一声。惹得周边的海水不安静起来。白色粉粒发现自己如此地失态,真想潜入海水中。现在说起故事,就像打开记忆的阀门,像泉水般清澈见底,有时候语速都赶不上这速度,堵塞在发音处,一时语塞。

    “从医院回来后,我开始想象着下周我们相见的场面。白天我努力地听着老师讲课,分心是难免的。我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变长了,她很少过问我的学习情况,其实她已经知道了。我们谈的最多的还是爷爷的病情。那时候不知道死亡会在一念之间来临,也不理解死亡代表着什么。直到那一刻降临时,所有的疑问都找到了答案。在我往医院去的第四次时,祖父的病情已经加重了,身体也渐渐虚弱,连呼吸都要呼吸机辅助了,他总是闭着眼睛,但是听到我呼唤他时,他都会微睁开眼,什么也不说,嘴角上扬。那时,我深深地感觉到他会突然地离开我。所以,这次我没有回家,而是与奶奶一起守护着爷爷。也就在这天晚上,祖父像变了个人,精神抖擞,他把父亲叫到身边,说了很多话,最后反复强调死后安置在老家的家族的坟地里,一定要靠近自己的父亲母亲边。父亲听完,小声哭泣起来,一直点头。祖母也在一旁抹泪,我不知所措,也跟着流泪。然后又叫我到近旁,嘱咐我好好学习,听长辈的话,争取考个好大学,像你爸一样选个自己喜欢的行业,可惜爷爷看不到那天了,说着说着,自己也流眼泪了。为了不使情绪激动影响病情,奶奶让我跟父亲先出去,自己守在爷爷身边,安抚他的情绪。我也许是吓到了,或者是感受到生命即将离去而悲痛,我竟然大哭起来。父亲也在一旁流泪,但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只听见他给老家的亲戚报告现在这边的情况。在我哭的精神有些疲乏时,母亲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也是接到父亲的电话急匆匆地赶过来。她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坚强些,但她自己的眼睛湿润了,声音哽咽。我们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白晨,快进来。’熟悉的声音一听到,我们一家三口赶紧跑过去,那时我们无暇顾及自己动作太多影响其他人休息而给出的抱怨。爷爷看到我们一家三口站在他的面前,我看见他的喉部蠕动了几下,像是要说话,但只是微笑了下。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眼角边的泪水还在。看到这一幕,祖母放声大哭起来,口里一直喊着祖父的名字。还没反应的我,跟着父母大声哭泣起来。当我意识到我真地失去了爷爷时,哭地更大声、更长久。母亲发觉有些异常,不停地抚摸我的后背,缓解我的情绪。”白色粉粒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也伴随着身体的抽动而落下,在海水中形成了白色的花环。如果有人看见了,一定会当作新的自然景色,并向全世界的同胞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