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潘西·卡玛科普的新知识，徐无望心中一动，问道：“按你所说，人格芯片中存在主人生前的记忆，那能否利用人格芯片，在网络上复活死者呢？以数字生命的形式……”

    “行不通的。”在徐无望说完自己的想法前，潘西·卡玛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你的猜想早就有人提出并尝试过了，但最后证明，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无法只凭借一枚民用级的芯片复活一个人，至于更高级的人格芯片能不能实现这个理论……我不清楚，我只清楚民用级人格芯片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制作‘记忆芯片’。”

    “记忆芯片？”

    徐无望对这个名词有些印象，他依稀记得，帕媞娅能够从一个战斗白痴一跃变成枪械高手，正是【枪械技术】记忆芯片的功劳。

    “是的，只要用特定的仪器进行处理，就可以剔除一个完整的人格芯片中的无用信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从中提取出一枚记忆芯片，不过……”

    潘西·卡玛收起惠特·伦纳的人格印迹，接着说：“这种转变并不是百分百成功，正常情况下，一万枚人格芯片只能产出一件合格品。”

    “正因如此，记忆芯片才会有价无市，再加上其一人只能使用一次的特殊性，导致人格芯片成了没人稀罕的大街货……毕竟买得起记忆芯片的有钱人早就用过了，而没用过记忆芯片的人根本买不起。”

    “暗中收集人格芯片的黑市商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他们收的量并不大，从中能够牟取的利益太小了，所以，就连物尽其用的‘割肾的’，除非手头太缺钱，不然也瞧不上人格芯片。”

    “大概知道了……照你这么说，布朗宁应该也有人格芯片吧？我们为什么不拿走他的记忆芯片？虽然现在的科技无法复活死者，但随着技术发展，迟早有一天，这种理论一定可以实现，到时候，布朗宁也就可以死而复生了。”徐无望在理解了人格芯片的作用后，提出了新的问题和观点。

    “呵，你的想象力倒是够丰富的，就算那种技术真的实现了，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小雇佣兵来用，指望用人格芯片复活布朗宁，你不如祈祷他突然自己诈尸。”潘西·卡玛轻呵一声，冷笑道。

    在她冷笑的时候，一旁的威廉·菲德尔斯也笑了，他开口道：“行了，潘西，你这死傲娇的性子真是没救了，嘴上批评说这是痴人说梦的幻想，可也不知道当时是谁，第一时间、小心翼翼、如视珍宝的收好老大的记忆芯片……”

    “你少说几句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潘西·卡玛瞪了威廉·菲德尔斯一眼，为了发泄不满，她狠狠踹了一脚惠特·伦纳的尸体，调头朝着楼梯走去。

    徐无望和威廉·菲德尔斯紧跟其后，三人立即赶往楼底。

    当他们抵达一楼的大厅时，展览馆门外的地上，躺着一具无比眼熟的尸体。

    徐无望的呼吸停了一瞬，他有些不敢看，却也不敢不看，愣了几秒后，三步做一步的走了过去。

    等走近了才发现，倒在地上的帕媞娅全身上下都看不见丝毫生机，好看的赤色双眸紧紧闭着，恬美宁静的容貌被熹微阳光笼罩，砍刀不翼而飞，狙击枪则脱离了纤纤玉手，置于身体的远处。

    “帕媞娅……”徐无望轻唤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他身后，威廉·菲德尔斯和潘西·卡玛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的命毫无疑问是被帕媞娅救下的，所以在看到帕媞娅也香消玉损的那一刻，心中自然浮现了浓浓的忧伤。

    徐无望等了几秒，见帕媞娅终究还是没有回答，便带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继续上前。

    他一步步走到帕媞娅的身旁，每走一步，他都会想起和帕媞娅之间的一份回忆。

    其实，他和帕媞娅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两人的初识也谈不上美好，在这座无暮城中一路走来，经历的事情也都是苦多于乐。

    但不知为何，在徐无望的心中，帕媞娅却已经占据了一块重要的地位。

    或许，是因为徐无望来到臆想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正是帕媞娅。

    或许，是因为帕媞娅连续两次舍命相救，让徐无望感受到了温暖和真情。

    也或许，是因为帕媞娅的成长，让徐无望仿佛看见了一朵正在绽放、日渐灿烂、终将盛开的白玫瑰。

    越是了解无暮城的黑暗和肮脏，徐无望便越觉得象征着希望和纯洁的玫瑰是多么的美丽。

    在这片贫瘠且阴暗的土地上，帕媞娅仿佛便是那最后一束的白玫瑰。

    可……

    这最后的白玫瑰，似乎终究还是没能迎来自己的怒放之日。

    无暮城里微乎其微的希望，没能让烂泥中开出新的鲜花。

    反倒是那深不可测的绝望，让愈发美丽的鲜花化作烂泥。

    布朗宁·乔伊斯死了，现在帕媞娅也死了……

    那接下来会死的，又是谁呢？

    是他？还是威廉·菲德尔斯？亦或是潘西·卡玛？

    徐无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俯下身子，双手轻颤着，想要将帕媞娅一动不动的尸体，从冰冷的大地上抱起。

    虽然鲜花已然枯萎凋零，但至少……

    不能让她就这么孤独的倒在这里。

    如此想着，徐无望的双手碰到了帕媞娅的肩膀。

    然而，还没等徐无望揽住帕媞娅，他的眼前便倏忽闪过一道黑影，一根圆柱形的坚硬物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被手枪顶住脑袋，徐无望没有愤怒或惊慌，反而是感到了欣喜。

    因为他看到躺在地上，呼吸甚微的帕媞娅，正一边用手枪瞄准碰到自己身体的徐无望，一边虚弱的缓缓睁开眼眸。

    似是认出了徐无望的脸，帕媞娅才刚撑开的双眸又闭上了，她丢掉手中的枪，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开心的弧度，安心的昏睡过去。

    徐无望赶忙伸手感受帕媞娅的鼻息，在确定她的呼吸只是微弱而不是断绝后，整个人瞬间如释重负的放松下来。

    身后的威廉·菲德尔斯走了过来，他抬手拍在徐无望肩上，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虽然老大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最起码帕媞娅还活着，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回过身，半蹲的徐无望仰头看向站着的威廉·菲德尔斯，正准备说点什么，可倏然收缩的瞳孔，堵住了他打算说的话。

    只因，在徐无望的视线中，看见了六只正肆无忌惮挥动的手臂。

    而紧随其后的，是彻底遮盖蓝天，隐去阳光的一尊佛像。

    那是原本宕机不动的六臂巨佛。

    可，能够映入徐无望眼帘的，又怎么可能是静止在原地的佛像？

    此时此刻他看到的，是一尊从半空中坠落的佛像。

    更让徐无望感到骇然的，是因为他知道，展览馆的高度仅有六七十米左右。

    然而，他看的很清楚。

    那尊六臂巨佛，至少是从百米高空开始直坠而下。

    也就是说……

    ——这尊佛像，不仅再一次动了起来，而且还能一跃达到百米的高度。

    并且，佛像此时所在的位置，恰是他们一行四人的正上方。

    它，想踩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