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一样，纽约的清晨也是寂寥冷清的。

    上班族都还没有出门，而狂欢了一夜的派对达人和酒鬼们都已经睡下。

    街头只能看到流浪汉和下班稍晚些的站街女郎们。

    米茜就在这样的街上溜达。

    她不想让车来接，而是独自走走，思考一下刚刚过去一天的经历。

    金苹果、时间循环、刺客兄弟会、劳拉·克劳馥、连环杀手、命运女巫……

    这一切都和一个词密切相关：命运。

    米茜又想起了老狼人麦克·辛引用的那句《众生之路》中的名言：

    “命运是一个瞎眼的、喜怒无常的养娘。”

    现在她知道了，曾经掌握命运神职的不是什么女神，而是几棵树。

    瞎眼倒是真的，掌管命运的三棵树，一棵只剩下点果子了，一棵被劈了做家具，一棵只剩根树枝了，说起来也挺可怜。

    但这让米茜心中更加疑惑了。

    众神不见了，原因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是一场战争。

    神输了，消失不见。

    赢家是谁？

    就在米茜想的头皮都疼了的时候，一个摇摇晃晃的流浪汉靠了过来。

    “有零钱么？”他直接了当的问。

    这其实不能怪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面对的又是米茜这样一个看上去无害的女生，没有直接动手抢就算他素质高。

    米茜正想的心烦意乱，闻言后，一脚将路面上的一个易拉罐踢飞。

    易拉罐准确的打中路灯，反弹到墙面，又被墙面折返回来。

    流浪汉还没想好是不是要直接下手抢劫，在空中反弹了两次的易拉罐就准确地击中他的后脑。

    流浪汉立刻昏迷倒地。

    米茜究竟还有一丝理智，没有太过用力，否者流浪汉可能会被爆头。

    她在空旷无人的街上溜达着离开了，因此没有看到流浪汉口袋里露出的枪柄。

    …………

    又走了两个路口，行人开始多了起来。

    米茜转头钻进一家餐馆，准备解决一下早餐问题。

    香肠、培根、黑布丁、番茄、鸡蛋、口蘑、茄汁焗豆，所有食材用黄油煎过，加盐和胡椒调味。

    几片烤面包，再来一壶红茶。

    在纽约的街头居然能找到一家英式早餐店，算是意外的惊喜——在英国所有的食物中，只有英式早餐算是美食。

    不知道算不算运气转好的一种预兆。

    就在米茜切开一段香肠正要往嘴里放时，电话响了。

    她恋恋不舍的将叉子放下，拿起电话。

    是梅克丝的。

    也许因为一夜没有消息有点着急？

    米茜一边猜想一边按下接听键。

    “这里是天才热线！”她开玩笑的说到。

    “这里有点情况，需要向你汇报一下！”

    米茜看看手机屏幕，是梅克丝的号码。

    再回忆一下，是梅克丝的声音。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又出事了！

    她侧着脸把头放在餐桌上，有些意兴阑珊的问道：“说吧……”

    ……

    梅克丝和白细胞们昨晚被米茜提前打发走，由司机直接送到考威尔先生旗下的一家酒店。

    这些姑娘们都是战士作风，没有普通女孩子逛街的嗜好，也没有什么夜生活的习惯，直接就早早休息了。

    直到梅克丝被电话吵醒。

    打电话的是安娜·考威尔。

    电话中的语气有点急促，据考威尔夫人说，考威尔先生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闯入家中绑走了。

    考威尔家的保镖被打死打伤了好几个。

    安娜也受了伤。

    尽管警察随后就抵达了现场，但安娜不相信警察的效率。

    她把所有人手都洒出去了，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考威尔先生跟她说过：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给米茜打电话。

    但考威尔夫人联系不上米茜。所以给梅克丝打了电话，

    “如果能够让西蒙安全回来，考威尔家会万分感谢！”

    事关自己的丈夫。这位前KGB特工的语气中也有一丝焦急。

    但是梅克丝也打不通米茜的电话。

    米茜想了想，应该是自己和命运女巫交谈的时候。

    那时的自己状态，无法确定是真实还是梦境。

    “所以我直接带着爱丽丝和邦妮她们到现场看了看，对方一定有人受伤了，虽然血的味道很淡，但我和白细胞们都能闻到，跟着味道找到了地方——有意思的是，就在长岛。”

    “长岛很大，至少有八百万人。”

    “但是离考威尔家不远，只有十五分钟车程。”

    米茜想了想。

    “那个彩蛋还在么？”

    “不在了，所以我们怀疑是圣三一。”

    “我们？”

    “考威尔夫人也带着手下跟来了，他们不听我的劝说，已经攻进去了。”

    “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让你这么谨慎？”

    “她们带了很多枪，但是到目前为止一声枪响都没有……什么人！”

    电话里传来梅克丝的一声厉喝。

    米茜依然维持着将脑袋放在餐桌上的姿势，完全不去理会服务生好奇的目光，以及电话里传来的枪声、呵斥声、兵刃撞击的声音。

    事情已经发生，自己既然赶不过去，着急也没用，只能静待结果。

    两分钟后，电话里又传来梅克丝的声音。

    “我们被包围了”她简洁明了的陈述事实。

    “我方有受伤，无阵亡，可以突围，但代价会很大。”

    “你的决定呢？”

    “对方指挥官似乎想谈判。”

    “哦？”

    米茜有了兴趣，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想要谈判，这就有意思了。

    她猛地坐正。

    “把电话给他。”

    电话中传来一个英国男人的口音：“表明你的身份！”

    米茜眼睛一转，用一种小女孩的声音回复到：“所以，你就是多米格斯博士？”

    在纽约博物馆的时间循环中，米茜和老刺客威廉·迈尔斯聊了很多次。

    这些年刺客兄弟会努力潜伏，也打探到很多圣殿骑士的情况，包括了他们的分支圣三一

    米茜得到的资料一次比一次多，到了最后，威廉·迈尔斯几乎就要相信米茜是某个失落的兄弟会流派的后人了。

    当然，很多核心资料刺客们也不知道。

    比如圣三一的最高指挥官是多米格斯博士，但是他究竟来自哪里、什么长相、性格，米茜统统不知道。

    但这就够了，对方明显没想到这个神秘的“老板”能知道如此核心的一个名字，呼吸急促了一下。

    “不，我是康斯坦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

    “现在，我能知道在和谁打交道吗？”

    米茜脑筋急速转动，还驱动系统做了一次快速计算，得到一个可能性极大的结果。

    “你带走了考威尔，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我知道所有黑暗世界的有实力的组织——共济会、骷髅会、光照派、贝迪鲍利、罗马俱乐部、高台桌……甚至还有科维努斯家族和狼人兄弟会，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女巫会！”

    圣三一的指挥官康斯坦汀以轻蔑的语气说道。

    米茜同样回以嘲笑的语气，

    “那你一定也没听说过愚者会、scp基金会、保护伞、七武海、青龙会、十三号仓库……”

    米西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边暗暗吐槽考威尔先生起的名字太差劲。

    她推测，十有八九是考威尔先生被抓后，为了自保，编造出一个幕后黑手的谎话，唬住了圣三一。

    但如果圣三一还抓了突入庄园的考威尔手下，里面又有昨天在仓库的人，应该可以问出当时的场景。

    这反而能印证考威尔先生的胡扯。

    也使得圣三一的人即使占据优势，也犹豫不决。

    这种介于地下世界和神秘领域之间的组织，会隐隐约约了解一些超自然领域的内幕。

    如果是街头帮派，反而会不顾三七二十一开打。

    但凭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是无法让对方退却的。

    就在米茜在考虑如何能唬住圣殿骑士时，一阵惊呼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康斯坦丁惊慌的问道：“女巫，你干了什么？别忘了你的手下还被我包围着！”

    “给我描述一下现在的情况——我什么都没干！”米茜简单明了的答道。

    “一个巨大的……烟雾状的……那是个俄国人吗？”

    “把电话给旁边的女孩，让她说！”

    那边显然是梅克丝接过了电话，她的回答同样简洁明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庄园里冒出来……是恶灵，我在你的巫术书上读到过。”

    “白天的恶灵？这意味着……”

    “情况不妙！”

    “是非常糟糕！”米茜纠正梅克丝“把电话给圣三一的人。”

    她已经在电话里听到爱丽丝的尖叫了，显然她是最怕鬼的那个。

    “我不知道你搞了……”康斯坦丁怒气冲冲的接过电话。

    “听着，”米茜毫不客气的打断他。

    “我们双方的恩怨需要先放在一边，那是个白天显形的恶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情况……非常糟糕？”

    “庄园里有你的手下也有我的手下，如果行动慢些，他们全都性命不保！”

    “好……”康斯坦丁恶狠狠的认怂，“你要怎么办？”

    “退开至少一公里，因为我要派出的援兵可是六亲不认的！”

    说完，米茜狠狠地挂了电话。

    她打电话的声音有些大，内容又是如此富有戏剧性，餐厅为数不多的几个顾客和女招待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米茜不去理会，一伸手，凭空掏出一个银闪闪的盒子，仔细看上去还有密密麻麻压制的花纹。

    餐厅里一阵惊讶的交头接耳声。

    众人再看去时，发现原来是一个魔方，米茜正在熟练地变换。

    突然，魔方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交错分裂开来。

    众人变得一动不动，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

    餐厅里的光线也像是被抹去，一下陷入黑暗。

    接着，在门缝、窗户缝隙里，开始透出诡异的蓝光，像是从异界渗透出来的一样。

    伴随着这诡异的光线，上百道铁链从房顶突然垂了下来。

    每根铁链都附挂着血淋淋的器官，眼睛、心脏、手、皮肤……

    似乎出场仪式就到这里了，餐厅的墙缓缓裂开。

    一个男人从裂缝里走出。

    他身穿黑色的紧身皮质小礼服，从头顶到脖颈，被均匀的割开，分成一个一个的小方格。

    而这些方格的缝隙中，又被钉入一根根闪亮的钢钉。

    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恐惧的转开眼睛，但又会好奇的猜想，这个男人究竟做了什么，才会遭受如此的酷刑。

    而他的神色又是如此的冷漠，似乎遭受割裂、钉刺的不是他的身体一般。

    这个男人不去理会那些被时间定住的餐厅顾客，径直走到米茜面前。

    他仔细的打量着米茜。

    然后深深的弯下腰去。

    “吾主！”

    即使这样称呼着米茜，他的语气依然是冷漠的。

    米茜也冷冷的看着他。

    “痛苦修士，艾略特·斯宾塞！”

    痛苦修士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

    “艾略特·斯宾塞已经死了，这里只有痛苦修士钉头，”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敬意，“也是您的忠实属下。”

    米茜厉声喝道：“不要以为花言巧语就可以抹平你做的事情，我仍然记得你几乎毁了一个世界！”

    然后她又换了缓和点的语气，“现在是新的世界，你看见了，我也换了新的皮囊。”

    “但您的灵魂依然是不朽的！”

    “我现在有件工作需要你去做——做的好的话，你和你的手下可以提前结束封禁。”

    痛苦修士钉头依然深深的弯着腰。

    “您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