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搬入新房后，曹飞扬和姐姐姐每天都睡得很香，尤其是周末和暑假的早晨，她们总想多睡会，可是母亲却不让。每当家里新装上的时钟敲了八下，母亲就恨不得立刻冲入房离把姐妹俩拽起来干活。

    听到母亲提高嗓音催促她们起床，曹飞扬不敢耽误，一溜烟地爬了起来。母亲在看到曹飞扬起床开了门就放心的出去干活了。可是姐姐却仗着母亲已经出门，想要继续装睡。

    每当曹飞扬洗漱完毕发现姐姐居然还在装睡时，她就会走进房间趴在姐姐身边，然后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扒拉姐姐的眼皮。

    很快，在姐姐被扒开眼皮中间，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哈哈，看你还装！”看到姐姐装不下去了，曹飞扬心中窃喜。

    然后，曹飞扬不再客气，数落姐姐道：“别装了，妈妈出门前叫我们起床干活，你再装睡，等晚上妈妈回来，我就告诉她！”

    收到曹飞扬的恐吓，姐姐曹飞云不敢怠慢，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起身。

    曹飞扬在治理姐姐方面总是很有办法的。在和姐姐闹矛盾的时候，她也能让姐姐服软。因为曹飞扬知道，姐姐最大的软肋是胆小。

    小时候，曹飞扬和姐姐一块到附近村落收购鸭毛的时候，姐姐怕狗就会唆使曹飞扬一个人先去人家屋子里看看。后来她们在村子里听大人讲鬼故事时，姐姐也是被吓得脸色惨白。但奈何姐姐胆小怕鬼又偏爱听鬼故事，因此，每逢黑灯瞎火的时候，曹飞扬吓唬起姐姐来，姐姐总是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白天和姐姐闹矛盾的时候，晚上就是该姐姐哭的时候。

    因为睡熄灯后，曹飞扬会趁冷战，姐姐睡觉面对墙壁时，一个人偷摸下床。然后躲在床尾不起眼的位置，偷偷观察姐姐的动静。

    为什么曹飞扬要偷偷摸摸地翻下床，还要鬼鬼祟祟地躲起来？为了方便吓唬姐姐啊！

    过了好一会儿，姐姐终于翻过身来。很快姐姐发现刚才还睡在床外侧的妹妹怎么突然不见了！顿时姐姐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她揉了揉眼睛，又用手尝试摸了摸刚才妹妹睡觉的地方，发现真的没有！

    “这三更半夜的，妹妹怎么突然不见了？”想起白天大人时常给她们讲的鬼故事，姐姐有些慌了，她的心开始扑通地跳了起来。

    曹飞扬当然察觉到姐姐的变化，从姐姐越来越急促地呼吸声中，她知道姐姐开始慌了，可是她并不急于现身。

    “妹妹呢，我妹妹哪去了？”在床上呆愣了几秒，有些恐慌的姐姐鼓起勇气开始寻找妹妹。只见姐姐半眯着眼睛，把头微微伸出蚊帐往床底看了看，没有！然后姐姐又开始往周围寻找，发现还是没有！

    “妹妹呢，我妹妹哪去了？”姐姐在黑暗中再次发出了疑问，可是却得不到答案。

    黑灯瞎火中，平白无故消失不见的妹妹让姐姐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天大人们常讲的鬼故事。故事中那些妖精们最喜欢晚上出来抓小孩吃了。

    “我妹妹不会是……”虽然在学校里，老师时常对大家说这世上并没有贵，要相信科学，可是面对眼前无法解释的现象，曹飞云的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了妹妹被妖精抓走的画面。

    看到姐姐一个人呆坐在床上，立马就要哭出声来，曹飞扬对此感到十分满意。为了捉弄姐姐，曹飞扬故意模仿电视剧《西游记》中妖怪的声音回复姐说道：“你妹妹已经被妖怪抓走了，等妖怪把你妹妹吃完，就会回来把你也抓走，吃掉！”

    黑暗中突然传出了好似妹妹的声音，曹飞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妹妹在故意捉弄她，瞬间姐姐为妹妹的所作所为感到好气又好笑。

    看到姐姐出了洋相，曹飞扬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看到妹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姐姐也忍不住为刚才自己的窘样笑了。

    就这样，黑暗中房间里尽是姐妹俩咯咯地笑声，而这笑声也引来了母亲的不满。

    “你们俩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房间里笑个啥？”母亲在隔壁房间呵斥道。

    姐妹俩只好闷在被子里继续笑。

    就这样，打小感情就很好的姐妹两人尽管小矛盾不断，可总是很快就能和好。

    至于弟弟曹金虎呢？曹金虎也是高兴得很。

    有一年除夕，母亲在厨房张罗着一家人的年夜饭，父亲则带着曹飞扬和曹飞云粘字画，贴春联。

    春联贴好后，父亲被母亲叫到厨房帮忙。

    看着父亲刚贴好的《福》字，曹飞扬笑出了猪叫声。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前年除夕，他们还住在老房子时，她问母亲《福》为什么要倒过来贴的场景。

    那一年父亲没有回家过年，因为家中的债务还没有完全还清。父亲说等把债务全部还完，他们还需要修建新房，因为孩子们长大了，不能一家人挤在只有一个房间的老房子里，让姐妹俩在隔层上打地铺。

    看到母亲和别人一样把春联的《福》倒过来贴，曹飞扬想到课堂上学过的“谐音”一词便知道了原因。可是她断定小学没有毕业的母亲不知道。于是，她故意问母亲《福》这副字画为什么要倒过来贴。

    曹飞扬猜对了，母亲并不知晓原因，只是看到大家都这样贴，所以照做了。

    看到平时几乎无所不能的母亲突然面露难色，曹飞扬得意地想：“哈哈，你不知道，可我知道！”

    但没等曹飞扬揭露答案，不想在儿女面前失了面子的母亲另辟蹊跷，开启了她最拿手的瞎编模式。

    “因为，因为古时候有个男孩，他叫福娃。福娃长得胖乎乎的，有一天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头朝下，幸好……”母亲还在一本正经的瞎编，丝毫没有注意到曹飞扬此时的变化。

    “狗屁，才不是呢！老妈，你就会瞎编骗小孩！”曹飞扬三两下切断了母亲瞎编的模式，十分认真地对母亲说，“《福》之所以要倒过来贴是因为倒过来的‘倒’和到来的‘到’同音，把《福》倒过来贴在家里意思就是福气已经到家了的意思。哼！”

    听了曹飞扬的解释，母亲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曹飞云在看到母亲错愕地表情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曹飞扬也笑了。

    看到两个女儿笑得如此开心，母亲虽然丢了面子，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欢腾的场面直到今天曹飞扬仍记忆犹新。

    正当曹飞扬的嘴角露出微笑时，已上初中的曹飞云却对着父亲刚贴好的其中一副字画陷入了沉思。

    “这个字怎么读？”半晌过后，曹飞云指着那副字画问正上小学四年级的妹妹曹飞扬。

    曹飞扬顺着姐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字画上面是一个“大”字，下面是一个“吉”字。

    “大”加“吉”是什么字，该怎么念呢？曹飞扬也不知道。不过，很快，曹飞扬就反应过来了，只因为她扭头看到了旁边另外一副字画上面有一个“大”字和一个“利”字。

    “这个字叫‘大吉’！”曹飞扬十分肯定地说。

    “大吉？”姐姐扑哧地笑出声来，“我当然知道上面是‘大’，下面是‘吉’，我问的是……”

    没等姐姐说完，曹飞扬打断了她。

    “过年了，‘恭喜发财，大吉大利’，这边的字画是‘大利’，所以那边肯定是叫‘大吉’！”曹飞扬指着旁边的写着“大利”的字画说。

    姐姐扭头看去，发现另外一副字画上面果然如妹妹曹飞扬所说，写着“大利”这两个字。

    明白妹妹是对的姐姐此刻却还是有些不甘，因为这么简单的事，她怎么没想到呢！这让她觉得有些脸上无光。

    正在这时，外出玩耍的弟弟曹金虎回来了。

    “老妈把饭菜做好了吗？早上老妈杀鸡的时候，我看到老爸到集市上买了五花肉，排骨和鱼。所以今年的年夜饭，我们是不是芋头扣肉，糖醋排骨和番茄酱汁鱼都能吃上了？”曹金虎一边说，一边开始咽口水。

    “还没，咱们家哪年除夕会这么早开饭呢！老爸，老妈还在厨房忙着呢！”曹飞云说。

    曹金虎瞬间有些失望，转身又想出去再玩一会。可是却被曹飞云拉住了。

    “等会就吃饭了，再出去干嘛呢！来来来，你现在不是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吗，我来考一下你，看你在学校有没有认真学习。”曹飞云说。

    “考什么？”曹金虎问。

    “画上的这两个字怎么念吗？”曹飞云指着大门上父亲刚贴上的画旁边的“关羽”两个字问道。

    “这两个字我认识，我们上学期刚刚学过！它们叫，它们叫，它们叫……”曹金虎兴奋地说。

    然后没有下文了。

    看到弟弟关键时刻掉链子，曹飞扬被逗笑了。而弟弟半天没有说上了，她又感到着急。

    正当两位姐姐以为弟弟认不出来时，曹金虎突然蹦出了两个让她们笑掉大牙的字。

    “关毛！”曹金虎突然说。

    “关毛？”曹飞云尖叫起来，然后笑了。

    曹飞扬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到两位姐姐的反应，曹金虎知道肯定是他说错了，所以两位姐姐才会笑得这么夸张，于是，他立马纠正道：“不叫‘关毛’，不叫‘关毛’，是叫，是叫，是叫‘送毛’？对，就是叫‘送毛’！”

    看到弟弟这人才刚说出让她们捧腹大笑的“关毛”，又立马改口说“送毛”，姐妹俩笑得腰杆子都直不起来了。

    看到两位姐姐笑得更加厉害，曹金虎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错在哪了，直勾勾地看着她们。

    “不对，你再想想！”笑了许久，曹飞扬说。

    “对，你再想想看。学习不认真，越猜越离谱了！”曹飞云附和道。

    “哦，哦……”曹金虎嘴上说着，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猜。

    “这两个字我明明学过啊，不叫‘关毛’，也不念‘送毛’，那该怎么念呢？”曹金虎心里想着，不由自主地把眼光转向了二姐曹飞扬。

    接收到弟弟发来的求助信号，曹飞扬半开玩笑地说：“小老三，现在有了‘关毛’和‘送毛’，是不是还缺个‘送羽毛’啊？”

    说完曹飞扬笑，曹飞云也跟着笑。

    然而，面对曹飞扬的提示，曹金虎还是没听懂。

    曹飞扬有些急了，给了弟弟更明显的提示：“《三国演义》里，大伯最喜欢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关羽！”曹金虎终于一口气答对了。

    这时不仅曹飞扬和曹飞云，就连曹金虎也被他自己给气笑了！

    听到孩子们在自家门口发出的笑声，曹志全在厨房扯着嗓门喊：“你们三个还站在门口干啥，赶快过来摆桌吃饭啦！”

    父亲的话终结了这场猜字画的游戏。

    之后，曹飞扬给弟弟起了个外号叫“关毛毛”。

    可别小瞧了“关毛毛”这个外号，因为每当曹金虎叫曹飞扬“笨蛋妹妹”的时候，曹飞扬就会用“关毛毛”反击曹金虎，一旦曹金虎不接受“关毛毛”这个称号，曹飞扬就会反问曹金虎，那不叫“关毛毛”是叫“送毛毛”，还是“送个羽毛”呢？每次都把曹金虎气得够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用在姐弟俩用外号掐架这件事上似乎也很贴切。

    当然，这顿年夜饭曹飞扬记忆犹新。因为在曹飞扬的记忆中，他们一家第一次吃上这么丰盛的年夜饭。父亲和母亲不仅准备了白切鸡，糖醋排骨，炸酥肉，芋头扣肉，番茄酱汁鱼，还有其他各自蔬菜，菌菇和饮料。

    而所有这些似乎都在向小小年纪的曹飞扬诉说一个道理：上天一定会善待那些勤奋的，努力的，在挫折中不轻言放弃的人，就像对待她的父亲和母亲一样。

    年夜饭过后，不胜酒力的父亲早早睡下。

    和孩子们一起守岁的母亲看着火炉里明亮的炭火，向他们姐弟三人说了很多他们不知道的往事。

    而正是母亲的这些转述补齐了曹飞扬童年时期残缺不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