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不救,我救
虽然和徐无望是初次见面,但对于一个愿意冒着风险来救自己的好人,帕媞娅并不想让他陪自己一起死。
徐无望没有回应,而是不断用鲜血横流的双手实施救援。
倏然,身后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
帕媞娅努力撑开疲惫的双眼,看向来人,随后语气如释重负的开口:“太好了,是保险人小队,据说他们拥有全球最强的救护水平,我们都有救了……”
听见帕媞娅的话,徐无望这才停下救援,回头看向赶来的希望。
一辆宛如虎式坦克的装甲车停在两人的不远处,刚发射完弹药还滚滚灼烫的炮管径直瞄准着徐无望的方向。
紧接着,折叠的驾驶舱门开启,三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出装甲车,一前二后的靠近被火海覆盖的货车。
“已确认编号——1933的三星级投保人死亡,现开始回收尸骨。”走在最前面的伏恩·史华德朝对讲机说道,向最近的残骸移步。
“这里有重伤员,她快坚持不住了,能先来抢救一下吗?”徐无望出声问道。
伏恩·史华德偏过头,他瞳孔中的电子眼在顷刻间提取了伤员帕媞娅脸部信息,一个呼吸的功夫便在大数据库中完成检索。
【姓名:帕媞娅·佐莫菲尔德
性别:女。
年龄:18。
从属组织:佐莫菲尔德家族。
义体:民用版脑机接口。
义体改造程度:5%
威胁程度:0.37%
是否为投保人:否。】
帕媞娅的信息一览无余,伏恩·史华德用毫无情感的声音说道:“非投保人无权享受保险小队的救援。”
话音刚落,伏恩·史华德便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无视了急需救助的帕媞娅。
阐述事实的话语,让身处火海旁的帕媞娅如坠冰窟。
满怀希冀等来的曙光破灭了,帕媞娅的朱唇翕动着,噙着泪水的眼角终于忍不住落下晶莹,本就垂危的生机变得更加黯淡。
“不要放弃,他不救,我救。”
徐无望坚定的说道,他没有继续去拜托保险人小队救人,因为他知道那样做毫无意义。
他能做的,就是不懈的挪动重物,并用言语安抚帕媞娅的无助。
对于被施救者而言,一旦不再坚信自己会被救援,生还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好不容易能够实现儿时英雄救美的幻想,徐无望并不想轻言放弃。
可……按照徐无望现在的救援速度,等到帕媞娅被救出来的时候,估计都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徐无望的大脑高速运转,试图找出破局之法。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虽然伏恩·史华德无视了他们二人,可其他两名保险人小队的成员却对徐无望产生了几分兴趣。
因为当他们用电子眼扫描徐无望的时候,数据库显示查无此人。
“哟,还是个黑户。”三人小队中走在最后的昆西·马奇吹了一声口哨,饶有兴致的说道。
伏恩·史华德的脚步一顿,电子眼扫向徐无望。
数据库起不了作用,于是电子眼通过算法分析,给出了徐无望的个人信息。
【姓名:???
性别:男。
年龄:22-24。
从属组织:未知。
义体:无。
义体改造程度;0%
威胁程度:0%
是否为投保人:否。】
看完分析结果的下一刻,伏恩·史华德抬起枪,毫不犹豫的瞄准了徐无望的后脑。
三年前的2085年时,【24K电子科技】集团就已经完成了全球人口普查,将世界上所有人的数据收集进了量子终端。
这意味着,只要你是活着的人类,都会被24K电子科技集团生产的电子眼检索出相应信息。
不过,这其中也存在例外,这些没有登记在数据库中的人员一律被称之为黑户。
而黑户通常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用非法手段销毁自己数据的罪犯。
所以,当得知徐无望的身份是黑户时,伏恩·史华德第一时间举枪戒备。
“停止你的一切行动,举起双手,跪在地上!”伏恩·史华德冷声道。
徐无望的动作一僵,但他很快恢复了动作,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正在救人,等我把她救出来,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话音未落,徐无望的言语就被一道虚弱却坚毅的嗓音打断。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明明都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王方彪榨干身体的气力吼道。
他刚才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为徐无望争取逃亡的时间,却看见跑到地下车库门口的徐无望不知为何又绕路折返了回来。
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在心底汹涌,王方彪气的咳出一口精血,却因为胸膛的重创无法行动。
“我……”徐无望看着面前躺倒在地的王方彪,双手局促不安的愣在半空。
他在臆想中做的事情,原来会影响到现实吗?
那反过来呢,他在现实中的行为,会影响到臆想吗?
如果是这样,他究竟该如何区分现实和臆想?
“大哥哥,我之前已经给你逃跑的机会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身后,小男孩细糯的声音响起。
徐无望沉默着,置若罔闻。
“如果要和我抢玩具的话,那我就只能……连大哥哥你也一起杀了喔。”小男孩用着天真的童音,说着骇人的话语。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肆意冲撞,徐无望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
他不想死。
他还没谈过恋爱,他还没治好吊诡的癔病。
他也不能死。
他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用完了父母的养老金,如果死在这里的话,徐无望无颜面对家中二老。
“我不会重复第三遍!停止你的一切举动!否则我会当场将你击毙。”
臆想中有人要杀他,现实里有诡异要杀他,这个该死的世界似乎从来都不打算给他安宁活下去的机会。
癔病也好,家贫也罢,徐无望已经忍让了数年。
但现在,大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究到达承受的极限,在死亡的强压下不堪重负的崩断了。
臆想?现实?
现在不重要,徐无望此时需要的是发泄。
于是,恐惧和茫然被烦躁替代,徐无望的神情如脸谱般切换着,最终定格于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