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焚毁钱水档案，狄仁杰就听到了两个嘀咕声：

    “哎呀，着火了，我闻见有什么烧着了。”

    “可狄叔叔好像没动静啊。”

    “可能他走了，二哥你去看看。”

    狄仁杰一斜眼，瞅见右边的书架后探出了一个长着毛茸茸老鼠耳朵的小男孩脑袋，轻咳了两声，小脑袋嗖的缩了回去。

    “他还在啊！”

    “啊？——啊！！！”

    狄仁杰一瞬间出现在一男一女两个小孩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把小女孩的尖叫都吓了出来。

    这两个小孩狄仁杰都是认识的，男孩李大芳，女孩李二芳，是李元芳的弟弟妹妹。

    “又没人照顾你们了？”

    “嗯……邻居马婆婆生病了，大哥只能把我们带过来。我们会乖乖听话的。或者，我们，我们可以把今天中午的饭钱给你，你千万别扣大哥的工资，他平时压力已经很大了。”

    狄仁杰叹了口气。

    李元芳自幼父母去世，年纪轻轻就要承担起养活弟弟妹妹和自己的责任。

    作为年幼的人鼠混血魔种，长安最受鄙视的存在，力气活他干不动，非力气活人家又嫌他下贱。

    于是为了活命他只能以偷窃为生。

    后来狄仁杰当上了大理寺卿，了解他情况后就给了他一个大理寺密探的职位。

    这工作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他身材小巧灵活，听力又灵敏，脑子也很灵活。很快李元芳就成了狄最信任的搭档。

    但弟弟妹妹从此只能交给邻居马婆婆照顾了。若是马婆婆有事，便只能偷偷摸摸把两个小孩带到大理寺了。

    狄仁杰拒绝了两个小孩的午饭钱，刚好干了一天的活，现在终于清闲了，陪小孩玩会也没什么。

    小孩想听故事，狄仁杰犯了难——他这里只有犯罪故事啊！思来想去，他决定给小孩讲讲王者大陆上的历史故事。

    王者大陆上曾有神明，但神明因一场内讧战争肉体全部消亡，意识也陷入沉睡。而他们修建的机关奇迹和留下的魔道之力也留给了人类。

    以这一年为起点，每十万年为一个纪元，王者文明已经历了十个纪元。

    因为是人造文明，所以王者文明发展格外缓慢。

    第一纪元为殷商纪元，人类利用神明留下的上古魔道在稷下一带建立了繁华的殷商文明。但魔道之力仅依托于稷下地下通天塔的存在，人类对魔道的过度依赖限制了文明的扩张。

    第二纪元为西周纪元：在姜子牙的帮助下，武王伐纣建立周王朝，得益于太古魔导姜子牙的指引，该纪元人们先后开启了位于王者大陆上除通天塔外的十一处奇迹。奇迹孕育了魔道，文明由此扩张。后周天子计功分封诸侯，将稷下一带分封给姜子牙，姜子牙于此建立稷下学院，传承魔道之术。

    第三纪元为东周纪元，周天子东迁至更加富饶的洛阳开启东周的时代。

    第四纪元为大禹纪元，魔种的突袭破坏了十二奇迹之一的核心机关，由奇迹构建的魔道稳态体系被打破进而引发了巨大的水灾。洪水的蔓延促使食人的魔种鱼大量繁衍并攻击人类。上古时人类亦称遭遇水患，于时神明女娲赐息壤平息。一个名为鲧的人类希望效法旧方却失败身亡。儿子禹子继父业，认为人类应设法摆脱神明的影响，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他疏通水脉，调和阴阳，不使用任何魔道法术却最终平息了水患。人们为纪念他的功勋，以他的名字来命名第四纪元。

    第五纪元为瘟疫纪元，洪水退后12奇迹受损，不受控制的魔道化为瘴气，引发瘟疫。绝望中神农氏挺身而出，认为人类应撅弃上古魔道。他钻研世间百种灵草，悟出一种得法于天地自然而有别于上古魔道的新型魔道体系，这种魔道无法脱离施法者存在，因而大大减少了魔道的污染。该体系由后世历代学者完善后，被沿用至今，而上古魔道则逐渐失传。

    第六纪元为拓荒纪元，摆脱对上古魔道的依赖后，人类开始寻求扩张。他们花费一个纪元的时间征服了东方大陆，在此期间魔道对血统的高要求限制了它的大量应用。武道与机关道应运而生。

    第七纪元为战国纪元，一场旷日持久的旱灾使各个部落为食物和水而兵戈相见，战争连绵了万年的岁月，加上魔种的频繁袭击，人们对魔道武道机关道开展了更为深入的研究，以求强大。

    第八纪元为争鸣纪元，士子们或为主效力或怀揣着结束战乱的理想，开始探求济世之道。思想萌芽，千百种学说开源长流。该纪元末年老夫子、庄周与墨子来到稷下重建稷下学院，校长老夫子秉持有教无类的原则治学，吸引了无数学者来到稷下学习，稷下学院逐渐成为汇聚了整个大陆最顶尖人才的高级学府。

    而第九纪元，就是现在的纪元。

    现在是第九纪元99998年五月初五，很快，距离最后一位神明沉睡就过去了整整一百万年。

    这故事很无聊，无聊到讲完时大芳二芳都在梦里和大哥玩好一会儿了。

    狄仁杰挠挠头，他实在不会哄小孩，不过把小孩哄睡不闹腾好像也不错。

    ……

    瑶蹦蹦跶跶地和王维一起走在长安的大街上。令她不解的是，周围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唉？！可爱的小鹿女不会因为不同在这里被歧视了吧？

    当然不是，那是羡慕的眼神。

    瑶永远也不知道，王维给她买的小裙子小鞋小头花，随便一个就是普通人家不吃不喝十年都买不起的东西。

    她也不会知道，她正在吃的这盒被她嫌弃太小的糕点一块就是一百两银子。

    她更不会知道，她这两天的吃穿住行都是按照长安最豪华的标准来的。

    她只知道她这两天玩的很开心，以至于王维告诉她明天就要坐奚车回云梦泽时她内心十分不舍。

    “呜，怎么快就要回去啊？”

    “对啊！不止你要回云梦泽，我也要回终南山，我的家人也会和我一起回终南山。”

    “为什么？”

    “因为将有大祸降临长安，只有躲在终南山才能幸免于难。

    这是李商隐对老爸说的，可惜只有老爸相信，所以也只有老爸、老妈、我以及我的几个弟弟和他们家室会去终南山。”

    “那李商隐到底和你们家什么关系啊？我怎么觉得诗词大会时他不停地向你这边看？”

    “我们家的一个工具人罢了。他也算个才子，可惜他的正直得罪了权贵，长安的八大望族有七个都厌恶他。

    他终身不可能再做官了。

    他有过一个妻子，但他们有孩子之前妻子就死了。从那以后他就自己在长安的郊野盖了一个小茅屋住在里面，很少与人来往，性格也总是沉默寡言。

    他平时的开销大部分都是我们家给报销的。我们家也不白养他——他有能预知未来的魔道血脉。

    他家祖上没有魔道血统，他属于血脉变异得到的魔道。这种事概率极小，长安记载血脉变异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太宗朝的宰相阎立本，一个就是李商隐。

    我们养他，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他预知到有什么灾祸就要告诉我们。

    他曾成功预言很多祸事，帮了我们家很大忙，所以这次老爸也相信他。

    他无法准确预言灾祸开始时间，只知道今年开始，第十纪元元年春节灾祸会彻底结束。

    保险起见，我们明天就会举家搬迁到终南山，过了第十纪元春节再回来。

    李商隐说不会和我们一起去终南山，他说反正没人在乎他的死活，他不如留在长安见证历史。

    哎呀哎呀，反正是个工具人喽，我不想去诗词大会，只要老妈不知道，拉他顶替下我名额应该没……”

    王维直觉背后一阵发凉，扭头一看，老妈崔夫人正在背后核蔼地凝视自己。

    “妈，今天天气真好啊你说是不是……”

    崔夫人挑眉：“你没去参加诗词大会，嗯哼？”

    “没……”

    “不去也行，女朋友呢？”

    王维吞了口口水。

    作为太原王氏的嫡长子，王维27岁时就开始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一连催了八年。

    在这八年里，崔夫人的焦虑随着时间与日俱增，今年更是听了个谣言说参加了诗词大会就能受女孩们的喜爱，能更快找到媳妇。于是二话不说就给儿子安排了个诗词大会的名额。

    谁承想王维没参加？！

    其实叫王维看来，人生苦短无常，干嘛非要结婚呢？梅妻鹤子岂不快哉？逍遥山水间一辈子，有空再写写山水诗，表达下自己对名利场的厌倦，不挺好的嘛！老妈我没记错的话你也信佛吧，干嘛老是谈这等红尘俗事？

    但这局面，王维明白，要么立刻交出女朋友，要么彻底失去自由被老妈强迫去相亲直到娶了媳妇为止。

    情急之下，王维突然冒出个天才想法。

    王维指着瑶妹：“咳，妈，这就我女朋友，但她是人鹿混血魔种，我怕你指责，就一直不敢说。”

    在长安人眼中，混血魔种是阴沟里的东西，绝对下贱的存在。

    王维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以他尊贵的身份，老妈铁定不认可瑶妹，他再顺水推舟和“女朋友”瑶妹决裂，老妈也不会因为他没参加诗词大会生气了，他也还可以继续浪——完美啊！

    瑶其实有点生气，她很想辩解她是人类不是混血魔种，只不过以前是头小鹿所以身上有鹿的特征。

    但王维踩了他一脚，用眼神示意她陪自己演戏。

    好吧，看在你这几天陪瑶瑶在长安玩的份上，就陪你演戏吧！

    然而崔夫人的反应完全不按王维的剧本走。

    崔夫人大喜过望，说没关系你老妈我信佛，佛曰众生平等，咱对混血魔种的歧视本来就是不对的，何况这姑娘如此可爱乖巧！

    儿子儿媳你们现在先去终南山，老妈我这就去买光史诗、传说和典藏阁的漂亮衣服做儿媳一部分的彩礼！

    等到了终南山，你们选个良辰吉日结婚就好了！

    说完，不等王维辩解，崔夫人就高兴地离开了。

    王维自知玩脱了，急切地追上去。

    不，妈，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错了这可是云中君未婚妻啊！娶不得娶不得啊！

    ……

    鬼禾觉得自己实在吃不下了，再这样下去，她胸上又要长肉了（本来肉就很多了），可身边的男人仍在不停地买来食物塞给她。

    鬼禾早该想到的，那个让她攻略狄仁杰的不靠谱大佬也会来凑诗词大会的热闹！

    就在鬼禾被一群女生尖声叫骂哭的伤心时，大佬突然出现要拉着她从后台离开。匆匆之中，鬼禾只来得及写张纸条，经过评委席时随手递给了一位评委（即白不悲），让他一会转交给找她的红衣女孩和人鼠混血魔种。

    出来后大佬替她抹干眼泪，说不哭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罢！吃饱了就不会伤心了！

    于是什么叫花鸡，辣子面，红烧鸡翅，桂花糕就塞满了她的胃。

    天哪！她又要长胖了！本来一米七的身高体重130斤就已经很重了，虽然肉都在胸和屁股上，虽然她腰很细而且因为经常干活还有马甲线，可是上升的体重总是令人不开心的。

    特别是，她D杯已经紧得勉强了，再长胖，不就年纪轻轻就要用E杯了么？

    鬼禾磨磨蹭蹭跟在大佬后面，她觉得大佬很厉害，什么都知道，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她想问人为什么活着。

    她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思考人生，都会想到这个问题。

    鬼禾又想哭了，她觉得很丢人。她想说自己一直都过得迷茫且郁闷，她很久以前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一直想不出答案。

    她看过了《战国策》，那说客们玩弄人心的手段千奇百怪，可总结起来玩弄的也不过四字——趋利避害；

    她又去瞧了瞧《史记》，太史公慷慨悲凉的笔调写尽了多少义士英雄！却也不得不在最后感慨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再翻翻《商君书》，商君说儒以文乱国，侠以武犯禁，人吃饱了，有了知识，就会作乱，所以就该让百姓得不到教育，压榨到吃不饱饭；

    她再想想，看《南华经》怎么说吧，《南华经》却也说“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所有人就该保持愚昧，抛弃一切规则文化，天下才会太平安乐！

    所以她的苦闷都来自于读书太多么？早知道就做个白痴了，整天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快快乐乐的不被“人为什么活着”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困扰。

    所以世间那么不值得，人性那么贪婪龌龊，人为什么活着啊？为什么在这世间白白受苦呢？

    鬼禾想把一肚子的话给大佬说，可喉咙像是堵了块石头，什么也说不出。

    现在突兀地问“人为什么活着”这种哲学问题，一定显得很可笑，会被大佬笑话，会被认为幼稚鬼吧？

    大佬可能也会回答你还太年轻，多见识见识世面就知道了。

    算了，自己吞了罢，还是不要找麻烦了。

    大佬发现了她脸色不好，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真的？

    真的。

    好吧，不过有事你不能老憋着，你可以给我说，我会尽可能理解帮助你的。还有，狄仁杰攻略的怎么样了？

    鬼禾猛的停下脚步，脸色如土。

    大佬从鬼禾的沉默里知道了一切，叹了口气，却也不责怪，只是耐心解释说狄仁杰很重要。

    他作为大理寺卿，拥有长安的最高司法权，而且独立掌管着一批隶属大理寺的机关。除非动用方舟核心，否则只有狄仁杰能调用这些机关。

    现在女帝尚善二虎相争，狄的决策对局势会有很大影响。

    我说攻略，不意味着成为狄仁杰的爱人，若真如此，我找一个美女成功的概率可能会更大。

    但狄仁杰很正直，一向公私分明，谈恋爱属于私事，老婆的话无法影响他对公事的处理。

    这根本没用，我们需要一个被狄仁杰信任的工作助手，行动参谋，一个能影响他对公事决断的人。

    而这方面，鬼禾你是戏最大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多和他接触，让狄仁杰了解你，最后他会非常信任你的。

    鬼禾认真听着大佬的话，不时点点头。最后大佬问她还有别的问题吗，她想了想。

    我们不是在做坏事吧？

    那个一直被鬼禾尊为大佬的男人给了她一个温暖灿烂的笑容，说当然不是，我们可是要拯救银河系呐！

    那笑容感染了鬼禾，原本因思考人生而郁闷的心情居然好起来了。

    说着，大理寺到了，大佬挥挥手把她送入了大理寺。