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不是神
“彪叔,你旁边的柱子有一个小男孩。”徐无望提醒道。
王方彪脸色一变,迅速掏出腰间的手枪转身,瞄准了身侧的水泥柱。
然而,视野中并没有诡异的身影,柱子处空无一物,王方彪将枪管微微移开,一边朝徐无望走去,一边道:“小徐,你太紧张了,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小孩子。”
本以为能抱着触手发情的徐无望会有不错的表现,王方彪才提议两人分头行动。
可徐无望居然紧张的产生幻觉了,如此一来,王方彪又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独自一人探索。
所以,王方彪打算撤回之前的话,两人抱团一起前进。
徐无望微微皱眉,那个小男孩分明就还蹲在地上,彪叔却对其视若无睹。
等等……
他眼中的小男孩,在别人的视线中恐怕是不可名状的诡异。
因此,徐无望再次开口道:“不是小男孩,是……”
话音未落,那个小男孩缓缓站起了身。
王方彪出于谨慎,一直有将部分注意力留在柱子上。
于是,他敏锐的发现柱子处有一团影子摇曳了一瞬。
但就是这么一瞬间,就让经验丰富的王方彪做出了判断。
他立即回头举枪,手指搭上扳机,瞄准那团影子。
然而,眼前的突变让王方彪微微一愣,因为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徐无望的背影。
紧接着,一只手从后方贯穿了王方彪的胸膛,胸口的衣物骤然淌满鲜血。
听见异响的徐无望回过头,愕然的看着王方彪被重创的一幕。
不是说好诡异不能使用诡具吗?
可事实却是他的位置被调换了。
“快跑……”
王方彪咳出一大滩黑血,艰难的说道。
“它不是诡异……”
“——它是产生了自我意识的诡具。”
徐无望是个听劝的人。
他看见专门负责处理异常的王方彪都被瞬间击溃,便毫不犹豫的回头就跑。
逃跑时,徐无望没有忘记观察小男孩的动向。
只见小男孩将重伤的王方彪丢在地上,一蹦一跳的朝着他靠近。
徐无望立即爆发潜力全速逃亡,然而没走出几步,躺在病房多年、缺乏锻炼的身体就出现了力不从心的情况。
双腿迈动的速度跟不上前倾的身体,徐无望踉跄两步,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脱力的腿上传来阵阵刺痛,蚀骨的炙热攀附而上,徐无望一边尝试起身,一边回头查看情况。
转过头,出现在眼前的光景让他恍若隔世。
摆荡的焰火熊熊燃烧,吞没了侧翻倾倒的货车,损毁的车厢扭曲变形,宛若坍塌废墟般将徐无望的下半身掩埋。
“这种关键时刻出现臆想……”
徐无望的右眼皮跳了跳。
强烈的求生欲让徐无望没有放弃挣扎,他拼了命的朝外爬。
被铁屑刮伤的双手在粗糙的大地上用力挖刨,指头的血肉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变得残破模糊。
一下,又一下。
仿若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艰难无助的向前挪动。
纵使精疲力尽,那双渴求生的希望的手也依旧坚韧,坚定却又麻木的目光死死望着远方。
既然现实和臆想联手起来将悲惨的命运施加给他,那么他偏要亲手拨动命运的轮盘。
十指沾满血污,徐无望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再次向前爬行。
终于,坚持不懈的努力没有背叛他,徐无望从将他埋在底下的残骸中爬了出来,恢复了自由。
强忍着双腿的疼痛和无力,徐无望撑着地板直起身,一步一踉跄的前进,准备逃离正旺盛燃烧、随时都可能爆炸的货车。
倏然,一道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在身后响起,徐无望下意识的回头。
“神明大人……救救我吧……”
同样被货物和车厢残片淹没的帕媞娅痛苦的呢喃着,右手虚弱的在半空中摇晃,却抓不到能够救命的稻草,她的祈祷没有引发任何的神迹。
虽然不知道她信仰的是什么神,但从结果来看,她的神明抛弃了信徒。
帕媞娅伤的比徐无望更重,被掩埋的身体部位也更多,光凭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要救吗?
徐无望在心里自问。
炽盛的烈火愈来愈凶,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徐无望也能感觉到热浪的拍打。
……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罢了,帕媞娅是虚假的,他完全没有去拯救的必要。
理智告诉徐无望,他应该逃跑。
但……
现实里他已经是抛弃了王方彪逃跑的胆小鬼了,在臆想里难道也要唯唯诺诺当怯懦的逃兵吗?
反正臆想中受伤不会影响现实,那么在臆想里死了也顶多是从梦中醒来。
既然是不用担心死亡的臆想,那又为何不去成为自己幻想中的英雄呢。
一念至此,徐无望毫不犹豫的动身。
他快步来到帕媞娅的身边,蹲下身子。
“是神明大人吗……”
似乎是听见了徐无望的声音,帕媞娅用尽最后的气力挥舞唯一能活动的右手。
徐无望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帕媞娅求助的手。
帕媞娅仿佛攀草求生的溺水者,感受到徐无望的存在后,就死死攥紧了右手,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开。
“我不是神明,但我会救你。”徐无望坚定的说道,他用指头敲了敲她的手背,用行动安慰无助绝望的帕媞娅。
安宁的情绪包裹惊恐的心脏,抽丝剥茧般褪去了痛苦和惊慌,死亡的阴影被冉冉升起的一缕希望之光击碎,帕媞娅竭力紧握的右手松开了。
将帕媞娅的右手放下,徐无望开始徒手搬移压在前者身上的重物。
当费尽全力推开第三件重物时,帕媞娅的俏脸得以露出。
同时,一根断手和一把左轮手枪从废墟中滑落而出,掉在徐无望的脚边。
从手臂上的骷髅羊头图案来看,正是帕媞娅口中所说的【放逐者】家族中人。
也就是说,这断手和左轮的主人正是绑架他和帕媞娅的绑匪。
绑匪的死虽然令人拍手称快,但帕媞娅的处境却愈发岌岌可危。
徐无望能够明显感受到帕媞娅的生命特征正在衰弱,那只无助的右手逐渐冰凉,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并且,旁边货车的火势仍旧在蔓延,烈火很快就会抵达帕媞娅所在的位置。
而帕媞娅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自知死期的眼神有些灰暗,但依旧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徐无望专注认真的脸。
张开口,帕媞娅虚弱的说道:“你走吧……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