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葬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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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你对这个事件记得很详细。你是有补过的机会。可后面的行为还是很遗憾。”大海很想安慰她,又不经意把小白的记忆带入她的后半生。

    许久,白色粉粒继续说道:“回到祖父母的家,父亲在饭店邀请堂兄弟家人吃饭。在饭桌上,他们讲述了各自的生活琐事,提到他们每年清明节和春节都会回来。他们笑言不回来,连祖坟在哪都找不到,愧对先人。他们还说有一次听到一对做完祭祀的青年人在讨论那些没被扫墓的坟头。那一天,父亲喝醉了。当天,我们回到了父母工作的地方。这也是我第一次看他们租的房子。令我惊奇的是父母在卖掉房子后,偶然间听到买主用于投资,所以又租回来了。不过买家唯一的要求是家里不能摆放遗像。我跟母亲把父亲安顿好后,来到客厅。母亲一开口就说起了那天相亲小伙子。她认为不错,可以尝试。我在脑中想着他种种表现,还是拒绝这种行为。母亲又说了她同事如何夸赞她儿子的点点滴滴,比如工作稳定、从不跟自己唱反调。直到现在只要她认为不可以,他绝对不做。母亲跟这同事认识十来年了,是一位和蔼可亲之人。相信她的儿子也传承了这一点,即使只是看了照片。我从心理学判断,依然回答不可以。母亲有些生气了。她问我是否顾虑过她的感受,是否体谅过她。她说像她这般大的人都在享受天伦之乐了。父亲即将退休,他们打算安享晚年。如今我一点着落都没有,这不是剥脱他们该享有的权利吗?我有些愤愤不平了,反驳她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我,不该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我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大通当时较时兴的反抗词。母亲大概是想到自己真心付出对于我而言,如此不堪,转身离去。我一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了很久,但满脑子还是白天发生的。第二天,天还没亮,我悄悄地离开了。事后给父亲留言回去上班了。其实我还有几天的假。所有的烦恼在上班后都被抛却在脑后,工作强度加大,患者数量增多,病情复杂多变,我与生活有了一种陌生感。为了表现良好,也为了使技术更加精湛,闲暇时间学习与科研。一晃眼,父母亲要来度暑假了。我与母亲的隔阂依然存在。那段时间我经常不回家,父亲也跟我提过他们要出去旅游。即使我偶尔回家一次,也是空空荡荡的。回忆往事成了那时唯一的活动。在我快要忘记今日是何时时,有个人出现在医院门口。这位苏医生颇为自豪地宣布他以后与我成为同事。虽然工作变动是常态,还是为他的决定感到吃惊。不知道院长以什么条件吸引住这位人才。后来打探到苏沐然成了内科最年轻的主任医师。有关他的消息时不时地传入我的耳中,基本上还是他个人问题。可能是年轻有为,医院的未婚者对他很感兴趣。传言胆大者向他表白过。我还在他的八卦中听得津津有味时,他找到了我,所以关于我与他的关系很快被众人怀疑。我不得不一一解释,他从未说过一句话。我很尊重他,大概是他当过我的进修老师吧。在我难得有个人时间时,他让我带他认识认识这个城市。我拿着地图,开始打卡式的游玩,不过第一站还是去看大海。只要风和日丽,这里从不缺游者。他看见大海,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和感叹。我想起了时下的流行,有关于个人百年后是归于大地还是撒向海洋。为了缓解尴尬,我抛出了这个问题。他沉思良久,很严肃地说出来自己的见解,他说自古以来,我们中国人都喜欢叶落归根,希望死后能葬在故乡。我们很早的文化,都强调了祭祀的重要性,目的也是在这一天表达对先人的思念、对家族的追溯,继承他们未了的志愿,后人在迷茫的未来找到了方向灯,把这火一直延续下去。近代以来,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独立自由的个性越来越明显,甚至偏向于自私偏激。你提的这个问题,既有现实考虑也有浪漫的传说。我个人选择归于大地。他这么侃侃而谈后,反问我的选择。我也很坦诚地说出了另一个答案。至于为什么,他没问,我也没答。我们几乎把海边转了一圈,也把各自的基本情况告知对方。颇有点相亲式的对答。之后我们根据地图上的景点去游玩了几个,就这样,一天的时间就耗完了。离别之时,他说下次还需要我的帮助。我不好拒绝,点点头,算是应允了。没想到见证承诺的日子来得如此快,因为实验室搬迁,我只好停歇一段时间。我正感到苦恼时,手机振动了。接通后,电话那头的人说这段时间比较闲,可以带他去逛逛吗?我竟直接答应了。此后,他总是在我有闲暇的时间内,拜托我在城市的景点内逛逛。在我带他把地图上各个景点差不多都参观时,父母亲已经开始来这里过寒假了。忘了说明了,我跟母亲的关系有些缓和了。他们回来的当天,我特意调班在家给他们接风。大家都很高兴。相处几天后,父亲关心地问我现在有没有情况。我愣了一下,摇了下头。父亲喃喃自语,你何时不让我跟你母亲不操碎心呢?我像战场上的逃兵跑回房间。这时,手机来了一个信息,是苏沐然的。熟悉久了,也就直呼其名了。可能是心中的防御削弱了,我竟与他分享此刻的心情。我们聊了很久,直到困意来了,才停止。我们已有多日未见,却没有中断交流。那天,是这个城市冬日难得的好天气。昨晚父母亲的善意的问候,使得愧疚与苦楚萦绕在心中。我早早地离开家了。巧合的事在医院门口碰到了苏沐然。他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自然。还在嘴里酝酿很久的话不得不吞回去,简单问候后马上走开。他像是意识到了,制止了我们的距离拉长。他在我面前,站了很久,突然轻声问我是否可以考虑与他交往。我抬头看到他坚定又闪烁的眼神,自己有些慌了,随口说出考虑下,就离开了。整个白天,总是翻看下手机,像是在期望什么。我结束手中的工作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带着点点失落回到家,父母亲正等我吃饭。这次,父亲主动说起他的老同事的侄子年龄与我相仿,才从外国留学回来,也是单身。停顿了下,我跟他约好时间了,你去看看。我知道父亲的好意,但对于他的这番操作,有些气愤,加上刚刚的失意,不悦地说不想去。这时,母亲尖锐的声音响起,控诉我的还是以前的说辞。还没等她说完,我回房了。我再次拿起手机,想了许久,给了他回复了信息。这次我很快地得到他的答复,我看着手机,笑了起来。”白色粉粒想到那时的情景,喜悦之情依然触动着她。可是仅是短暂的。旁观的大海自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