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对不起，是我提前嘱咐你什么都别说。”柳拂看着嘴唇微抿、沉默着翻箱倒柜、明显心情不愉快的风箫，安抚了一句。

    “嗯。”她含糊地应了声，埋头找着柳拂要的东西。此时她心里烦闷又恼火，具体原因却复杂难辨，似乎有两股情绪在心中拉锯，一方强势，认为自己并没有错误，当时本来就不应该打断甄荛；一方隐藏在海面下不见真容，但提醒着她——

    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下定决心拆了芯片就解放记忆。

    找到了。她从柜子最下方抽出符合描述的银色金属盒，拍了拍灰，放在柳拂面前的茶几上，沉默但带有几分好奇地打量着。

    平平无奇，什么花纹也没有，像个小型行李箱。

    柳拂俯身打开盒子上的纽扣，拿出镶嵌在盒中央颜色深黑幽邃的药剂，动作干脆利落地啪一声撇去头。

    望着瓶口冒出的缕缕白雾，她的身体仿佛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哆嗦了一下。双手环抱摸了摸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她连心中的别扭烦闷也暂时抛之脑后，惊声道，“这什么东西？你不会要喝吧？！”

    “毒药，没事的。”柳拂不等她反应，一口气喝了。

    “诶……”你听听前后搭吗？！她阻拦不及，有些恼火，“喝毒药还急什么啊，赶着投胎吗？”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怕对方真有什么意外。

    柳拂弯腰俯身，喉咙眼挤出一声沙哑痛苦的“咯——”，手中的药剂瓶落在茶几上碎裂。

    她惊吓又担忧地扑过去，不敢碰对方，只一叠声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要帮忙吗？喝水吗？”

    柳拂摇了摇头，她的喉咙仿佛被什么阻塞喘不过气来，张着嘴发出“咯——咯”的一声声，双眼紧闭，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茶几，使道道裂痕如花蔓延。

    她束手无策地呆在一旁，只能相信柳拂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片刻后，柳拂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睁开眼睛，对她一笑，“没事了。”

    “这是什么作用的？”她打量几眼确认柳拂没事，一面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一面问，“应该有解药吧？”

    “通过血液传递的针对神眷者的毒药，能够在灾厄气息中快速蔓延。”柳拂笑着接过水，“这是一种潜伏性的毒，实际上对我的伤害不大。”

    “好吧。”她说。如果是在灾厄气息中蔓延的毒药，柳拂身体里明明也有许多灾厄气息不是吗？但她理解柳拂的决心，没有多说。

    柳拂从茶几下抽出一把雪亮锋利的匕首，将水喝完后，用匕首割开手掌心，竖举手掌，让鲜红血液流入细长玻璃瓶。

    血液看起来没有问题。

    滴答声里，她问：“血是用来做布偶的，下毒有用吗？难道能隔空打击……”

    “她会接触到血液的。”柳拂笃定地说。

    “今晚几点行动？现在四点十五，我应该大概五点去取芯片，不知道甄荛准备仪式要多久。”她说。

    “仪式本来就是她的诱饵，不会急着开始，肯定在晚饭后……七点半吧。”柳拂状似随意地定了个时间。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行。”

    “至于计划，”柳拂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好计划的，岛上总共就这么些人。三号、十五号不会参战，九号乔茗可以做外援。”

    “禾逡不会插手吗？”她问，“温姐姐说，岛上和禾逡比较亲近的就是甄荛了。”

    “甄荛不喜欢别人打扰她玩游戏。”柳拂有点嘲讽地说，“我们需要对付的顶多再加上一个严和。”

    “所以，甄荛喜欢……一个人群殴我们？”她疑惑地问。

    “嗯。”柳拂道，“虽然很厌恶她，但她确实很强，灾厄气息运用得出神入化，我曾经跟踪她，见她一个人灭了一个和林安集团作对的家族。认真说起来，我是打不过她的，我只能压制体内的气息，不能驱使它们。”

    “我靠嗑药拖住她，由你们在旁辅助，成败六四开，因为她这个人很自大。”

    “哦。”她缓慢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并不太在乎成败，这件事是“泊寒”推动的，比起甄荛死亡，也许她更想要一个人质，但又真的能影响到忒修斯吗？

    她现在只能赌对方对她感兴趣，不会轻易杀了她。

    柳拂似乎没在意她的走神，提起另一件事：“你昨天让我查泊寒身体的，我查到了。他两个月前进行了一次基因融合，具体方向不明，但似乎是很稀少艰难的类型。”

    “基因融合本就是将选择、提纯、过滤后的灾厄气息与人类融合，除去身体素质、读心、解毒等几个方向，其他方向都还没有完善。他融合失败了。”

    “这导致他受到了严重的气息污染，身体在不断遭受侵蚀，器官在衰竭。”

    “这应该就是他每天偷偷吃药的原因，不过.....”

    不等她说完，咚的一声突然响起，两人扭头一看——

    窗外，一只棕色猫头鹰在用爪子一下一下地撞着玻璃，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风箫。

    熟悉的眼神，是第一天丢石头让她和轮椅在山路上滚了一圈的那只猫头鹰？

    经过柳拂的允许，她打开窗，后退了一步，“是你啊，什么事？”

    “我是来送口信的。”猫头鹰立在窗框上，威风地抖擞了一下羽毛，用清脆的少女声音说，“禾逡先生让我告诉你，明天忒修斯蒂亚就会出来了。”

    “明天……”两人对视一眼，今天晚上果然是最后的时机。

    猫头鹰盯着她，突然爪子一甩，朝她丢出一个东西。

    她下意识一躲，那东西便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那是一个银灰色的、质量略沉的金属手镯，外表古怪，扭曲的圆环上有数个镂空小洞。

    她看了一眼，捡起来，说：“我还以为是石头呢。”

    “你果然小心眼！”猫头鹰说，“都三天了！”

    你不也没忘？她不和这个脾气古怪的猫头鹰纠缠，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猫头鹰哼了一声，又说，“暂时放你的包里，别拿出来。如果五点半我没来拿，它会有动静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就展翅飞走了。

    两人围着手镯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柳拂摇了摇头，“我不擅长这方面，但应该不是炸弹。”

    这时就轮到八六出场了。

    研究了一会儿，八六说：“这应该是一个备份数据库。”

    “它说让你放包里别拿出来是躲着谁？”

    “甄荛？”

    两人一人一句地分析着。

    “可以现在激活吗？”她问。

    八六摇了摇头，“这种技术超过我的能力。”

    那就只能等它自己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