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四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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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元宵节买鸡

    除夕过后就是元宵节。

    大清早,曹飞扬的父亲和母亲就为元宵节过后要不要资助曹飞扬的小舅子结婚起了分歧。

    “我们去年才建好房子,家具什么都还没买,老大今年上初一,老二明年参加小考,万一考到县城上学,开支会更大。我们的负担这么重,哪有余钱资助你弟弟结婚啊!”曹志全说。

    “只是暂时借一阵子,又不是今后不还了!况且我大弟弟结婚的时候,正是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当时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他们是不是接济我,现在我小弟弟要结婚,我们的情况也比之前好多了,如果一点忙都不帮,那说不过去啊!今后我回去该怎么面对他们!”陈春梅说。

    夫妻俩在借不借钱这个问题上实在无法达成一致,之后,陈春梅便赌气不起床,不操办元宵节的相关事宜,以此要挟丈夫妥协。

    眼看快到中午,家里连只鸡都没有,曹志全带上曹飞扬就要去集市上买鸡。

    出门前,曹志全还不忘大声对还在装睡的妻子说:“你不去买鸡我们就没有鸡过节了吗?笑话,我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去买吗?等我把鸡买回来,我们自己杀鸡,自己过节,哼!”

    曹志全说完带着二女儿曹飞扬出去了。

    果然,乡村的集市过节时散得特别早。才临近中午,买好菜的,卖完菜的人已经陆续离场。好在卖鸡卖鸭的地方还聚着不少人——因为鸡鸭价格相对较高,大家都想在集市散场前趁机杀价,少花点钱买到称心的鸡鸭。

    在贩卖鸡鸭的地方,尽管地上残留着很多鸡鸭的粪便,但是习惯了乡村集市的人们毫无在意。曹飞扬踮着脚,忍着四周散发出的难闻的气味,跟着父亲身后。

    此时,摊位面前人声鼎沸,却唯独有一个小摊是例外。摊主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曹飞扬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颤颤巍巍地手上拿着一个烟斗,烟斗没有冒烟,因为里面压根没有放烟丝。

    曹飞扬猜想,一定是因为赶集日快散场了,他的摊位还无人问津,所以着急的他根本无心抽烟。

    “便宜点吧,过了今天,买鸡的人就少了,下次再过节要等好长时间哩!”此时,隔壁摊位传来了买家讨价还价的声音。

    老人羡慕地看过去,眼巴巴地乞求这位买主可以扭头看看他摊位前的鸡,可是人家连个眼神都舍不得回他。

    被讨价还价声吸引过去的曹志全扭头突然看到了身旁的老人,同时也看出了老人的窘态。于是,曹志全领着女儿,毫无犹豫地走到了老人的摊位面前。

    老人发现居然真的有买家朝他这边走来时,他拿着烟斗的手开始激动地哆嗦起来。

    “大叔,你这鸡怎么卖?”曹志全走到老人跟前问道。

    老人似乎有些耳背,讲话口齿也不清。因为曹志全凑到他耳旁问了好几遍,他才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

    “两……两……两块……七一斤。”

    看到曹志全没有立马要把他的鸡买走的意思,老人仿佛有些着急,立马补充道:“这个鸡……鸡……都是我……我自己养的,我是……是住在山里面的,我养的鸡自己吃……吃……不完,所以拿来集市上卖……卖……我养的鸡……肉……好吃的……”

    老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曹志全觉得听他讲起话来实在是费劲,也猜到这就是他摊位前面无人问津的原因。于是,曹志全直接打断老人的话语,问他:“你现在还有几只鸡没卖?”

    老人没有说话,他的嘴角抽动着。

    曹志全觉得可能是因为老人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于是凑到老人耳旁大声重复了几遍:“大叔,你今天还剩几只鸡没有卖,要是不多,我就给你全买了!”

    老人终于听清了,因为他激动地伸出了三个手指,然后又抽了抽摆在他面前的三只装在鸡笼子里的鸡。

    曹志全没再和老人废话,和旁边已经把鸡卖完了的摊主说:“大姐,你那有称是吧,你帮我把这三只鸡称一下吧,这大叔年纪大了,从山上下来卖鸡,没带称,你帮他称一下,该多少就算多少,别让他吃亏。”

    摊主大姐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之后,摊主麻利地把老人的鸡一只接着一只的从鸡笼里抓出来,用稻草把鸡的双脚捆好,然后又一只接着一只滴称好,最后把账算好,又帮助老人找来零,最后凑到老人耳旁大声叮嘱老人把钱收好,赶紧回家过节去。

    老人满心欢喜地走后,摊主大姐跟着走了,而曹志全也招呼着女儿曹飞扬和他一起把刚买来的三只鸡拎回家。

    曹飞扬自靠奋勇地拎着两只鸡走在前面,而曹志全则拎着余下的一只鸡走在后面。

    刚踏入家门,曹飞扬就朝房间里正在梳头的母亲叫到:“老妈,我爸买了三只鸡!”

    得知丈夫居然直接买了三只鸡回来,陈春梅顿时来气了,已经梳好头的她立马冲出房间,质问丈夫道:“又说没钱借给我弟弟娶媳妇,这会转身就买了三只鸡回来,你这什么意思,一个元宵节需要杀那么多只鸡吗,你是钱太多了找不到地方花吗?”

    陈春梅劈哩叭啦地说着,曹志全只缓缓地回应妻子道:“哎呀,我本来也没打算买这么多,可是那卖鸡的老头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他那么大一把年纪,头发胡子全白白了,耳朵还有点背,别人说什么,他压根听不清楚。就他这样,买鸡的人,谁想理他!”

    “所以你就和他买鸡了,还一下子买了这么多鸡回来!”陈春梅有些无奈的说到。

    “也不算多!”曹志全说:“等会你先给你爸挑一只,然后我给我哥一只,剩下一只我们自己吃,不是刚好够分配吗?再说了,今天是元宵节,那卖鸡的老头从山上把鸡弄下来不容易等会集市就散了,要是没人买他的家,他再把鸡弄回山上不是更难吗?所以我就他的鸡全买了,这样他可以早点回家过节。”

    陈春梅没再说话,刀子嘴豆腐心的她自然明白,她的丈夫是因为同情老头才和老头买的鸡。

    可是,当陈春梅转头去给娘家人挑鸡时,却直呼上当了。

    “这只鸡尾巴上的羽毛这么长了,你怎么还买?这是只老公鸡,肉煮不烂,不好吃!”陈春梅说。

    “这只不行就换一只拿去给你爸!”曹志全答道。

    “这只也不行啊,你看它的脚,怎么会这么奇怪?”陈红梅拿起丈夫买回来的第二只鸡说。

    曹志全定睛一看,那只鸡的脚居然有一只是崴的,因为它的爪子往外翻。当曹志全把鸡从笼子里放出来时,果然那只鸡扑腾着它的翅膀,连站立都很困难,根本无法行走!

    放弃了这只坡脚大活鸡后,曹志全把他买的最后一只鸡递给了妻子陈春梅。

    有了前两次的经历,陈春梅开始认真地检查起丈夫曹志全买的这第三只鸡来。

    “它的眼睛……”妻子看了又看后,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曹志全听后立马紧张地把目光集中到了第三只鸡的眼睛上。

    果然,这第三只鸡的眼珠子居然有一只泛着白……

    “瞎鸡一只!”妻子陈春梅评论道,“你上当了,那老头就是故意装可怜骗你买他的鸡!别人都没上当,就你上当了!”

    曹志全没有说话,此刻他心里正想着:“难怪刚才老人的摊位无人问津,难怪刚才我叫隔壁大姐帮忙称鸡的时候,大姐欲言又止,后来又热情地帮助老头称鸡和找零。原来大姐是知道老人的鸡是这样的,对,那大姐一定是知道的,她就在他旁边卖鸡,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既然知道,当时为什么不和我明说呢?也许是因为大姐以为我知道,才特意和老头买的鸡,也许大姐当时在想,终于有个傻子上当了,我就当作个顺水人情,帮这可怜的老头一把吧!”

    男人都是极要面子的,即使知道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老人的外表所骗才大意的买了老人卖的三只有问题的鸡,可是想到老人因此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曹志全又觉得这鸡买的也不算太冤!

    所以最后为了保全自己的最后一点脸面,曹志全决定不再和妻子讨论买的鸡有问题这个事情。而是转移话题问妻子说:“那这三只鸡还能不能用?不能用把它们都扔了?”

    “扔了?你这么有钱,把刚买来的鸡就这样扔了?”妻子反问道。

    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鸡是不可能定出去的来。

    于是,陈春梅只好说:“今天随便杀一只吧,剩下的两只什么时候想吃了走私杀吧!“

    曹志全听后瞬间松了口气。

    可是,妻子陈春梅并不打算就这样浪费钱买了“破鸡”点丈夫,继续唠叨道:“刚才谁出门前不是还在那牛逼哄哄地说,‘买只鸡而已,我又不是没有手,没有脚,我自己不会去买吗?买只鸡有多难啊’,现在看来,买只鸡确实不难,有手有脚的人都能买,就是咱们家去买鸡的人有了手和脚却没有眼睛,所以才会买了这样三只鸡回来!我们有眼睛的人,就是瞪大眼睛到集市上找,都找不齐这样三只鸡,一只老掉牙,一只是瘸子,还有一只是瞎子。哼!”

    曹飞扬看到母亲继续唠叨着,而父亲在尴尬的站着,脸上写满无辜和无奈,忍不住想笑。

    陈春梅瞥了一眼曹飞扬,又把又把矛头对准了她,说:“你别笑,咱们家理,不止你爸,你也是笨蛋一个。我之前还说呢,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原来是因为有你爸在!”

    听母亲这么一说,曹飞扬赶紧闭了嘴。她没想到,就这,她都能中枪!

    “女人真是种可怕的生物!”曹飞扬在心里评价母亲道。

    而曹志全买鸡一事,也终于在陈春梅的唠唠叨叨中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