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茜在病房门口思考了几秒钟，果断的将枪收起。

    在不断穿越过程中，她见到过很多“奇迹”和“奇遇”。

    自己的存在不就是奇遇的一种证明吗？

    姑且相信，这就是琼恩的奇遇。

    于是，她谨慎的走进病房，顺手将门关上。

    房里除了昏迷不醒的琼恩和未知人物外，还有24小时的陪护，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米茜瞟了一眼，知道陪护只是睡着了，又放下了几分戒备。

    相较于让人昏迷，让一个人入睡对健康危害更小，当然也更加麻烦。

    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者没有恶意。

    这时，这个神秘的人物完成了她的工作，转过头来。

    一个极其苍老的人。

    这是米茜的第一印象。

    这个女人满头银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说她有100岁也不为过。

    但在这张满脸皱纹的脸上，却又有双闪亮的眼睛。

    米茜只在婴儿的身上看到这样明亮的眼睛。

    “人老了，就会容易犯错，”这个老人说话了，声音却也是苍老的。

    “很抱歉，我没有注意到附近有女巫的存在，所以只用了凡人驱逐的法术，”她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好奇的神色，“请问您是谁？”

    “在问别人的身份之前，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米茜趁机看了病床上的琼恩一眼，发现她呼吸平稳，和下午相比，脸上还多了一丝血色。

    但米茜依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一根细细的绒线已经缠绕在食指，随时可以变为最锐利的剑锋。

    当然，她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刚刚掏枪，是因为枪对于普通人有着极大的威慑力。

    但来人既然能辨认出她女巫的血统，估计也不太会怕枪。

    这个时候亮出巫术武器也有威慑和表明身份的作用。

    果然，老人看到米茜手指上的绒线，眼睛一亮。

    “原来是塔克家的小姑娘，我认识一个塔克家的小姑娘，叫……康妮是吧？”

    “那是我外婆。”

    “呵呵呵，时间过得真快，那个小姑娘都有外孙女了。”

    “你还没有说自己是谁？为什么来我朋友的病床？”

    老人缓缓走到病房另一边，吃力的坐在沙发上。

    “我叫查理……小姑娘，你太紧张了。”

    “一个女人叫查理？”

    “姓名只是个符号，你到了了我的年纪就知道了。”

    “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的朋友做了什么？”

    面对米茜颇具压迫性的逼问，查理老人的神情却依然是安详平静。

    “很多年前，我帮过你外婆一个忙，那个场景，和今天差不多。”

    她掏出一块怀表看看，

    “我还有时间，很久没见到有趣的人了，坐下吧，和我说说话。”

    米茜沉吟了一下，搬了把椅子，也坐了下来。

    她坐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挡在查理和琼恩之间。

    查理感兴趣的看着她。

    “你真的是个合格的朋友！”

    “没错！”

    “那你知道你的朋友的身份吗？”

    密西心中一动。

    “她是道尔顿中学十一年级的学生，是华生纪念医院院长的女儿，是文化研究会的会长。”

    米茜假装糊涂的叙述着琼恩的社会身份。

    “她还是一位命运试炼者，”查理微微一笑，这使得她脸上的皱纹显得愈加紧密。

    “而我，是侍奉命运之树的命运女巫。”

    “你是契约女巫？”米茜回想起外婆给她讲过的巫师的分类：

    不用借助任何外力，完全靠自己的能力和知识，被称作施法者；

    天生血脉中带有超能力，被称为术士或是魔女；

    祖上出过大巫师，靠和先祖留下的印记沟通，被称为先祖巫师；

    和某些神秘力量——包括但不限于魔鬼，签下契约，被称作契约巫师。

    “看来你对这个世界有初步的了解。”

    查理耐心的解释。

    “但力量的传承和表现有太多形式，并不能简单的用四种类型来概括。”

    “比如我”她举例说：“我的家族世世代代侍奉命运之树，但在传承中也积累了一些知识。”

    “对不起，”米茜忍不住问道：“命运之树是什么？”

    她今天实在遇到太多和“命运”有关的东西了。

    命运的金苹果，火热出炉的命运之子，被自己吸收又跑掉的命运之力……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命运之树”！

    查理丝毫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她表现出老年人特有的宽容和耐心。

    “你知道关于命运三女神的传说吗？”

    “克罗索负责纺织生命之线;拉克西丝负责生命之线长短；阿特洛波斯负责切断生命之线，换句话说：掌管死亡。”

    “在我的家族了解的知识中，和这个传说有所出入，掌管命运的并不是三位女神，而是三棵命运之树。”

    “树？”

    “是的，而且它们并不负责凡人的命运，它们的责任，是找到命运的试炼者：一棵树结出果实，让试炼者吃下，给他们力量；一棵树生成蔓藤，让试炼者行走其上，以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可以承受这力量；一棵树生成种子，通过蔓藤的试炼者，被埋下种子，行走人间，汲取命运之力，反馈给命运之树。”

    米茜慢慢思考着其中的信息。

    “也就是招聘农夫，让他们考试看是否合格，最后让他们运送肥料？”

    查理被这奇葩的比喻逗笑了。

    “大致如此。”

    “那成为农夫的人，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查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你知道‘神’在哪里吗？”

    “神已经消失不见了！”米茜肯定的回答。

    查理的脸上露出赞叹的神情。

    “不愧是知识渊博的施法者，世间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可魔鬼们知道啊！米茜心想。

    一年前，她在处女魅魔詹妮弗嘴里诈出了这个消息。

    查理似乎陷入了回忆，一会儿才继续解释。

    “在上古应该发生了一场变故，那时起，神开始渐渐消失，有些坚持时间长的，在几个世纪前才失去消息。”

    “但命运之树从一开始就被摧毁了！”

    “那说明是一场战争？”

    “已经没人知道了……我的祖先无意中得到了第三棵命运之树的残枝，并签下契约，才了解到一点点。”

    “第一颗命运果树，被摧毁前结出了大批果实，现在这些果实依然在人间流转，寻找命运的试炼者。”

    “但问题是……”

    查理叹息着说道：“第二棵蔓藤之树被彻底摧毁，木材据说被打造成了一架纺车。”

    “命运之树的试炼是温和的，并不会危及试炼者的生命，可是没有了命运之树的题目，获得命运果实的人依然要接受试炼，缺乏控制使得无数人丧命！”

    “我的先祖得到命运种子之树，并与其签下契约，要找到试炼者，并自行判断他们是否能承担重任，合格的人，将得到命运的种子，可以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你不是说只有通过试炼才能得到种子吗？”

    “命运无常……命运无常……”

    查理浮现了谜一样的笑容。

    “第三棵树只剩下残枝，因此能结出的种子极少，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祂的力量也越来越弱——在最初的先祖那里，祂一次还可以结出十三颗种子，但现在，每二十年只能结出三颗种子了。”

    “你刚才问我：成为农夫的人有什么好处，在古时代，接受并通过试炼者，都成为名震一时的人物——阿喀琉斯、奥德修斯、埃涅阿斯，这些传说中的英雄几乎可以和众神比肩。”

    “但那些没有得到命运种子的人，结局都不太好，恺撒是最著名的例子。”

    “所以你的先祖是在救那些获得命运果实的人吗？”

    “只能说是互惠互利——我的先祖和命运之树签下的契约包含这一条：获得种子的试炼者，会在命运的推动下，聚集在一起渡过难关。”

    “而他们扰动的命运之线，也会维持命运之树的存在。”

    米茜撇撇嘴，这不就是HR为公司招聘吗？

    她看看呼吸平稳的琼恩，心里还是有些许担忧。

    “怎么能保证她的安全呢？”

    “我不能，但如果今晚我没有来这里，她无法撑过这一波的试炼。”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米茜喃喃自语，不知不觉说了一句中文。

    “我更喜欢另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懂中文？”

    “人的年级足够大时，就会学到许多有趣的知识——倒是你这么小的年纪，懂得也很多！”

    查理看米茜还是有些担心，又安慰她说：“这些获得种子的命运试炼者，因为聚在一起，生存的几率很大，我的第一代先祖集齐了十三个命运试炼者，创造了一个王国！”

    “一个王国，那不就是……”

    “是的，亚瑟王和他的十二圆桌骑士，”查理的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神色。

    “我是梅林大法师的后代！”

    她不去理会米茜脸上惊讶的神色，站起身来。

    “可惜，即使两千年的努力，也没有让命运树的情况好起来，我要去出发寻找另外两个命运之子了，今晚聊得很开心。”

    “等等”米茜急忙问出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给我说这些？”

    “人老了就想唠叨，”查理叹息着，“可是将这些讲给被命运扰动的人，只会让他们遭遇不幸，而你……”

    她明亮的眼睛看着米茜。

    “是在命运扰动之外的人啊！”

    米茜心中大震，正要追问下去，突然觉得有人在拍自己。

    “米茜小姐，米茜小姐！”

    她一睁眼，醒了。

    病房里完全没有命运女巫来过的踪迹！

    不去理会看护人员的疑问，米茜抬腿冲到走廊。

    走廊上来来回回的都是医生和护士。

    她又跑回病房，看着琼恩。

    琼恩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完全不像重伤的人。

    就在米茜注视着琼恩，想看出个究竟时。

    琼恩张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好友，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早上好，米茜！”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