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夜探城主府
城主早在她登场那一刻就被她吸走了全部注意力。
只见那腰不堪一握,臂环禁锢的纤细藕臂让人忍不住遐想更多可以束缚的东西,舞动中环佩声响,美人似有似无飞来的眼波,在纱绸之下若隐若现的浮白长腿。
只是任他们如何屏住呼吸心生期待,那美人的面纱都纹丝不动,稍微翘起一角露出唇形美妙的红唇也不过眨眼间便落下,让人心一放一提,磨人得紧。
顾从宜在乐席间冷眼旁观着,一面为她不凡的表现倾倒,一面又将齐清言及在座宾客在心底千刀万剐万次有余。
犹有琵琶半遮面的舞姿,一舞倾城,一见惊鸿不过如是。
齐清言捏着茶杯不敢看,只敢看在座各位及城主的神情,耳中琴艺果然一绝,只是那琴声之中带着的杀气让他背后发凉,无法忽视的视线,整场下来让他冷汗涔涔。
但他身后的俩兄弟已然看呆。
青木早在秦淮阁一行过便见识过雀儿的美貌,这些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也渐渐从惊艳变为习惯,此刻才意识到她身上许是存有众多惊喜的。
更遑论身侧的争予了,他两眼发直,心为她震颤,也因她酸涩。
能武亦能舞,两艺双绝,场上美人般般入画,足下轻点,眉眼横波,挥袖回眸间宛若毒药一点点啃噬进高位者的心脏。
只有雀儿知道,她今日一舞,全是技巧毫无感情可言。
一手落下,她四两拨千斤望向上方的人。
只见城主是位魁梧有力的成年男子,虽肤色略黑,但相貌却是极为端正,眉目间有股阳刚之气,此时正一脸痴迷得望着自己。
勾得在座各位神魂颠倒,她自己眼底却是一片冰寒,心里想的除却那些风花,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老头要是知道她当众穿成这样给这么一群人跳艳舞,怕是能把孔孟之道的礼仪尽数撇下也要在这殿堂大骂三天三夜。
脑补一下画面,雀儿不仅弯唇一笑,眉眼刹那间消融,勘得一抹纯色。
恰好面帘浮动,看得场上呼吸一窒。
城主端着的酒杯早就不知何时已然发下,愣愣地看着场下,毫不掩饰面上惊艳之色。
在最后一丝琴乐中美人儿逐渐在掠过眉眼的动作中停下,目光穿越人潮往乐席望了一人,俩人相视轻点头。
场上人久久回不过神来,还是城主率先鼓掌他们方才如梦初醒,大殿里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鼓动。
雀儿也体验了一把琴筝姑娘的感受,在这片热潮中,缓缓对上方城主行礼,正准备退下。
“且慢。”
她回头,城主已然情不自禁站起身,又在数道目光中坐下。
他看向一旁的西域使者,赞道:“早就听闻西域盛产美女,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使者费心了。”
他看向厅堂一下茕茕孑立的美人,道:“只是……不知琵琶下的真容,总教人心生遗憾。”
齐清言摸着下巴打卷的胡须哈哈笑道:“弥古丽能得城主大人青睐也不枉我等必行,城主若是喜欢,留在春帐一睹为快也不迟。”
言下之意城主听懂了,但他在犹豫。
这些年不是没有依他的喜好进献美人,只是每每碍于家中那位的颜面,他总会严词拒绝,可今夜。
魏连章的视线再次落在女子身上,只见她眼波虽有,却是目光纯澈,盈盈望来还有依依不舍之意。
这种目光,他有多少没见过了……
魏连章陷入了沉默。
场子这就沉寂下来,齐清言话说得漂亮,但心底也有些没底。他看着城主的眼神一变又变,忍不住朝雀儿递了个眼神。
该加把火了。
雀儿会意,方才她见上面的人某一瞬望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怔忪就已猜到几分他的喜好。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许是猜到城主的不愿,女子一双美目从起初的期待濡慕渐渐转变成失落和怅然,不由心上一揪。
城主登时头脑一热再无法思考,开口便道:“你,可是叫弥古丽?”
男子的话许是又给了她一丝期盼,美人不可置信地猛回头,遂含泪点头,惹人怜爱至极。
齐清言:“…………”
顾从宜:“………………”
美是美,做得好也是真做得好,只是。
这业务她熟练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青木、争予满脑子都是:她怎么这么会!?
在那双一双饱含感情的注视下,城主不自然地一咳,“那你……可愿跟我?”
此言一出,场下皆惊。
宾客们面面相觑,对于城主从不带女人回家,这次不仅是史无前例,竟然还是城主亲自相邀。
但若对方是这样的美人,说起来倒也合理。
温言,雀儿敛眸一笑,“弥古丽自然愿意。”
唯有顾准知道,自家爷面前摆放的琴都快被他扳断了。
齐清言在宴席将尽时向城主回禀了圣女娇贵习惯了身边两人的伺候,又恐初来乍到不适应,希望能有熟悉的常伴她身侧,也好有个照应。
城主见她身量风流,却一目望去似有纤弱之相,大方应下了。
雀儿被城主带走了。
事情出奇的顺利,齐清言松了一口气,转身对上某人杀过来的目光时,刚翘起的唇便狠狠克制下去了。
“………………”
隔着缚眼的白纱他能感受到顾从宜递过来的杀气。
城主长得魁梧,跟雀儿站在一起身材相差巨大,倒让他有了些身侧有‘娇妻’的奇妙感觉。
青木、争予低着头小心跟在雀儿身侧,一边打量着这城主府中的布置结构。
肉眼可见的人手森严,不知道的还以为府中藏着什么宝贝呢。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身旁女子一颤,魏连章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低头道:“冷?”
两人身形相差实在有些大,待她一双柔情眼眸望过来时,他不自觉就放缓了声音,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系在她颈间。
她柔顺垂首,露出粉红的耳尖和洁白的后颈,明明面纱挡着看不见,魏连章却似能想象到其后定是张云霞粉面。
“这样好些了吗?”
雀儿点点头,似有觉得这样太过敷衍,又含情撩起眼波在这夜色之中望向他,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
魏连章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一手揽住她的肩头,相携跨过庭院走进备好的厢房。
青木在后叫苦不送,还得无声按住自家躁动不忿的哥哥,眼神示意他再忍忍,等进了屋子里就好了!
然而待两人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城主敛了笑意转头看向他们二人。
“好了,接下来你们俩就在外面吧,没传唤不得入内。”
他俩大惊,询问地看向雀儿,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看过来,而是一双眼睛仿佛就长在城主身上了似的。
眼看着争予就要暴走,青木无法,赶紧应下,拽着自家哥哥转身。
门‘啪叽’一声合上了。
争予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一把甩开青木的手。
青木心里苦。
房内,烛火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雀儿的双手攀附在魏连章的两臂上,目含春水,似乎酝酿了很久,才道:“……我叫弥古丽。”
魏连章惊诧睁大眼,“原来你会说这里的话啊?”
这还是她今夜第一次开口,他权当她不会中原话,但出使的男女会专门请人学语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此她开口他也没有震惊太久。
声音还很好听。
他大笑,为少女风情之下的笨拙中捕捉到真诚,目光也不禁放软,“我知道。”
她又道:“那您……叫什么?”
“我?”
魏连章觉得新鲜,从来还没有被献上的女子追问姓名的,出乎意料地道:“要不,你就叫我魏郎听听?”
雀儿徐徐启唇,一声“魏郎”喊得含羞带怯。
魏连章心悦不已,情动地向那副面纱的伸去,美人察觉他的动作,轻盈的鸦睫颤了两下,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曾经有一人,也拥有这样的目光,也这么唤过他……
他已然捉住了面纱的绳,只差一下便可见真颜。
“城主!”
屋外一声疾呼,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城主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手上一个哆嗦便松开了那个绳。
雀儿抬眼看他,似乎不解他为何放弃了。
魏连章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以作安抚,便抬步向外走去,“何事?”
琳琅早就听说了城主今日带回了个女子,本没放在心上,不曾想回来过后竟是直接拉着人进房闭门不出,连往常照例去看看夫人的习惯都忘了,当即就坐不住了。
她瞒着夫人跑了出来,城主一打开门,她就看见他脸上不虞的神色,以及在他身后惊鸿一瞥的绝代佳人。
琳琅一怔,那一眼,恍惚间她还以为看见的是曾经的夫人。
城主见她一脸呆滞,脸色越发难看,“你若无事便回吧!”
琳琅激灵回神,恳切道:“城主,您今日一出门,夫人便病倒了,到现在都滴米未进!”
“病倒了?可叫过大夫?”
“叫了的,未见起色。”琳琅落寞地垂下眼,“夫人的身子本就不好,这下怕是……”
城主皱眉:“说什么呢,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就过去看看。”
琳琅一听他要过去喜上眉梢,琢磨了一下那个‘等会’之意,顺序黯了下去,最后看了一眼屋内才犹犹豫豫地转身走了。
魏连章扶着门框朝里道:“你今日定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雀儿柔顺点头,烛火在她身后衬得她周身柔软。
城主对她笑笑,往夫人所在的院落走去。
门一合上,雀儿的神色蓦地一褪。
待人走后暗处等候的青木争予等人才推门而进,“雀儿姑娘。”
雀儿坐在梳妆镜前,拆开面纱,“雀儿是谁?”
不知道为何,就是往那那么一坐,和这不冷不淡一声问句,青木恍惚间就有种陌生感。
他改口:“圣女,熏香已备好,若是他今夜再回来咱们也有了准备。”
事先他们已经服了解药,这香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这一路过来可有什么发现?”
“这城主府守卫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庭院富丽堂皇,丫鬟却又少得可怜,古怪至极。”
雀儿从镜前悠悠转过来,露出一张妆点过后的美人面,少了点稚色多了贵气,任谁也看不出她竟是个丫鬟。
“你们可知为何?”她问。
青木争予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只见她慢慢翘起唇角,“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就跟今夜从未出现却存在感极强的那位城主夫人有关了。”
青木不解,“那我们接下来?”
“先休息吧,明日一早去会会这位夫人便是。”
他们俩怎么也没想到,大人和二公子不在,这主意竟也轮不到自个儿做主。
临走前,争予到底没忍住,回头望向神态自若的少女,“若方才城主并未被唤走,你准备怎么办?”
雀儿侧目看过来,微微一笑:“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她若真是这史无前例,这府中人如何坐的住?
早在她进府便看到有小厮转身就跑,不知跟谁通风报信去了。
对上争予担忧复杂的目光,她展颜道:“而且,若连我都打不过他的话,你又能帮到我什么呢?”
争予脸一白,还想说什么,雀儿已然转了回去,下了逐客令:“早些休息吧。”
青木终于堪见端倪,拉着恍惚的哥哥出了房门,待走进管事为两人准备的寝房,又检查了一番四周有无隔墙之耳才将争予按在床榻前坐下。
他一脸严肃质问道:“哥,你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喜欢?
争予苦笑,“我知道我不能。”
青木松了一口气。
“但我控制不住我的心。”
青木刚放下的心又猛然提到喉口。
“我会试着放下。”
刚再想松,又听他接着道:“试过了,不管用。”
“…………”
青木彻底麻了。
顾从宜并没有走,而是翻了城主家的墙,待看到城主从房里出来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客栈。
齐清言啼笑皆非:“你至于吗?我都说了城主不是好女色的人,他跟他夫人之间难说得很。”
顾从宜狠狠白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