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巨型十字架砸中，布朗宁·乔伊斯天女散花般裂开了。

    眼珠、指头、肺片、脚趾、头骨……属于布朗宁·乔伊斯的零件，都仿佛一块四分五裂的西瓜，又像是《海贼王》里哥尔·D·罗杰留下的宝藏，下落不明的散在四处，等待世人去寻找。

    而扮演寻宝猎人的威廉·菲德尔斯两人，逛了几圈也只收集到一小部分拼图，勉强拼出了布朗宁·乔伊斯的脑袋。

    “老大啊老大……”丝毫不嫌弃的抱着布朗宁·乔伊斯不完整的头颅，威廉·菲德尔斯坐在地上，靠着柱子，望向窗外的湛蓝天空，天穹的阳光被屋顶遮挡，并没能照射到阴影中的两人身上。

    “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可是告诉我，在这座城市里想活成传奇人物，就得把所有的良心丢掉，全部变成冰冷无情的野心才行。”

    “可结果，你最后却还是死在了自己的良心上……”

    他一边自语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雪茄，这是刚才寻找布朗宁·乔伊斯残肢时捡到的遗物，亦是布朗宁·乔伊斯想抽却又为了委托任务而没有抽的那根雪茄。

    “潘西，点个火。”威廉·菲德尔斯呼唤道。

    “我没打火机，也没火柴。”潘西·卡玛提着枪走了过来，在威廉·菲德尔斯身旁坐下。

    “没火机就不能点火？枪管不是还在发烫吗？”威廉·菲德尔斯夹着雪茄，甩手将烟头贴在扫射完没多久，虽降温些许但仍还炙热的枪口上。

    他的这把枪是热能轻机枪，只要扫射的时间足够长，能够轻松达到700度以上的高温，别说是点烟了，即使是烤肉和煎鸡蛋也照样绰绰有余。

    待到雪茄点燃后，威廉·菲德尔斯将烟塞入口中，模仿布朗宁·乔伊斯平常的姿态抽了一口，随后极为不适的咳嗽起来。

    “咳咳……”被呛到的威廉·菲德尔斯不断干咳，因为家里有妹妹，所以他既不抽烟，也不嗑嗨药，而这一次的初体验，无疑让他对烟草这种东西更加排斥。

    将雪茄从口中取了出来，威廉·菲德尔斯咳嗽着开口：“真不知道为什么老大这么爱抽雪茄……咳咳，这劲也太大了。”

    “呵，抽烟在这座城市里一直都是常态，上瘾物更是随处可见，像你这种烟毒赌都不沾的家伙才奇怪。”潘西·卡玛如此道。

    威廉·菲德尔斯摇摇头，没有否认自己的奇怪，而是将燃烧着的雪茄放入布朗宁·乔伊斯的口中，道：“老大，这雪茄我就不替你抽了，我不是抽雪茄的料。”

    “但……”

    “你想活成传奇人物的梦想，我会替你追逐下去的。”

    “你和帕媞娅两人，就在天堂好好看着我逐步爬到这座城市的顶端吧。”

    雪茄燃烧着的顶端散发出浩渺烟波，威廉·菲德尔斯在缭绕的香烟中，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与此同时，化身钻头的徐无望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的他已经有半截身体悬在半空中，左手的【如意之手】也停止转动，不再翻转的徐无望缓了一段时间，大脑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

    他看着眼前天旋地转的世界，将脑细胞一点一点调动起来，方才开始辨认清自己此时的处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佛像死机不动了，但这对于徐无望而言是毋庸置疑的好消息。

    徐无望可不想浪费这个大好的逃生机会，他一边分析可行的逃跑路线，一边挥动【如意之手】把自己整个身体从佛像的下颚中拔了出来。

    扒着佛像的下巴，徐无望挪动到了它的肩膀上，看着六条手臂中堵着房间大门的那一条，立即找出了最合适的路线。

    他现在只需要沿着这条手臂爬到下方，然后再用【如意之手】破开困着威廉·菲德尔斯和潘西·卡玛的房间，三人就可以重新抱团，一起追击逃走的惠特·伦纳。

    不管是出于委托的缘故，还是对方杀害了布朗宁·乔伊斯，徐无望都不打算放过惠特·伦纳。

    不过……

    在那之前，徐无望还要做一件事情。

    许是因为和佛像之间的距离太近，徐无望心中那想要摧毁佛像的冲动愈来愈强烈。

    再加上目睹了佛像砸扁布朗宁·乔伊斯的整个过程，冲动和愤怒混杂在一起，化作无法遏制，也不想遏制的破坏欲。

    在这股念头的作用下，伫立在佛像肩上的徐无望抬起左臂，意念一动，【如意之手】变化为一柄巨斧，他右手握住斧柄，两只手用尽全力的朝佛首劈出这一斧。

    斧头破开防御，嵌入佛首，徐无望身体一沉，使巨斧沿着劈痕一路向下，直到在佛像的侧脸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豁口。

    打碎佛像后，一种畅快淋漓的爽感浸入心肺，爽的徐无望甚至想伸展四肢，长吟出声。

    他的双眼因为这份舒畅而眯起，再次撑开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无望倏然感觉眼前被他劈了一斧的佛像变小了。

    “徐无望，你醒了？睡了一整天应该饿了吧？这是我刚煮的粥，一起来吃早餐吧，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徐无望骤然回头，出现在他身后的，是捧着一口飘荡热气的铁锅的方昊。

    此时的方昊正站在实验室的门口，他看到徐无望苏醒的第一反应是惊讶，随后开口邀请后者一同品尝热粥，可嘴中的话才说到一半，便因为面前的画面戛然而止。

    因为他亲眼看到，徐无望高高扬起手，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发泄怒火似的，将放置在佛龛中的金色佛像砸成稀巴烂……

    两人无言的对视着，徐无望张了张嘴，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最终却只能像一个做了坏事被长辈当场抓住的小孩，在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的那一刻起便茫然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挤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着的唇颤抖着，无处安放的双手则一会攥了攥自己的袖口，一会又握了握另一只手的手背。

    徐无望此刻的心，如同此时被他捣的杂乱无章佛龛般，彻底乱作一团，忐忑、茫然、懊悔、心虚……各种各样的情绪互相牵着手，围成圈，在他的胸腔中跳起欢快的篝火舞。

    ——徐无望那颗揪紧发寒的心脏，便是令负面情绪狂欢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